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上,即便寵天戈不說,榮甜也並非完全感覺不到。
上一次寵鴻卓不請自來,表面上是來珩,實際上也是親自來給她個下馬威。這一點,榮甜的心裡再清楚不過,不管軀殼怎麼換,她的骨子裡畢竟還是個孤兒,自小在孤兒院長大,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揣測人心。
所以,今天她肯答應去寵家大宅,既有之前她對寵天戈所說的那兩個原因,人倫和情理,此外,榮甜也有她自己的考慮。
那就是,先摸清楚寵家目前的情況,對症下藥。
昨晚,她失眠了很久,也想通了很多問題,和寵天戈在一起的路並不好走,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就連以後都可能危險重重,阻礙連連,時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這或許就是做他的妻子所要付出的代價,但是,她願意接受。
「閒來無事,不如你給我講講,你家裡有什麼規矩,以免我初次登門就犯了忌諱?」
逗了一會兒寵靖珩,榮甜轉過頭來,含笑天戈。
他的臉色不好,眉頭一直在打結,她去,伸手去撫平他眉心的丘壑,卻被他順勢握住了手,緊緊地攥在手中。
「哪有什麼規矩,有也是狗屁的規矩,你不用理會。到了那裡,無論死老頭說什麼,你都不用走心就是了,吃了晚飯我們就回來。」
現在是下午,寵天戈計算了一下時間,這頓晚飯恐怕是躲不過了。
聽著他一口一個「死老頭」叫著寵鴻卓,榮甜也不禁有些無奈:「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瑄瑄一天天大了,我們這樣豈不是做了很壞的示範?」
她倒是不怎麼在乎寵鴻卓,只是擔心自己的兒子可能會受到不良的影響。
「怎麼會?」
寵天戈一瞪眼睛,正色道:「我們相親相愛,他里,記在心上,自然會深愛自己的爸爸媽媽和弟弟。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他的確要少接觸寵家的其他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榮甜頓時哭笑不得,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麼厭惡自己的家人。
說話間,寵家大宅到了。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也曾偷偷用網絡地圖搜索過,但親眼見到寵家的氣派和富貴,榮甜還是被嚇了一跳,她一直以為,這種府邸一般的建築物,都已經是文物了,要被保護起來,不會再住人。
總之,用了好半天的時間,榮甜才消化了這一事實。
寵天戈摟著她的腰,並不鬆手,寵靖瑄站在一旁,保姆則抱著寵靖珩,跟在他們三個人的後面。
下車以後,寵鴻卓的秘書終於鬆了一口氣,幸不辱使命,終於把他們一家四口給請回家來,這一次總算不會再挨罵了。
來之前,他已經和這邊的人通過話,所以,寵家大宅的人,從上到下,全都知道寵天戈今天要帶著兩個兒子回來,廚房那邊更是提前幾個小時就忙碌起來,今晚加菜。
一路上,榮甜難免好奇,在不失儀態的情況下,左右
「這裡最早是一個鹽商建的私人宅院,我的祖上把它買了下來,後來每代人都會在原來的基礎上再翻修重建一下,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見她頗感興趣,寵天戈輕聲為她講解著。
榮甜點頭:「其實我以前從外面路過過,牆綠瓦的,當時還以為是什麼古建築景點,沒想到居然是你的家……」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走進來。
這裡的地理位置極其重要,距離最高的權力中心不過是半條街,任誰都知道,住在這裡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普通人。
「一牆之隔,天地不同。」
就連寵天戈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雖然寵鴻卓已經退了下來,在家中頤養天年,不過,這裡依舊隨處可見軍裝警衛,數量之多,令榮甜有些咋舌。
她甚至毫不懷疑,假如不是寵天戈陪在自己的身邊,她肯定要被從裡到外搜身搜個遍。
那樣的情形……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很快,一行人來到了客廳。
