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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死了?」
「韓瑩,韓瑩死了。筆神閣 m.bishenge.com」
「魯大夫,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問話的護士也怔住了。
「都怪我,如果昨天晚上我去見她,如果在視頻的時候我能多陪她說幾句話,如果我——不行,我得回去,我得回去陪她。你幫我跟主任說一聲,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這個時候,我必須得陪在韓瑩身旁。」
「你去吧,我跟主任去說,如果主任不同意,我直接找院長。這病人是人,家屬就不是人了。這病人重要,家屬就不重要了。再說了,咱們醫院又不是只有魯大夫一個能查房看病,我相信,咱們的病人也不是那種不講理的人。生死最大,你趕緊回去吧。哦,幫忙多勸勸阿姨,等我下班了,我也過去。」
「謝謝!」魯能掙扎著站起,這才發覺自己全身無力,手腳都是涼冰冰的。
認識韓瑩,還是通過魯能的妹妹。妹妹跟韓瑩是同學,兩個人關係親昵,經常在一起。那時,他已經大學畢業在醫院實習,周末的時候,會去妹妹就讀的學校看她,就這樣認識了韓瑩。
韓瑩是那種特別大方,特別溫柔,又特別懂事的姑娘。加上她是護士,特別能理解他作為醫生的工作,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沒有任何的負擔和壓力。他們談戀愛的時間也不短,之前一直沒有向她求婚是因為覺得自己還不能給她想要的穩定的生活。現在,他工作穩定,也買了房車,雖說有貸款,可憑著兩個人的努力工作,還清貸款也是遲早的事情。
下周,他們就要訂婚了,說好了旅行結婚的,他想帶她去她一直心心念念著的馬爾地夫。可現在,韓瑩走了,他不知道自己往後的日子該要怎麼辦。
從醫院出來,他沒有開車,而是選擇步行走到韓瑩家裡。一來,他知道依著他目前的精神狀態,不適合開車。二來,他知道自己需要時間,一個人默默消化未婚妻已經不在的這個事實。三來,他不想再讓人看見他的脆弱。男子漢大丈夫,哭得稀里嘩啦的算是怎麼回事兒。
他利用手機導航,在這座城市裡尋找著可以走向韓瑩家的捷徑。當他穿過一條狹窄的小巷時,他聽見了韓瑩的聲音。抬頭,小巷盡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女人。他推了推鼻樑的眼鏡,發現自己不管怎麼看,都沒有辦法看清楚那個女人的長相。
「皮魯魯,過來呀,我在這裡等你呢。」
皮魯魯,是剛認識的時候韓瑩給他起的外號。兩個人好了之後,她就改口叫他哥,還說是跟他妹妹學的。妻子跟未來小姑子是閨蜜,小姑子的閨蜜是自己的嫂子,這是多麼難得的一種關係。他絲毫不擔心自己未來的日子,絲毫不擔心他的家裡會出現婆媳不和,姑嫂嫌隙。可現在,韓瑩死了,他的未婚妻沒了,未來所有與幸福有關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韓瑩,韓瑩是你嗎?」
那個看不清楚面容的女人沖他揮手,魯能不由自主的朝著她走了過去。當他走到那女人跟前的時候,才發現,她不是韓瑩。韓瑩是短頭髮,從上學的時候就是短頭髮。她說做護士的,留著長頭髮不方便,但是為了他,她願意在拍婚紗照以及結婚典禮的時候帶假髮,好讓他看看她張頭髮的樣子。
這個女人,頭髮很長,也很濃密,像恐怖片裡的貞子那樣遮滿了整個臉孔。
魯能是學醫的,解剖屍體是必須課,他從不相信這世上有鬼,但現在,他卻渴望自己見鬼。如果他能見鬼,就說明這世上有鬼。如果世上有鬼,他就能見到韓瑩,就能對她說對不起,就能要求她不要離開,哪怕是做鬼也留在他的身邊。
人們怕鬼,是因為那個鬼不是自己的親人,不是自己愛人。如果是親人,是愛人,就算變成了鬼,他們也會捨不得對方離開。
「你是誰?你認識我的未婚妻嗎?你能讓她來找我嗎?」
「魯能,我就是你的未婚妻啊。」
一陣風吹過,吹開了那女人的頭髮。魯能驚叫一聲,坐在了地上。雖只是一剎那,他還是把那張臉看了個清楚。
這個女人,他是認識的。
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那年暑假,爸媽因為有事要去外地一些日子,就把他託付給了一個遠房親戚。那個遠房親戚住在山裡。說是山里,卻不是平常人想像的那種貧瘠的,什麼都沒有的深山溝,而是一個旅遊景區。因為風景秀麗,小溪泛泛,每到夏天都能吸引不少的人過去常駐,還有美術院校的學生,也會常年住在山裡寫生畫畫。
