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的話無疑在方海腦子裡砸下了一個驚雷,驚得方海第二天早上都有點兒恍恍惚惚的,以至於周二胖給他打電話他都半天沒出聲。
「餵?喂喂餵?方哥你怎麼了?」
周二胖還惦記著昨天的事兒呢,大清早就打了電話過來問,結果方海接了電話沒聲音。
周二胖心裡咯噔一下,琢磨著不會出什麼問題了吧。不過聽方海說過之後,他也不是個簡單的,偷偷就調查了一下陳然的情況。他印象中的陳然絕對是個人物,難怪方哥終於放棄了一直執著的那個對他愛理不理的的何詩雨,被調♂教出了結果也正常。這麼個人物對方海冷淡周二胖心裡也算服氣,倒盼著兄弟好,下手撮合,總不會撮合出什麼問題吧?
就算陳然不喜歡方海,但那麼穩重個人應該不會讓方海出問題。
周二胖正胡亂琢磨著呢,電話那頭終於響起了方海略帶沙啞的聲音:
「……沒事兒。」
按了按太陽穴,方海覺得這股暈暈沉沉的感覺才稍微散去了點兒。
「呦,這聲音,嘖嘖。」電話那頭的周二胖鬆了口氣,也有心情調侃上了,「不會是縱慾過度了吧?」
「……想多。」方海按揉太陽穴的手指頓了一下,動作更快,似乎想要藉此壓下自己不知怎麼升上來的煩躁,他倒巴不得……縱慾過度。
只是到現在還是見習魔法師什麼的,真是說不出口。男人嘛,尤其是方海這種,總愛要點兒小面子。
連周二胖都不知道自己這位兄弟居然如此純情,只當方海失敗了,幸災樂禍地煽風點火:「誒呦,這麼好的機會你就這麼浪費了?酒後亂內什麼,你居然沒有藉機推倒?」
「……」方海突然悲傷地想到,誰推誰還不知道呢。
雖然陳然著女裝好幾年,但絕對是個漢子,那氣場把他壓得死死的。……不過他怎麼順著二胖的話想到這個了,細思恐極啊細思恐極。
沒耐心再應付周二胖的八卦,煩躁的方海敷衍幾句便掛了電話。
知道了結果周二胖也不再糾纏就鼓勵了幾句,於是對話結束。
掛了電話的方海生無可戀地滾到床上,試圖感受一下陳然殘存的氣息。
是的,陳然已經走了。
方海覺得,陳然可能一開始就識破了他那點兒偽裝,不過一直沒有揭穿,還照顧著他。直到他問了敏感話題,陳然這才態度不太一樣。雖然最後陳然還是留在這裡過夜,不過早上買了早點放好,叫醒他後就離開了。
即使已經叫醒他了,桌子上還是留著各種注意事項的紙條。看看時間,想必陳然是去上班了。
也是,除了那次因為方茹的事,陳然向來不肯因為私事耽誤工作。就算那次,還是好幾天後才沒忍住宿醉的,說不定是因為心裡有事工作效率下降才去放縱一下。
忽略掉內心的一點不自在,方海覺得自己心動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了。儘管陳然外表比較冷淡,但是那麼貼心,那麼容易讓人依賴,進而產生想要占有的情緒。可惜……陳然最在意的人,並不是他。
方海正這麼煩躁地想著,突然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抱著仍帶著餘溫的被子,想要想像昨晚陳然蓋著這個被子時的模樣,方海壓根兒不想去接電話。
但打電話的人顯然很有耐心,電話一直響著。
響了那麼一會兒電話停下,方海剛舒了口氣,下一秒電話鈴聲再次響起了。顯然是對方掐了電話,然後立即重撥了。
方海無法,甩掉腦子裡有點兒痴漢的幼稚念頭,任性地仍抱著被子往床頭櫃處挪動,拿起手機按了接通。
習慣性地按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等等,剛才那個電話不是陳然麼?!
qaq他居然一直曬著陳然不接陳然的電話,陳然會不會因此討厭他之類的……早知道就先接電話了,那點兒不知道跑到那裡的氣息哪有聲音重要……啊啊啊……
腦子裡一團亂麻,方海終於福至心靈地想到,他應該早早地把陳然的號碼設置一個單獨的電話鈴聲的。
沒等方海想完這些有的沒的,電話那頭清冽的聲音已經響起:
「吃完飯了麼?」
方海心頭一暖:「吃完了。」
抱著被子不捨得動,更別提去客廳吃飯什麼的,還是不要告訴他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卻在方海意料之外的懷疑了:
「真的?」
方海沒來由地緊張了一下,「嗯」了一聲。
「別不是還沒爬起來。」陳然根據自己對方海現在情況的了解推測著,斟酌著語句,「雖然我請了假,但你沒來你媽也會擔心。」
那你會擔心麼?你打電話過來……只是為了這個?