說是客廳,其實比一般家庭的總面積還要大,基本上,寵鴻卓都會在這裡見客,偶爾家族小聚,幾十人從國內外趕回來,大家也都是先在這裡見禮,問安。
寵鴻卓還沒有過來,寵天戈帶著榮甜坐下來,寵靖瑄坐不住,就站在一旁,玩著手中的玩具。保姆坐在稍遠一些的位置,將寵靖珩身上的抱被打開一些,讓小傢伙四處
榮甜一直擔心兒子會不適應陌生環境,會哭,她起身走過去,擦乾淨雙手,然後用一根手指輕輕逗著寵靖珩,他則是張開小嘴,不停地吸著她的手指,咯咯笑起來。
不大一會兒,一個很好聽的女聲響起:「家裡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你聽聽,這孩子笑得多招人喜歡!」
聽見聲音,榮甜下意識地回頭。
一個保養得很好的中年女人攙扶著寵鴻卓走了過來,剛才說話的人,自然就是她。
榮甜又去瞥了一眼寵天戈,發現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不好,想必是因為極度的厭惡。
她恍然大悟,這個女人一定就是他口中的那個寵鴻卓的私人醫生,也就是他的情人,多年來一直以醫生的身份留在寵家。
大概是深受小說電影之類的影響,榮甜總覺得,能引誘著有婦之夫出軌的女人,必定都是狐狸精一樣的形象。不過,眼前這個女人卻不盡然,她甚至渾身透著一股端莊的氣質,舉止之間毫不輕浮,很有些知識女性的那種味道。
而且,她的打扮也是很得體的,立領的真絲襯衫,寬鬆的亞麻長褲,更顯得高挑。
總而言之,和大家腦海中的小三相去甚遠。
「首長今天早上的高壓一度到了200以上,是我建議他不要出門,以免發生意外。不過,這麼一來,就要折騰你們了,真不好意思。孩子沒事吧?」
攙扶著寵鴻卓坐下以後,中年女人一臉歉意地甜,輕聲問道。
愣了一秒鐘,榮甜才連忙回答道:「沒沒事,他倒是沒有哭,還在到處」
聞言,女人笑著走過來,俯身保姆懷中的寵靖珩。
「我聽首長說過,叫靖珩。珩,佩上美玉,好名字。」
聽了女人的話,榮甜對她更是另眼相然,這是個讀過書的女人,素養很高。
想必,她能在寵鴻卓身邊十幾年,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謝謝。」
礙於寵天戈在場,榮甜無論內心多麼悸動,也只能微笑著淺淺道謝,說不了其他更多的話,以免引起他的不悅。
女人似乎明白她的為難,也沒有說什麼,重新走回寵鴻卓的身畔,默然不語。
「啞巴了嗎?回到家裡都不叫人的?」
一直沒有說話的寵鴻卓,一開口就帶著火藥味兒。
寵天戈坐在下垂首,本就斂著眉頭,聽了這話,他只好站起來,微微欠身,口中喊道:「爸。」
很明顯,他並不情願。
寵鴻卓卻不依不饒:「難道你眼裡就只有我一個人嗎?這不是還有一個嗎?」
身邊的中年女人頓時尷尬起來,小聲勸道:「首長,你做什麼?孩子們難得回來一趟……」
,在他們父子兩個人面前,她也是相當難做。
不妻不妾,確實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寵天戈站在原地,已經站直了身體,他眼那女人,什麼都沒說,直接坐回去。
「你!」
見狀,寵鴻卓當即慍怒,臉色漲紅地盯著兒子。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一直沒哭沒叫的寵靖珩就在這時大哭出聲,在保姆的懷中來回掙扎著,哭得直打嗝。
榮甜急忙和保姆一起鬨著他,寵靖瑄也丟掉玩具,一溜小跑地過來,場面頓時有些混亂。
「你要是學不會做父親,做爺爺,以後就不要再讓我們過來!我們一家四口不缺你這裡的一頓飯!犯不上來這裡臉色!你在這個家裡耍威風夠久了,如今我有妻有子,不想再忍你!」
寵天戈也勃然大怒,厲聲吼道。
大人吼,小兒哭,房間裡亂作一團。
「別拉著我,這個逆子!袖招,你現在就去取我的槍,斃了他!」
寵鴻卓從座椅上掙扎著站起,他一把攥住身邊女人的手,口中嚷道。
「你坐下!」
被喚作「袖招」的女人也不含糊,用力按住他的兩邊肩膀,她沉住氣,在寵鴻卓的耳邊大聲開口:「這件事的確是你的不對!孩子們專門趕過來,不是來臉色!這是家,不是單位,你要是還把外面的那一套搬回家裡來,那我們就都走,留你自己這裡對著空氣罵人吧!」
她的話倒是很管用似的,寵鴻卓一下子就安靜了。
然而,寵靖珩的啼哭一直不止。
孔袖招側耳細聽,臉色一變,她快步走到保姆的身邊,急急說道:「我是醫生,來讓我,我懷疑是嬰兒腸絞痛,你別抱得他太緊!」
束手無策的榮甜和保姆只好將懷中的孩子交到她的手上。
寵天戈也衝過來,一臉戒備地袖招,好像生怕她會傷害到自己的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