桑塔納2000停在酒廠對面的路邊,趙丁旺說他還有事,放下女兒就開走了。
趙筱雨背著書包向家裡走去,她家的新居工程已經在打地基了,一台綠色的攪拌機正在轟隆隆地轉著,噴吐著混凝土漿料,她沒興趣關心這些,三步並做兩步跑回家裡。
張姨已經做好了飯,等著她回來開飯,趙筱雨說了聲「你們先吃」,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顆心跳得更猛烈了,她輕輕地插上門銷,又過去拉上窗簾,屋裡立馬黑了下來,拉亮燈,對著衣柜上的穿衣鏡,雙手搓了搓發紅的臉,這才取下背上的書包,放在書桌上,小心翼翼地從裡面掏出那封信,坐在椅子上認真地看了起來——
趙筱雨:
你好!
見字如面!
你一定想不到,我會用這種方式和你交流吧,是的,我也沒想到,我會這樣做。
聽九妹說,你期中考試沒考好,心情不太好,我一個不念書的,沒資格說風涼話,但我相信,你是最棒的,沒有任何事能打垮你,偶然的一次失誤,影響不了你聰慧的大腦。
看到這裡,趙筱雨嘻嘻一笑,心裡說,何止是沒考好,差點就倒數第一了,都怪你!
旋即,她的表情就變得莊重起來,暗暗下了個決心,下次一定要考好,起碼得爬到中游,不然他會,他會……他會恥笑自己。
——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自暴自棄,勇敢地向前走,只要你努力了,付出了,總有一天,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所有!
我和九妹永遠都支持你,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對嗎?
還有,我這個人脾氣不好,從小沒媽,沒人教我,罵人罵慣了,如果讓你不高興了,讓你受傷了,我願意道歉,請原諒!
我們和好吧,我想和你成為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肯接受我,就讓九妹給我捎個話,我想邀請你來我的小屋做客,願意嗎?
看到這裡,趙筱雨脫口說了一句:「Yes,I do!」
——對了,我們見面時,你就不要提我向你道歉的事了,讓一切都隨風而去吧,就當我們重新認識了一回,好嗎?
你知道我這個人是很要面子的,嘴上是永遠不可能認錯的,我們心照不宣就好了,給我個台階下,好嗎?
看到這裡,趙筱雨衝著信紙,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她雖然很想聽到他當面道歉,但想想那場面,一定很尷尬,這樣也挺好的。
聽陳慧說,他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就嬉皮笑臉地拍陳慧的後腦勺,她可不想讓他拍她的後腦勺,難為情死了,至少現在不讓他拍。
——不要回信,酒廠的同事喜歡拆別人的信,雖然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但我不願意讓別人看到我們說的話,這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別人無權分享。
再說,我們和好以後,會經常見面的,寫什麼信啊?
我最煩寫信了,要不是因為要給你道歉,我這輩子恐怕也不會寫信的。
好了,就寫這麼多吧。
來日方長,期待相聚。
此致。
趙小禹。
年月日。
滿滿地寫了一頁紙,很快就看完了,有點意猶未盡,就像忽然得到了一種以前從沒見過的零食,剛剛嘗出美妙滋味來,就吃完了。
她把信紙湊到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這種信紙的特殊香味,她以前是最討厭的,甚至有點反胃,此刻卻覺得那麼好聞,和以前聞過的全然不同。
然後她把信紙貼在胸口,仿佛那上面的每個字,都一個一個地跳進她的胸腔,像一群調皮的小人兒,在她的五臟六腑里翩翩起舞,繼而融入到她的血液中,讓她的整個身體都酥酥痒痒的。
這是第N遍看這封信了,文字雖然不火辣,但是很直白,通俗易懂,似乎無需藉助工具書解讀,她略有些不甘心,又把信紙拿起來,翻到背面,對著電燈檢查一下是否有夾層。
咚咚咚——有人敲門。
接著傳來趙丁旺的聲音:「筱雨,你在裡面幹嘛呢?」
趙筱雨急忙將信紙塞進抽屜,脫掉校服,隨手拿起一件外衣往身上穿,一邊過去開了門。
趙丁旺看了看趙筱雨紅撲撲的臉,狐疑地問:「回家不吃飯,插上門幹什麼?」
「我換衣服嘛,」趙筱雨遮掩著說,「你不是有事嗎,怎麼又回來了?」
趙丁旺走進屋,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隨手拉開一個抽屜,趙筱雨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兒上,那封信就放在那個抽屜里,她不自覺地瞟了瞟窗簾,以為爸爸從窗戶上瞅見她看信了。
好在趙丁旺的關注點並不在抽屜上,他隨手拉開抽屜,又隨手合上了,把手拿到桌面上來,輕輕地拍打著,問:「筱雨,你和那個趙小禹熟不熟?」
「哪個趙小禹?」趙筱雨當然知道他所指,但心虛,便佯裝不知。
「就是那個和你同名的男生啊,現在在酒廠上班的那個,不是你讓我把他留下來的嗎?」
「噢,他啊,就當時吵過一架,後來沒見過面,你問這個幹嘛?」趙筱雨撒謊說。
「那你是怎麼知道,他的那些事的?」
「哦,他妹妹正好和我是同班,也是舍友,都是聽她說的。」
趙丁旺思索了一會兒,說:「這小子不簡單啊,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我想好好地重用他!」
喜歡好好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