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你求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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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步入內殿前，墨景熙借著攙扶慕榕的動作，輕咳了一聲，低聲道，「記住妳的身份，莫要在皇祖母面前丟了慕家的臉面。」

    他特意強調了慕家二字。

    若是要求她別丟四王府的臉，只怕她分分鐘翻臉。

    慕榕心中冷笑，寵辱不驚的露出標準八顆牙的微笑，從齒縫中擠出了一句話，「你求我啊。」

    小白臉心機也忒重了，這種時候就拿慕老爹的臉出來壓她，前幾日誣賴她偷人，還動輒粗暴打罵的時候，怎不想想她是個有爹媽的孩子，是個寶不是根草？

    墨景熙臉色一僵，正要嚴詞警告，殿內悠悠地傳來太后威儀棣棣的聲音，寧靜莊嚴得宛如一聲梵唱。

    「熙兒不是來了嗎？怎的還不進來見見哀家？」

    雖是自己的親祖母，墨景熙卻如臨大敵，再次警告意味濃厚地瞪了慕榕一眼，率先大步走進內殿。

    「孫兒景熙，率王妃慕氏、側妃楚氏，拜見皇祖母。」

    「臣妾慕榕、楚晴嵐恭請皇太后聖安。」

    慕榕、楚晴嵐屈膝行禮如儀，異口同聲請安，規矩一點也沒落下，倒真有幾分姐妹和睦的樣子。

    「起來吧。」

    沿著織錦地毯的盡頭望去，紫檀蓮紋圈椅上，端坐著當今太后。她身穿福壽紋繡鳳袍，慈眉善目地笑著，十分和藹可親。

    一旁鎏金山水銅香爐沈香裊裊，升騰悠繞，宛如終年盤繞在神山仙境的白色雲霧，太后的笑容也像在雲裡霧裡忽隱忽現，有如端坐在廟宇之上的佛像，讓人打從心眼底感到敬畏。

    太后雖面容老邁，雙眼卻炯炯有神，帶著笑意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只在瞧見站在後邊引頸企盼的楚晴嵐時，笑容稍微淡了一些。

    然而這些細微的變化，也唯有服侍太后多年的劉姑姑才能發現一二。

    太后笑容未斂，衝著慕榕招了招手，鏤空點翠鑲玉冰梅紋指甲套華麗貴氣。

    「孫媳婦兒，上前來給哀家瞧瞧。」

    慕榕內心一喀噔！這是單刀直入、開門見山的節奏？她除了對太后的孫子喊打喊殺之外，也沒犯什麼事兒吧？

    壓抑住滿腔忐忑不安，她端莊持重的走上前去，眉眼沈斂，像不像三分樣，還真頗有幾分王妃的樣子。

    雖然她的臉面已經丟得遍布京城，壓根兒撿不回來，但太后娘娘惹不得，這點危機意識她還是有的，根本不用墨景熙多事提醒。

    憋著氣輕移蓮步走到太后跟前，慕榕乖巧的福了福身，又喚了聲「太后娘娘。」便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一旁，當一個稱職的花瓶。

    如果朱兒也在，定要掬一把欣慰的淚水，大哭三聲，小姐終於跟大家閨秀沾上邊了。

    太后端著蓮花蓋碗，抿了口茶水，眸光悠遠，「孩子，妳很怕哀家？」聲音沉穩柔和，隱約帶著笑意。

    慕榕愣了一愣，廢話，當然怕啊。

    宮斗劇她可沒少看，太蠢會死，太聰明會死，不小心說錯話得罪人下場也是個死。

    雖然眼前的老奶奶面容慈祥，但在風雲詭譎的後宮，能笑到最後一集，還當上了太后，肯定不會是什麼心慈手軟的善茬。

    她不只有防人之心，連小人之心都給用上了，畢竟女人成堆的後宮可是修羅戰場，面對宮斗強者，不防著點怎麼行？

    太后也好，皇帝也好，這些上位者都喜歡看到底下人恭恭敬敬地俯首稱臣，總之所有問題都得打官腔，明問虛答，別把話說死准沒錯。

    慕榕臉上掛著合宜的淺笑，恭謹道，「太后娘娘福德雙全，恩澤廣被，臣妾得仰鳳顏，自是歡喜得很。」

    墨景熙悄悄鬆了一口氣，幸好這女人還算識相，沒在皇祖母面前放肆胡鬧，還知道要說些好聽話討她老人家開心。

    雖然他是皇后嫡子，不過見太后的機會也不多，從小隻知道皇祖母與先帝相敬如賓，執掌六宮井井有條，堪稱母儀天下的一代賢后。

    皇祖母雖慈祥和藹，但跟孫子輩不甚親近，從沒見她偏愛過哪一個皇子。

    此次突然宣墨景熙夫婦進宮敘話，他心裡還暗自得意，只要慕榕這個女人不發瘋扯他後腿，想必其他兄弟們可要眼紅了吧？

    太后眯起的雙眼帶著一絲精明，似乎有不滿之色，抬手示意劉姑姑搬來繡墩，緩聲說道，「過來哀家身邊坐。」

    慕榕詫異地抬起頭，指著自己鼻子，「我？呃不是...太后叫的是臣妾？」

    墨景熙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方才放下的心又高高的懸起，只差沒拽著她跪著爬過去坐下。

    太后也不以為忤，微微頷首，「過來吧。」

    慕榕實在摸不清太后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只能一臉懵逼的走上台階，內心暗自思忖，這鋪了錦緞的繡墩不會暗藏玄機吧？

    電視劇都這樣演的，她要傻傻的一屁股坐上去，肯定會被裡頭的針尖紮成馬蜂窩，然後她只要忍不住哀號出聲，就會被安一個不敬太后的罪名...

    輕則罰俸降級，重責打入冷宮，或者直接被砍頭。

    「四王妃請坐。」見她磨磨蹭蹭的，劉姑姑便過來扶著她，手稍微用了點力。

    慕榕打了個冷顫，騎虎難下，也只能做好被扎爛屁股的心理準備，用壯士斷腕的決心大搖大擺的坐下去！

    這...她不禁一呆，竟然什麼都沒有，坐著還挺舒適的？

    太后見她發愣的模樣，忍俊不禁地拍拍她的手，「放心，哀家不會吃了妳。」

    雖說不會吃了她，但太后娘娘的眼神跟看猴戲沒兩樣，和劉姑姑相視一笑，皆是莞爾。

    這孩子想必聽了太多後宮爭鬥的手段，以為今日進宮必定會被為難，才會表現得如此慷慨赴義吧。

    太后娘娘火眼金睛看得賊清楚，身為那隻被看穿的猴兒，慕榕只能訕訕一笑，「太后娘娘您...真幽默哈。」

    墨景熙不禁扶額，他就知道不該誇她，方才還表現得大方得體，轉眼間就原形畢露了。

    丟臉事小，要是衝撞了太后，傳到父皇耳里，免不了又是一頓削。

    楚晴嵐幸災樂禍地袖手旁觀，恨不得慕榕在太后面前大大的出洋相，越丟臉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