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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相對無言,微風蕭瑟,越發襯得這一方小院,安靜得仿佛離開青鳶山前的那一刻。
山崖邊上,蕭常的身影微微佝僂,目送著他們離去,一別就是各自天涯。
「從今以後,妳不再是蕭常的女兒,只是慕敬的妻子,一切隨心吧。」
父親最後的交代,似是決絕,實則是對女兒的未來寄與深刻的祝福。
只是沒想到慕敬如今也是當世大儒,兒女的終身大事,竟然牽動著朝堂上的千絲萬縷.…..
蕭媛望著院子裡隨風微微搖晃的鞦韆架,若有所思的想起女兒在去白馬寺的路上,曾經問過她的那些話。
「娘,妳覺得.…..我還能找到像爹一樣寵妳的良人嗎?」
「娘,那如果,我只是說如果,真的有一個願意愛我護我的人,爹會不會介意那人的身份普通,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強大的靠山?」
蕭媛不禁苦笑,當時她還以為女兒口中的那個人,是天天往家裡跑的顧旻,沒想到她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原來榕榕的心上另有其人。
不只她一時誤解,聰明伶俐的閨女竟然也犯了傻。
榕榕發了那麼大脾氣,怕是因為墨王爺隱瞞了身份吧。
還真是傻姑娘。
她斜睨了一眼還在痛心疾首的夫君,收回紛飛紊亂的心思,重重的撂下狠話。
「朝堂的事我不懂,我也不管,總之你給我聽好了,只要是榕榕歡喜的人,又真心對她好,不管是貴為墨王,還是販夫走卒,你都不許有意見!」
說完甩頭就走,留下幕太師一臉懵逼。
方才不是還在感傷憶當年嗎?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這畫風轉變太快了他跟不上啊喂!
「我也沒說我有意見啊,夫人妳妳這是.…..好好好,我半個字都不說,行了吧?」
說得好像他有多想管那沒出息的東西,哼!
太師府跟墨王的暗衛這頭風風火火的滿京城找人,城南私塾,慕榕狠狠睡了一頓飽覺,正靠著軟墊,讓小蕊給她揉手臂。
沒辦法,趴著睡很累的,手都麻了,比聽顧旻講廢話還受罪。
顧旻完全可以懂得慕太師為何老是把「沒出息的東西」掛在嘴邊。
換作是他,大概會家法不離手,動不動就想抽她一棍子。
慕小姐的生理時鐘非常準確,上一秒他剛喊了下課,下一秒她馬上醒來,抱著手臂滾到小蕊懷裡撒嬌,嚷嚷著手好麻。
也不看看自己穿的一身男裝,讓一個小丫頭這麼抱著她是啥意思?
小蕊哪管那麼多,聽小姐不斷抱怨睡得不舒服,還傻呼呼的安慰道,「那小姐下次靠著我睡?」
慕榕心情大好,捏了捏小蕊圓圓的小臉蛋,跟個登徒子沒兩樣,笑嘻嘻的調戲道,「抱著妳睡成不成」
「成。」小蕊呵呵一笑,任由慕榕搓圓捏扁。
顧旻基於保護未成年兒童的原則,輕咳了一聲,踱步到這對主僕面前,沉聲道,「我送妳們回去吧。」
再由著她鬧下去,估計小蕊的名聲也得敗壞光。
慕榕眨了眨眼,想起滿屋子人等著她回去逼供,好心情頓時又蔫了。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尤其是一覺醒來,自由時間就結束了,真是悲傷啊,想哭。
「走吧。」她認命的站起身,逃家一時爽,回家就火葬場了,指不定會被罰跪個三天祠堂。
一直到坐上馬車,慕榕都悶悶不樂的靠在小蕊肩上,心裡就像被石塊沈甸甸的壓著,呼吸都帶著怨氣。
哎呀,真煩!
都過了一個下午,那傢伙應該走了吧,也不知道傷口有沒有大礙?
要是當真又崩開了,三哥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他可是墨王誒.…..
慕榕頻頻走神,沒留意車上另外兩個人都在注視著她的動靜。
小蕊捱不過心中的憂慮,悄聲問道,「小姐是因為昨天進宮不開心嗎?」
她一早就去了學堂,不知道早上發生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只記得昨晚老爺夫人帶著昏迷不醒的小姐回家時,氣氛十分肅殺。
聽三少爺說小姐還被壞人下藥,看來皇宮是一個比四王府還可怕的地方啊!
小姐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會心情這麼低落吧。
慕榕嘆了口氣,「傻丫頭,進宮當然不開心啦。不過妳想想,皇宮那麼大,沒有一個人是開心的,我這一點小委屈又算什麼?」
皇宮深似海,宮牆裡的人每天享盡常人難及的榮華富貴,但付出的代價是爾虞我詐,爭來斗去。不是為了男人,就是為了地位,沒有人真心在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就不懂原主到底哪來的自信,竟然以為自己能在四王府活到完結篇?
愛情的力量真有那麼偉大嗎?
顧旻不由自主的問道,「妳為什麼心情不好?」
聽慕榕的語氣,似乎沒把昨晚被皇后當眾設計的事放在心上。
這就奇怪了,她又為何心情鬱悶,不惜冒著被慕太師家法處置的危險偷偷溜出門?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問話的口氣很難得沒有帶著挖苦嘲諷的意味。
慕榕也難得沒有對他口出惡言,只是微微苦笑,「小乞丐,這是個好問題。我這人嘛,脾氣大,忘性也大,要有什麼不開心,轉眼間就不記得了,不過有些事.…..過不去就是過不去。」
例如雲霄的真實身份。
她倒也不是還在氣他刻意隱瞞,人誰沒有個難言的苦衷?她自己就有個永遠無法對人說的秘密。
說不定墨雲霄刻意隱瞞,是為了保護他自己。想想看,他還差點被暗殺死了呢,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誰不懂?
身為皇室中的佼佼者,恐怕從小到大沒少遭遇過兇險,會防著點兒也是應該的。
慕榕很有自知之明,原主從小就惡名昭彰,搞不好人家還怕她碰瓷、倒貼什麼的,會隱藏身份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當他們互相表白心意,還瞞著就過份了。
如果他早點說他是墨王.…..
慕榕有點茫然,那她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不要陷落進去嗎?
哎哎哎,真煩。
她可是出來散心的,都要回家了還帶著一籮筐的憂愁算什麼道理?
慕榕深吸了一口氣,豪氣的指著外頭的街肆,「小乞丐,去給我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