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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因為她瞧不起我,在她眼裡,我甚至都不如張成那個窩囊廢的堂弟。燃字閣 www.ranzige.com」張喜臉上突然生出了憤怒的表情。 「申明月撞到供桌上之後,我也沒了別的什麼心思,看了她幾眼之後,就離開祠堂,回家。我是親眼看著那個人將祠堂的門打開,將申明月給領進去的,甚至她跟申明
月說了什麼我都知道。她說,希望申明月能夠為了張家做出犧牲。
犧牲,拿一個女孩子的清白去為張家犧牲,這個張家何德何能?張成是什麼人,他爹娘又是什麼人,他們值得嗎?他們不值得。
讓我更惱恨的是,她明知道我的腿傷是怎麼來的,卻還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去幫張成。她什麼意思?」
刑如意看著張喜的表情越來越失控,竟起了某些不好的聯想。這個張喜跟張氏的老祖宗之間,莫不是也有些不能被外人知道的關係吧?
「我回家之後直接去了後院那個人的房裡,屋子只點著一盞燈,她坐在梳妝檯前竟在點胭脂。」張喜說著,竟發出一些若有似無的冷笑。
「點胭脂怎麼了?你笑什麼?是覺得點胭脂這個行為可笑,還是覺得一把年紀了就不用點胭脂了?」 張喜沒有回答刑如意的問話,而是又冷哼了一聲,繼續道:「她看到我來了,卻不曾回頭,依舊對著鏡子點她的胭脂。我問她,要去見誰,是不是張有福?她說我管不
著。我笑她可憐,只因為當年張有福對她說的一句開玩笑的話,她竟痴痴等了這麼些年。張有福呢?有妻有子,見了她就跑。你們說她圖什麼呀。」 張喜繼續冷笑著:「我又問她,為什麼要幫張成?她透過那面銅鏡白了我一眼。我怒了,又質問她,我也沒有娶妻,為何她寧可讓張成那個懦弱的堂弟去跟申明月成就好事,都不考慮我。她罵我,罵是畜生,不該想這些骯髒的事情。可笑吧?她們自己做出來的事情,不覺得自己髒,反倒罵我是畜生,嫌棄我骯髒。我看著她,突然就想
讓她死。心裡想了,手也就那麼做了。她的脖子,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纖細,還要柔軟。我好像沒用多少的力氣,就把她給掐死了。」
「既已掐死,又為何要將她挪到祠堂里?」 「為何?是啊,為何呢?」張喜抬頭看著屋頂:「我也不知道為何。她死之後,我坐在那兒看了她半響,腦海里反反覆覆出現的都是當年她牽著我的手,把我領回院子裡的情形。她雖討厭我,卻不像村子裡別的人那樣的欺負我,瞧不起我。她也不會要求我去做過重的活兒,她只是不讓我閒著。哦,對了,她還送我上過私塾,還給我找過師傅,想要我學一門手藝。我心裡知道,她做這些,也是為我好的。可年紀小的時候,並不這麼想,我以為她是想要趕我出去,所以,這個也不學,那個也不做,到了現
在,倒是有些後悔了。」
「你心裡其實是有些愛她的吧?」刑如意突兀的用了「愛」這個字。 「愛?」張喜怔了一下,眼睛裡有了光,水光:「愛是什麼?如果你問的是當年我生病的時候,她照顧我時我的感覺,我或許會承認,我是愛她的。可到底是把她當母親,還是當成別的什麼,我也不知道。我想過,也問過自己,可沒想明白,也沒問清楚。現在,她死了,我也要死了,倒是不用這麼繼續糾結了。哦,對了,剛剛你問我為
什麼要把她搬到祠堂里去是吧?因為我想讓你們發現,因為我發現,她死了之後,我繼續活著,好像也沒什麼意思了。殺人償命,這個我懂,我願意償命。」
南王村的祠堂殺人案,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給破了。殺人兇手張喜被帶回了衙門,待公開審理之後,就會宣判。連殺兩人,最好的結果也就是處斬。 殺人案是了了,可南王村的平靜卻消失了。就在張喜被帶走的第二天,一隊神秘的士兵入駐了南王村。他們在村子裡待了七八天,臨走的時候,帶走了張有福、張成
等人,而那些人,自從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離開南王村,回到如意胭脂鋪的第二天晚上。剛想要入睡的刑如意聽到了敲門聲。敲門的聲音很弱,像是用手輕輕叩打的樣子。她疑惑著將門從裡頭拉開,卻差點被