方海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挺複雜的。他覺得以陳然那個有點兒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拿方茹當擋箭牌也是可能的,他也願意這麼相信,只是……之前陳然對方茹的感情,在他眼裡也是根深蒂固了。
但另一方面,沒有人不希望別人能一心愛著自己、對自己好。看到陳然對方茹的深情,他更忍不住想……如果這深情的對象,是對著我該有多好?其實也不是沒可能吧?儘管陳然是說替方茹擔心,但是那麼細心的注意到了許多東西。
方海半天說不出話來,在那兒難得感性地亂想,電話那頭的陳然已經感覺除了不對勁。
「方海?」
「……嗯你叫我小海就行。」方海鬼使神差地,回了這麼一句驢頭不對馬嘴的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方海既緊張又期待,終於耳邊響起了他期待的答案。
「……小海。」
還沒等方海興奮,這個令他啄米的聲音變繼續道:「你趕緊起來吃飯,休息一下然後養養精神,把我昨天留給你的功課做一下。」
女神是為了他好讓他學會更多的知識。
自動翻譯了一下,電話已經掛了,方海一下子感覺全身都有了力量,爬起來吃了飯,打開郵箱接收郵件做了相關報告,下午就神清氣爽地上班去了。
可惜,他沒來及找陳然送上自己的報告,先被方茹叫走了。
方茹作為老總,自然也是坐單獨辦公室的,去的時候也沒有人找方茹,所以房間裡面就剩了母子倆。
方茹在方海敲門通報的時候就收起了筆,方海推門進來後方茹已經整理好了文件,看向了他。
「小海。」
這意思便是現在以母子稱呼,不看職工關係。方海和母親關係不錯,也就直接走過去了:「媽,這還是工作期間呢,找我什麼事兒?」
「沒事兒媽就不能找你了?」方茹嗔怪地看了方海一眼,在外面她是雷厲風行的方總,可在兒子面前她也只是個關愛孩子的媽媽,「你倒是注意工作,現在都不怎麼回來住了,媽都只能在公司看到你,連你不舒服請個假都得是別人跟我說。」
這話說得方海就有點兒尷尬了,他連忙道:「這不昨天和二胖出去玩了一下,不小心喝多了麼。二胖招呼的人多,就只好讓陳姐送我回來。您也知道,我比較熟悉的幾個人里,除了您不就陳姐最靠譜了麼,二胖又怕您擔心……」
方茹自然聽得出來方海故意拍了個小小的馬屁,不過她也無意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直接道:「行了,過來說話。」
兩人在辦公室室內的小桌上面對面坐好了,方海還十分自覺地區泡了兩杯咖啡放好,略帶忐忑地等待方茹的話。
他並沒有錯過自己提到陳然時方茹細微的表情變化。
他當然相信陳然說的沒有暴露對方茹的心思,可向來鎮定的方茹對陳然的異樣也是顯而易見的。他感覺自己已經快陷下去了,自然不希望看到母親也對陳然產生了感情。
知母莫若子,所以方海能夠注意到方茹的細節表情變化,可反過來知子莫若母,方茹雖然平時忙碌之前對方海的原身疏於管教,可方海穿越後,兩人也算是相處較多了,對自己這個兒子的想法方茹也不會一點感覺沒有。
看著眼前香氣裊裊的咖啡,方茹嘆了口氣,頓生兒大不由娘之感。
雖然之前是她把方海送去陳然那裡調♂教,但方海以前可不是能把這些細緻活做這麼好的人。
「小海,我知道陳然對你頗有照顧,對你教導良多,他在公司的地位也算得上舉足輕重,將來我又想把公司交給你,我想知道,你對他怎麼看?」
拋開偏見,陳然本身確實是個十分優秀的人,方茹也對陳然極為倚重。只是,她對性別的在意還是超過了自己的想像。事實上,也不是沒有理由。她年輕的時候受過傷害,傷害她的對象雖然沒有男扮女裝,但也是看上去人模狗樣,誰知道是個禽獸。她確確實實有點兒陰影,雖然年輕的時候心慈生下了小海,慢慢養著也疼愛小海,可不代表她不恨那個男人。儘管過了這麼多年,她早已不是那個弱女子,還是頗受影響。
可以說現在方茹對陳然的感情也極為複雜,但這並不代表方茹不能夠客觀地看待陳然這個人。事實上,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那麼一直對男性有陰影的她就不可能把生意做到這麼大了,畢竟商場上怎麼可能一個男性都不碰到,光她公司里就有無數異性職工。