魯能挺喜歡這種環境的,加上十多歲的男孩子比較淘氣,進山不到一天,就跟當地的孩子打成了一片。每天不是爬山,就是下水,日子過得瘋狂無比。
一天傍晚,他跟幾個孩子去山上打鳥,追著追著就迷了路。那時候,他年輕氣盛,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見找不到路,就乾脆坐在山坡上,等著天完全黑下來,村子裡都亮起燈來的時候,才循著燈光的方向一步步往山下走。
好不容易找到了回村的大路,卻聽到了一對男女的爭執聲。起初,只是小聲的爭執,後來越吵聲音越大,就在他準備過去看熱鬧的時候,聽見了汽車的開門聲,緊跟著是一個女人哭哭啼啼的叫罵聲。再後來,他看見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推搡到了路邊的草叢裡,然後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女人叫上穿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在汽車前車燈的光照下顯得特別的刺眼。他聽著女人呻吟,看著女人掙扎,過了很久,才安靜下來。男人從草叢裡爬起來,靠在車門上吸了兩口煙,然後彎腰,把已經沒了氣息的女人扛起,塞到了汽車的後備箱裡。
他不知道男人把女人帶到了哪裡,他躲在樹後,嚇得全身冰涼。男人把女人塞到後備箱時,他看到了女人的臉。就像剛剛那樣,她的臉,先是被長長的,黑色的頭髮遮掩著,再然後他就看到了那張臉,一張妝容精緻的很好看的臉。
男人開車帶著女人離開之後,他原本可以快速的離開那個地方,卻鬼使神差的跑到了女人剛剛躺著的地方。野草因為女人的掙扎變得凌亂不堪,在草叢裡,躺著一個靜靜的小玻璃瓶。魯能在電視上見過那個東西,叫做香水。可他媽媽從來不用。
魯能撿起那瓶香水,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裡,直到遇見韓瑩,直到將那瓶香水送給了她。
關於女人,關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他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他以為自己忘了,可明顯的,他並沒有忘。
「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什麼都看不見。」
魯能碎碎念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順著小巷往前跑,快要跑到小巷出口時,又一陣風吹過,讓他不由得打了激靈。不遠處,那個女人再次出現。
想到那張恐怖的臉,魯能下意識地閉上的眼睛。
「傻瓜,害怕看見我嗎?我的香夫人呢,你送給了誰?」
香夫人?什麼香夫人?
魯能只覺得全身冰冷,眼皮在輕輕顫著,最後不有控制的睜開。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一張蒼白的臉,而是一張既生動又漂亮的臉蛋,精緻的五官,仿佛是按照天使的比例雕刻出來的,紅艷艷的小嘴微微上揚,形成微笑的弧度。
「魯能,我媽媽說了,誰拿走了我的香夫人,誰就是我的未婚夫。魯能,我是不能讓你娶別人的,因為我小心眼,擅妒。」
「你究竟是誰?我跟你無冤無仇的,你為何要害我?」
「害你,我怎麼會害你呢。」那女人用軟軟的口音說話:「我是來救你的。」
「我不需要你救,你走,你馬上走,我不想見到你。」
「嘻嘻。」女人輕輕地笑著:「你想見到誰?韓瑩嗎?她在這裡,你要嗎?」
女人對著魯能伸出手,手裡握著一個透明的香水瓶。
魯能下意識的想要往後躲,身子一空,人徹底清醒過來。他發現自己還站在小巷的中間,旁邊是歪歪斜斜的電線杆,而他手裡正拿著一屆斷開的電線往脖子上纏。在她面前,站著兩個人,一個穿著漢服,抱著貓咪的年輕姑娘,一個穿著嘻哈,染著綠頭髮的年輕人。一中一外,一古一西,讓人感覺有些怪。
「幸虧來得及時,要不,咱們得多帶走一個。」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救你的人。」綠頭髮走到他跟前,將他手裡的電線給扯了下來:「看見沒,咱們要是再來的晚一點,你就用這個東西上吊了。不,也不算是上吊,是觸電而亡。」
聽見這個,魯能趕緊離開了那些電線。
「我剛剛怎麼了?」
「夢魘了。」刑如意抱著貓咪走到魯能面前:「你心裡藏著一個秘密,那個秘密跟一個女人有關,而那個女人就是你剛剛夢魘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