站在門外的那個人給嚇死。要不是狐狸湊巧變化出了人形,從背後環住了她的腰,她就是沒嚇死,也會當場嚇得叫出聲來。
這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那個死在張家祠堂里的申明月。
「抱歉,我不是有意嚇你的。」申明月向後退了兩步,有些內疚的看著刑如意:「我只是有些心愿未了,想請姑娘你幫幫我。」
「幫你?你怎麼知道我能幫你?」 「是來帶我走的那位鬼差大哥告訴我的。」申明月小聲的說著:「我的案子了了,冤情也大白天下,除了這件事,我在人世間就再也沒有可留戀的東西了。鬼差大哥知道
我心愿未了,就給我指了路讓我來這裡找如意姑娘你,說是姑娘能幫我。」
既是鬼差指路,刑如意總得給人一點面子。萬一得罪了,她往後的日子只怕也不好過。 「見面即是有緣,況且你我同為女子,能幫你的,我一定會盡力,但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請我幫忙的事情太難做的話,我不一定能幫到的。到時候,你可別怨我,再
回來找我什麼的。」 「如意姑娘放心,不管姑娘幫不幫得到,明月心裡都是感激的。」申明月輕輕福了福,抬頭時,亦是對著刑如意淺淺一笑。「明月懇請姑娘幫忙的並非什麼難事兒,就是
有一樣東西,想托請姑娘交還給一個人。」
「什麼東西?」刑如意剛問完,就看到申明月拿出了一個像是佛手一樣的小東西。
等拿到手裡的時候,才發現那是用一塊玉石雕刻出來的佛手瓜。玉,是雜玉,不之前的那種,雕刻的手藝也是粗糙的,但看的出來,雕刻之人十分用心。 「在南王村沒有靠著賣藥衛生之前,只有我們申家是種這個東西的。有一年秋天,我娘帶著我在田裡忙活,休息的時候,看見地頭草叢裡落著一個布袋子。打開,發現
裡頭裝著的是筆墨紙硯。這東西,對咱們這些不識字的人來說,是沒什麼用處的,可對於讀書人來說,卻是十分貴重的。除了缺不得之外,還因為要購買這些東西很貴。 布袋子做得十分精細,一看就是被人珍視的東西。我娘知道這是旁人無意間落下的,若是找不到了,主人家肯定會著急。於是,我們一邊在地里忙活,一邊看著地頭,生怕錯過了那個回來找東西的人。就在我們快要把活兒幹完的時候,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人急匆匆跑了過來,且伸著手,用十分焦灼的口氣問著我們,有沒有看見一個
裝著筆墨紙硯的袋子? 他不光能將那個袋子的模樣說出來,就連上面的針腳哪裡出了問題,也能說出來。我和我娘當即就確認那丟了的東西就是他的。臨走的時候,他是千恩萬謝的,還說
他叫張東林,是南王村的人。」
「張東林?」 「對,就是他。」申明月輕輕點頭:「過了沒多久,他又來田間找我們。那時,正好趕上我娘生病,就我一個人在田裡。他送了我一樣東西,就是我剛剛給如意姑娘你的那個用玉石雕刻出來的佛手。他說,那天之後,他刻意打聽了。知道我叫明月,也知道我家裡是種佛手的。他一直想要感謝我們,卻不知道該送些什麼。這玉石,是他爹
年輕時候送他娘的,雖不珍貴,卻也隱藏了多年。他自學過一些雕刻的手藝,原本是在私塾里幫著先生刻章的,後來就用這手藝刻了這麼一個小玩意給我。我心悅然。」
「你,是不是喜歡張東林?」刑如意試探著問。 「年少時候,是喜歡的。」申明月沒有避諱的承認了:「那次之後,他就經常到田裡去。我們也不怎麼說話。我在田地里忙活,他就坐在地頭看書。田裡的事情,他不懂
,也不會,手腳笨的很。書上的字,我又不認得,偶爾問一個兩個的,還總是鬧笑話。那時候,我倒也沒想過將來會嫁給他什麼的,但也沒想過自己會嫁給別人。」
「你嫁給了張成。」 「嗯。」申明月點頭:「我爹娘就只有我一個女兒,從小雖不是嬌養著的,卻也還算是捧在手心裡的。我總覺得自己還小,嫁人這種事情從未想過。直到直到有人來
我家裡提親,我才驚覺,自己年紀已經不小了,已經到了該要出閣,該要嫁人的時候了。」
「你想嫁給誰?」 「不怕如意姑娘你笑話,那個時候,我心裡想著的是張東林。我請人送了消息給他,我以為他會來我家提親,我以為他會想要娶我。可我等來等去都沒能等到他。再後來,我爹娘替我選了張成,我就依著爹娘的意思嫁了。嫁到南王村之後,我才知道,張東林他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