方海不知道方茹突然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能琢磨著回答:「陳姐是個很優秀的人才,在公司地位也確實特殊,只是她並沒有妨礙我們的意思,甚至對我悉心教導,不說是傾囊而授也差不多了。我覺得可以繼續重用他。」
「這點你想的不錯。從公司經營的角度來講,確實如此。」方茹看著方海,終於還是挑明了,「那麼私情上呢?」
方茹看著自己這個已經長得人高馬大了的兒子,突然想到,可能她所擔心的事情正在發生著。
一時間整個空間變得緘默。
方海沒想到還是被看出來了。感覺一切都發展得那麼快,被二胖調笑,然後隱隱感覺出自己對陳然的好感,發現陳然的性別,卻又對陳然仍有好感,又被二胖撮合,到確認自己的感覺,一轉眼就被方茹發現了。
可是他不能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他也不想說什麼敷衍的話。
「媽,我喜歡陳然。」
方茹瞳孔放大,想到陳然最近的著裝變化,顫了聲音:「小海,你要想清楚。」
「你知道,他是個男人麼?」
方海估計方茹是對陳然沒有那種感情了,可他仍舊輕鬆不起來,微微低下了頭。
「我知道。」還好媽估計沒什麼傳宗接代的想法,方海自我安慰地想著,看向方茹,「他很好,好到就算性別為男,我還是忍不住喜歡他。」
方茹說不出話來。
她也很欣賞陳然,無關性別。陳然確實配得上任何人,可這並不代表她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喜歡上陳然,因為那意味著她心愛的兒子要為此承擔這個社會對同性戀的壓力。儘管現在社會已經開放了許多,但同性的戀情,仍比異性戀難走得太多。
「小海,你要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半晌方茹才說出話來。
她希望方海能有更好的生活,她努力除了為了自己的事業,更多的就是為了讓方海幸福的生活,為母則強。儘管原身紈絝,她也沒忍住寵著兒子。現在仍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方海鬆了口氣,又有些內疚,但是聲音依然堅定:「媽,至少我努力過。」
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方海心情幾乎是飛揚的,他終於知道了自己是真的很喜歡陳然、放不下陳然了。面對方茹,他仍然說了出來。好在最後方茹還是接受了這種情況。
最大的問題自然是陳然自己的感情,不過方海覺得,既然陳然能守候他媽那麼多年,那麼他也才會有耐心等待陳然回心轉意。
說干就干,方海從方茹的辦公室出來就直奔陳然的辦公室。
陳然默默關掉了從聽說方海被方茹叫走後就開啟了的視頻,估算著方海到來的時間。畢竟他也不好到處都安裝微型攝像頭,就在方茹會客桌附近安裝了一個,果然沒多久就排上了用場。其他的地方,不安裝也罷。
這不,沒一會兒方海就到了辦公室。
陳然面色如常地與方海打招呼,然後看了方海的報告,並提出了建議。
方海則格外認真地聽著,但陳然怎麼瞅怎麼覺得這貨身上的粉紅泡泡要擠滿整個辦公室上空了。
想要刻意忽略掉不對勁都不行,陳然加快語速說完之後就把方海轟走了,然後默默拿出手機登陸了企鵝號,點開了與方海的對話框,發了一張圖過去。
雖然你是傻的,但是爸爸愛你.jpg
不管看到這則消息的方海心情如何,陳然是心情正好。
這個世界為了維持形象都不能順手摸道德經拍人了,真是不愉快。
不過,這種單調的生活沒有持續太久,因為每天都有一個陷入戀愛智商自動降二百的傢伙前來找虐。
陳然始終堅持繃著張臉,但是發給方海的各種表情都能集齊一個群內鬥圖的表情包了。
比如今天,方海給陳然帶來了一束玫瑰花,然後不斷在和陳然的交談中去偷看陳然的臉。說是「偷看」,可那動作明顯得陳然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陳然耳朵不自然地變紅,只低了一下頭沒去看方海,突然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關愛智障.jpg
方海這回連掩飾一下都不了,跟著掏出手機回了一個麼麼噠的表情,並且用塗鴉在旁邊寫上了「只對你智障」。
陳然表示一身雞皮疙瘩都快甩不乾淨了。
不過,都到了這份兒上還不說開也太說不過去了。
陳然就著功夫直接在企鵝上發消息:你最近抽什麼風?
