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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神細看,墨雲霄右手持劍廝殺,雖招招狠戾,但受傷的左手臂垂在身側,似乎早已不能動彈。
白辰心頭大驚,正要揉身而上,耳邊卻傳來一句冷酷的密語傳音。
「都回去,守著她。」
還來不及領會主子是何意,只見墨雲霄虛晃一招,持劍飄然後退,身形卻搖搖於墜,臉色蒼白如紙,正是毒發的反應。
白辰怔了怔,瞳眸驟縮,驚呼道,「主子快走!」奮不顧身的想攔住鬼面人的攻勢。
墨雲霄微微頷首,與白辰視線交會,黑眸深不可測,轉身就往遠處的山林疾行而去。
「掩護主子!」白辰和玄蒼同聲下令,鬼面人冷冷一笑,大手一揮,黑甲兵便將他二人團團包圍。
「殺!」鬼面人一聲大喝,疾如星火的朝著墨雲霄的方向追去。
為了今晚,他可是處心積慮籌謀已久,好不容易終於讓墨雲霄踏入陷阱,他怎可能輕易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消失在夜色之中,樺樹林再次有了動靜,隱約有涌動的人頭閃現。
白辰與玄蒼默契十足的對看了一眼,「龍武軍聽令,全數撤退!」
黑甲兵哪裡肯放過這個殲滅龍武軍精銳的好機會?
「追!一個不留!」黑甲兵掄起長刀,振臂大喝,誓言要將墨王的部屬趕盡殺絕。
詭異的是龍武軍並非想退守別院,反而齊齊的往出現動靜的林子裡急奔而去,藉由夜色的掩護,分散竄入樺樹林。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窮寇莫追!」沖前鋒的黑甲兵頓時收住勢頭,就在那一刻,漫天弓弩萬箭齊發。
樺樹林裡連續射出的箭矢,咻咻咻如奪命魔音,如有成千上萬的弓箭手,瞄準了黑甲兵的要害,瘋狂的收割人命。
林子外的空地,頓時成了一片修羅戰場,數百名黑甲兵根本來不及應變,就慘死箭下,被殲滅殆盡。
有幾個漏網之魚,掙扎著想逃出箭矢所及的範圍,卻被迅速的瞄準格殺,毫無遺漏。
在弩箭面前逃跑,簡直就和自殺沒有區別...
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遍地都是黑壓壓的屍首。
不久後,白辰緩緩自林間步行而出,望著慘不忍睹的戰場,神色十分凝重。
以丹梁城到皇家別院的距離,守城的軍隊就算是步行也該趕到了。
但他們在這兒跟黑甲兵纏鬥許久,卻一個援軍也沒見著人影。
若非主子有先見之明,命陳風帶領連弩手暗中隨行,只怕今晚的龍武軍會傷亡慘重。
不知墨雲霄那兒...
白辰捏緊拳頭,回身望向遠處漆黑的山林,倏地單膝下跪,低聲道,「主子,保重!」
他霍然起身,沉聲下令,「王爺有令,撥出百人立刻將傅玫郡主及車隊連夜送往北月國,其餘跟隨我等護送六王爺回京。」
主子生死未卜,龍武軍將士個個心急如焚,恨不得跪請白大人領著他們前去搜山救出王爺。
奈何軍令如山,訓練有素的的士兵迅速清理完戰場,收繳武器,回收所有箭矢,立刻聽從白辰的號令兵分二路出發。
神秘的連弩手部隊,在玄蒼的帶領下早已先行撤離,如鬼魅般消失無蹤。
在此同時,追著墨雲霄進入丹梁山的鬼面人,還不知道戰場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早知墨雲霄輕功了得,內功深厚,便暗中在傅玫的銀簪下了以大量馬錢子提煉的毒藥,只要進入血液,就會渾身麻痺,最後窒息而死。
以傅玫的能耐,自然不可能命中要害,能傷及墨雲霄的胳膊,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鬼面人猶如最有耐心的獵人,逼著還在做困獸之鬥的獵物,陷入絕境,等待一擊斃命的時機來臨。
丹梁山是天聖國與北月國的交界地,山勢壯闊,空谷幽深,堪稱天險,是一道對於天聖國十分有利的屏障。
此地墨雲霄並不陌生,過去他領軍收復丹梁城,以此為據點,將北月國和東齊打得爹媽都不認得,沒想到今晚卻被身份依舊成謎的鬼面人逼入此地。
他提氣護住心脈,未免毒性擴散開來,不敢使出全力運轉輕功,氣息窒礙之下,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墨雲霄甩不開鬼面人,黑眸依舊沉靜,咬牙躍上山壁,鋌而走險,不知不覺間來到一處萬仞懸崖。
所有絕境都藏著生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可從沒怕過任何險境。
墨雲霄佇立在懸崖邊,環目四顧,危峯兀立,猶如一把把出鞘的利劍,聳立在雲海之間。
借著幽微的月光,隱約可見山壁上古藤蟠纏,若是從崖上一躍而下,無異於自九天銀河跌落,下場絕對是粉身碎骨。
前無生路,追兵已至。
墨雲霄緩緩轉身,定定凝視著站在崖口的鬼面人,他已長刀出鞘,刀尖鋒芒畢露,閃爍著凜冽的殺意。
「投降,或者死。」粗啞嗓音挾著陰森的寒風,宛如來自煉獄。
墨雲霄長劍拄地,額間隱約覆著一層薄汗,如雕刻般俊美的容顏依舊清冷尊貴,不可一世。
「這世上有許多人想要我的命,但我想不透為何是你。」墨雲霄沉靜地說道。
這張青面獠牙面具下的真實面孔,他早已猜到,卻始終沒有揭破。
如今,也該是了結夙怨的時候。
鬼面人幽暗的眼眸恨意噴涌,有如熊熊烈焰一發不可收拾。
「你想不透?」他仰天大笑,仿佛聽到這世上最荒謬的笑話。
「鼎鼎大名的墨王,位高權重,不曾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又怎能體會我等的錐心之痛?」
鬼面人手持長刀,步步逼近,崖頂強風颳起斗篷,獵獵作響,宛如來自地獄的索命冤魂,無端的悲涼。
「外人只看見你平定四方動亂,是守護天聖國和平的戰神,又有誰知道你心狠手辣,冷血無情,視人命如草芥?」
「墨王?當你用鮮血築起自己的功勳,高居朝堂之上,受萬人敬仰,有想過那些冤死的亡魂,正在地獄裡受烈火焚身之苦,哭喊著向你索命嗎?」
鬼面人的刀尖已然抵在墨雲霄的胸膛,只要再往前一寸,便會刺入他的心口。
墨雲霄卻一動也不動,不知是因為毒發,還是因為鬼面人口中萬惡不赦的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