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暮之雲 別回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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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霄還來不及反應，角落已經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聲，隱約能瞥見剛脫下的羽紗外裳隨意地搭在屏風上方。

    這姑娘...還當真不防著他？

    雲霄很是無語，果決地轉身望向窗外，視線盯著遠方的某個點，動也不動。

    深怕雲霄扔下她不管，慕榕一邊七手八腳地換衣服，很不放心的突擊檢查，「喂，你還在吧？」

    「在。」雲霄淡淡的應道。

    這姑娘該是悶壞了，一頭熱地想出去打架，就沒考慮到那個叫朱兒的丫鬟如果發現她失蹤了，該會鬧出多大的風波？

    他就等著看她怎麼解決這個窘境。

    慕榕動作迅速的換了身玄色杭綢直領通袖衫，依舊把一頭烏黑青絲紮成乾淨俐落的馬尾，乍看之下，與雲霄身上的墨紫色暗紋刻絲織錦袍，還真有幾分相像。

    她眼睛骨碌碌地轉了轉，把棉被攤開來，塞進兩顆枕頭，再把床邊的紗簾放了下來，昏暗的光線下，還真像有人躺在床上睡覺。

    「不要出聲。」慕榕低聲警告了下雲霄，屁顛屁顛的跑到門邊喚來朱兒，裝出一副睏倦的模樣。

    「朱兒，我昨晚沒睡好，今天就不用晚膳了，想早點兒歇下，妳自個兒找那個什么小蕊丫頭玩去，千萬別來吵我，知道嗎？」

    朱兒被唬得一愣一愣，皺眉憂心地說道，「小姐不吃飯怎麼行呢？您不是說了嗎？人是鐵飯是鋼，要吃飽飯才有力氣對抗惡魔黨，萬一要餓壞了，打不過府里那群壞傢伙怎麼辦呀？」

    慕榕憋屈的說不出話，滿頭黑線，這丫頭還真會挑時機拿話堵死她。

    她衝著朱兒呲牙，「最近胖了，一餐不吃也不礙事兒，我現在困得很，總之妳別吵我睡美容覺，要是我睡得不好，明早起來丑了幾分，我就唯妳是問！」

    小姐的美貌賭不起啊...朱兒哪敢違逆，連忙道，「知道了，您快歇下吧。」

    她想想不放心，又叮囑了幾句，說是如果半夜想吃東西，就叫她一聲，屋子裡還有些糕點可以吃，絕對不能餓著了。

    終於把老媽子似的丫頭送走，慕榕如釋重負的關上門，忍不住拍拍胸口，還好還好，不算太難打發。

    一轉頭對上雲霄似笑非笑的黑眸，她腦子一抽，趕忙解釋道，「我沒胖，真的，你帶著我就跟之前一樣毫不費力。」

    深怕人家嫌棄她礙事，慕榕很努力的眨巴著眼，試圖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很真誠。

    她內心再怎麼五大三粗，靈魂依舊是個女孩兒，對於體重這種問題當然很較真。

    雲霄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指指桌上的栗子松糕，「來不及用膳了，帶上吧。」

    慕榕心底一松，歡天喜地的把油紙包揣在袖子裡，伸手甜甜一笑，「兄弟，起飛吧。」

    時值黃昏，夕陽在樹梢徘徊，滿山紅葉鋪上金色的光，蕭瑟中帶著詩意。

    即使是白天，雲霄將頂尖的輕功提速到極致，飄如游雲，矯如驚龍，身法之快，在凡人眼中不過是一陣輕風掠過。

    慕榕沒怎麼感覺到顛簸，只覺得風颳在臉上隱隱生疼，但她怕被當作登徒子又占他便宜，硬生生忍住，竭盡所能的縮著身子降低存在感。

    既不能表現出累贅，又不敢貿然有過多肢體接觸，當個稱職的拖油瓶也是種技術活兒啊。

    雲霄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唇角輕勾，攬著她的臂膀微微一松，疾掠的身形便往下墜落，嚇得慕榕哇哇大叫，哪裡還在乎什麼占不占便宜，用力抱著他精實的腰身，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墜了機。

    反正占一次便宜也是占，兩次也是占，既然都還不清了，乾脆就這麼著吧，生命可貴哪！

    「別亂動！」雲霄低聲輕斥，順勢將她抱得更緊，眸中卻閃過得逞的笑意。

    難得看她吃憋，即使大敵當前，心情卻格外的輕鬆，這還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行經一片亂石叢生的崎嶇河谷，雲霄才放慢速度，沿著青洛留下的暗號，穿梭在蜿蜒起伏的山溝中。

    不久之後，在一塊巍峨的巨石前，雲霄陡然停住腳步，這回連慕榕也看清楚了，巨石底部刻著一葉三石的記號，葉尖直指著上方。

    「不...不是吧？這是坑誰呢？」慕榕仰望著高聳入雲的峭壁，小心肝抖了三抖，他們要去的地方，該不會是得從這裡爬上去吧？

    雲霄神情自若的負手而立，「妳怕了？」

    慕榕悻悻然冷哼一聲，你才怕，你全家都怕！

    她眯眼打量四周的環境，推測道，「讓我猜猜，越過這片堪稱天險的石壁，應該又是一片山坳吧？又或者是進入營寨的道路都有重兵把守，所以你們才捨近求遠，從敵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潛進去？」

    「聰明。」這回雲霄不吝於給予讚美，看著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樣，不禁也微微一笑。

    「我收回先前的話。」他正經八百地說道，「妳挺適合在鄉下生存的。」

    慕榕一愣，忍不住用力捶了他肩膀一拳，憤憤然道，「你要誇人能不能真心實意一點？這麼討人厭當心你沒朋友！」

    她露出森森小白牙，惡狠狠的恐嚇他。

    雲霄伸手捂住被重擊的肩膀，不悅地蹙起眉，幽幽道，「我受傷的話...妳就自個兒爬上去吧。」

    這一拳對他來說根本不痛不癢，但誰想得到雲霄也會正經八百的捉弄人？

    慕榕妥妥的上當了，連忙跳起來陪笑臉，討好的揉揉他的肩，「哪兒的話呢？我剛剛根本沒用力，況且就算用盡全力，對你來說也不過撓痒痒似的，一點殺傷力也沒有吧？」

    這麼高的峭壁，別說爬上去，她光用想的都腿軟，這輩子再也不想經歷那種空中自由落體的恐懼了。

    一想到那種驚慌無助的感覺，她就打從骨子裡感到不安，小臉都緊張得皺了起來。

    雲霄黑眸微閃，「妳為何如此恐高？」

    看似問得漫不經心，如鷹般深邃的雙眼卻銳利的攫著她，不錯過任何一絲細微的反應。

    為何恐高？

    慕榕張口欲言又止，閉上眼睛，彷佛又能聽見機艙里此起彼落的尖叫聲，男女老幼無一能倖免，在死亡的前一刻哀嚎、痛哭、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