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瑟的步子有些沉重,穿過君蘭院的長廊有一處很大的蓮花池。
夏季的時候,這裡蓮花盛放,美的令人流連忘返。然而冬季,百花凋零,只有無盡的落寞與殘敗。
柳瑟望著已經結冰的蓮花池,思緒早已飄遠。
因為大夫交代過了,讓她格外注意休息,所以一路上墨玉都挽著她,就怕她沒站穩給摔倒。
「小姐,大夫人還是很關心您的。」綠綰捧著那隻放著兩株人參的精美盒子,眉眼裡藏不住的喜色,笑的越發歡快了。
「小姐,要不回去奴婢就用它給您熬湯,據說可滋補了呢,大夫也說您需要好好補身子……」綠綰眉飛色舞的說著,全然沒留意到柳瑟神色里的複雜。
「好了,綠綰,你就少說兩句。」靜靜的站在柳瑟身側的羅衣忍不住開口道。
被她這麼一說,綠綰心裡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滿腹委屈的看著一旁面不改色的羅衣,撅起了小嘴。
柳瑟淡然的看了眼綠綰手裡的盒子,心底扯出一絲嘲弄來。
前世她不也是被那些表面之象所蒙蔽嗎,以至於一步步落入別人的圈套里。
柳瑟輕閉上眼,俏麗的小臉上划過些許淡淡的悲傷。
忽而她睜開了眼,定定的望著遠處那朵含苞待放的雪蓮。眸中泛起了堅定的光芒,身側的小手也在不自覺攥緊。
這一世,她不會再那麼天真了。
「這不是三妹嗎?」嬌滴滴的女音隨之飄了過來,令柳瑟泛起一陣噁心。
姜馥儀!
她無時無刻不想殺了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若不是深知她的惡毒,怕是連她都要為那雙無辜美麗的眼睛所動容了吧。
然而她現在不能,理智告訴她,她不能這樣做,她不過是個庶女,是個不待見的三小姐,她只有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才能毀掉她所厭惡的人。
是徹底毀掉!
柳瑟嘗試著將心頭上的恨意壓制下去,她不能表現的露骨,讓人看出了端倪,沈碧清現在不都已經懷疑她了嗎……
柳瑟很快收起了眼底的恨意,旋即綻出一抹甜甜的笑容,轉過身去,看著踩著輕盈步子向她走來的姜馥儀,嬌美的小臉上溢滿了濃濃的笑。
「阿瑟見過大姐。」柳瑟不慌不忙的迎上去,乖順的行禮道。
「三妹無需多禮。」縈繞在耳邊的甜美女音扯得她頭皮一陣發麻。
又來一個演戲的,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三妹在這裡做什麼?」姜馥儀狀似無意的掃了眼她身後已經結冰的蓮花池,不免眉頭一皺,露出美人的嬌態來。「妹妹的眼光還真是獨到,一個結冰的蓮花池都能欣賞出不一樣的美感來。」
姜馥儀的話里生刺,聽的人很不舒服,那幾個丫鬟互相看了幾眼,眼眸里都閃過稍縱即逝的不快來。
反倒是王媽媽,冷眼看著在一旁不動聲色的柳瑟,倒有幾分嘲笑的意味。
柳瑟抬眼望去,姜馥儀的眼睛又大又亮,眨眼的時候,頓生出幾分俏皮來,不過若是細細觀察,還是能輕易捕捉到她美麗的眸子裡一閃而逝的厭惡。
柳瑟不覺扯了扯唇角,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雙桃花美目,上前一步笑道:「大姐說笑了,阿瑟不過是有點累了,在這裡稍作停歇罷了。」
姜馥儀的唇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看著柳瑟明澈的眸,眼裡的囂張得意越發的明顯。
「不過大姐,這裡是母親的蓮花池,大姐莫不是覺得這結了冰的蓮花池配不上溫婉的母親?」柳瑟語鋒一轉,倒將話題拋給了她。
姜馥儀眼底的笑意一點點收斂而去,多出一絲柳瑟再熟悉不過的陰狠來。
「三妹說的哪裡的話,我自然知道這是母親的蓮花池,只不過……」姜馥儀本想給她一擊,卻被柳瑟方才的話堵住,一時語塞,竟說不出話來,只得干瞪著她身邊的丫鬟發泄。
「大姐不必放在心上,阿瑟只是隨口一說罷了。」柳瑟翻了翻眼皮,實在不想看這張噁心至極的面孔,索性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姐姐怎麼會呢。」姜馥儀笑意盈盈的拉過柳瑟放在身側的小手,伸手輕輕拍了拍。若是不留意她眼底別樣的神色,怕是真會以為她接納了這個妹妹。
只是底下的丫鬟不理解了,昨日大小姐還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怎麼態度轉變的這麼快呢。
柳瑟當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沈碧清極擅長偽裝,在人面前裝作溫婉賢惠的樣子,昨日姜馥儀出言詆毀她的時候,沈碧清就已經心生不悅了。
想必定是給姜馥儀說了什麼,才讓她的態度軟了下來。
一來維護了她大夫人的顏面,二來樹立了姜馥儀端莊大方的形象。
柳瑟不會當面拆穿姜馥儀的虛偽面孔,畢竟,她還要陪著他們好好演戲呢。
「大姐能這樣想那是再好不過的了。」柳瑟柔聲說著,笑的越發明媚動人了。
「妹妹若是累了,那就早些回屋歇著吧。」姜馥儀比她高出半個頭,力氣自然是比她大些,她眉眼彎彎,笑的極美。
然而只是一用力,柳瑟敏感的肌膚立刻被掐出一道紅印來。
柳瑟強忍著疼痛,乖巧的應聲道:「是,大姐。妹妹知道了。」
姜馥儀走得時候,卻是無意中瞥見了綠綰手裡的盒子。
「這是什麼?」她不等綠綰回答,便已將盒子拿捏在自己手裡,隨心所欲的打開來看。
「回大小姐的話。這是大夫人送給小姐的千年人參,說是補身子用的。」綠綰恭恭敬敬的回應道。
姜馥儀眉毛一挑,看著盒子裡的兩株人參,眼裡放出的光芒恨不能生出火焰來燒了它。
「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她隨意掃了眼那隻盒子,硬生生扔給了綠綰,然而與之配合的是盒子落在地上清脆響亮的聲音。
「三妹,對不起,大姐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