他終於反應過來了。
方海有點兒心跳加速,壓抑著心中的激動回覆:很明顯,追你啊。
然然:……今早偷喝了一斤酒沒醒酒就過來了?
方海:不,只是一看到你就醉了。
或許這裡應該說……你是我的五糧液啊?
陳然嘴角抽了一下,快速回覆:沒事兒就醉去醫院看。
方海:只有你能治好我。
然然:……受什麼刺激了直說,別說你不知道我心有所屬。
方海習慣性心塞了一下,但回復的速度仍是一點不慢:反正我媽對你也沒有感覺。
陳然動作停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回覆:那我也不會看上她兒子。
方海覺得一下子要說服陳然有點兒難,但是還是要盡力,想了想回覆:沒關係,看上我就行。
不等陳然回復,方海又補上了一句:別多想了,下午下班了我再跟你解釋。
陳然抬頭看了方海一眼,方海卻已經在看陳然了,俊朗的眉眼裡透著認真。
陳然斂眉,面色恢復了平靜。
指尖微動,聊天頁面上多了一個字——
好
這段插曲就這麼過去了,陳然是意料之中的瞭然,在方海走後就繼續處理事情,弄完還悠閒地看起了小說。
方海就沒有陳然那麼悠閒了,他現在十分忐忑,不知道晚上如何搞定自己的心上人。
為此,他特地打電話給了周二胖這個經驗相對較多的死黨。當然,他還沒告訴這貨陳然的性別為男。
「我去老大你終於開竅打算下手了?不對之前看你那每天春心蕩漾的風騷樣兒就是心動了,現在才動手?」先抒發了一番自己的槽多無口,周二胖才扯向了正題,「用事實向嫂子證明你的感情唄。雖然一般的女孩兒哄哄就好,看嫂子不是那種,恐怕不好攻克,要我說你得弄點兒硬體兒。」
方海也忘了周二胖雖然戀愛的次數多,但都是圈子裡的玩玩而已,認真地請教意見:「怎麼個硬體法?」
「錢嘛,嫂子也不缺。你得展現出一顆真心來,比如吧,願意跟她結婚願意負責什麼的。」周二胖摸下巴,出了個餿主意,「但是嫂子現在還對你沒多少心動,所以還是得先搞定嫂子的心。不如你先生米煮成熟飯?」
「……我是那種人嗎?」何況到時候誰被煮還不知道呢,方海此時心情特複雜。負責什麼的,他們倆都是男的,又不會懷孕……陳然還未必稀罕呢。想到這裡,他就順口補上一句:「他還未必願意讓我負責呢。」
「那就讓他對你負責唄。」周二胖遺憾地攤手,「要麼我也沒轍啊,不過喝喝小酒還是成的。你去店裡包間兒跟嫂子喝喝酒,兩個人微醺的時候不就心情比較舒緩麼,說不定太浪漫嫂子就同意了呢。」
「……你確定?」方海小眼神兒特懷疑。
「我不就出個主意麼,我又不是嫂子肚裡的蛔蟲哪就能確定她喜不喜歡了。」周二胖知道方海心急也就沒因為這眼神兒不爽,「何況嫂子和一般人又不一樣。」
最後一句話大概把方海挺舒服了,方海就想著死馬權當活馬醫了。
於是陳然下班後,就被方海拉到了——那個相當熟悉的酒吧。
沒辦法,方海熟悉點兒的喝酒的地方就這一個啊,幸好店裡有vip包間能用,可以上酒上菜還能當個小飯店用。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殼子酒量並不算好的陳然已經稱得上「朱顏酡些」,看上去十分誘人。那雙平日就算不凌厲也叫人不得小覷的鳳眼,此時也微合著,帶上了幾分柔和。
暗自感嘆二胖的招數還有點兒用,也算是喝了點兒小酒壯了膽,方海就準備頂著羞恥敘述一下自己的心動歷程,還沒來及開口,陳然突然站了起來。
不等方海反應過來,陳然已經走近了方海,撫摸方海的面頰,臉越來越紅,雙眼也帶上了明顯的醉意。
陳然的變化太突然,方海終於發現不太正常,卻感覺自己也身上一陣酸軟火熱。緊接著,方海便被推向了一旁的沙發。
「陳然!」
陳然停了一下,鳳眼恢復了半分清明,卻帶上了一分純然的無辜與無措,看得方海一陣口乾舌燥,頓時沒了反抗的力氣。
方海低喘著,任命地吻上陳然帶了潮紅的面頰。
衣衫破碎,覆鳳顛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