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盈嘴角抽抽,這廝可真是小心眼兒,拿她的話來還她呢!
燕王輕輕一嘆,道:「前陣子本王去了西邊幾處城池檢查邊軍糧草軍需,總覺得數目有些不太對。這不,正叫人將近十年的各項數據收支以及這些年各處兵所軍營人數變動亦做個統計,只是年代久遠,許多東西整理起來著實困難,且要花費的時日也不短,到這會兒還沒頭緒呢!本王豈能不煩?不過,這件事十分要緊,本王是必定要查個清楚明白,這麼一想,你說,是不是更煩了?」
徐初盈輕輕「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點了點頭。
這的確是件要緊的大事,想必是燕王早察覺了什麼,而眼下又無大事發生,正是清查的時機,於是他就動手了。
可是,談何容易?要將這麼多年的陳賬清理出來,這裡頭牽扯到的人和利益不用想也知會有多少,各種關係盤根錯節,不是燕王這個燕地之主一句命令便能令人人遵從的。
再想想這時代沒有如現代那般方便的盤賬方法,沒有辦公軟體,沒有阿拉伯數字——光是那繁體數字就,嘖嘖!徐初盈想想都覺得頭疼。
怨不得這廝會煩呢……
「王妃聰穎,可有沒有什麼好法子供本王參考參考?」燕王話鋒一轉,卻是向徐初盈笑道。
徐初盈一愣,他好端端怎麼問起她這個來了?
微微一笑,正欲張嘴否認,想到了什麼,徐初盈心中一動,便笑道:「要說法子,臣妾哪裡知曉什麼好法子呢!便是些無用的想頭,說了王爺也要笑話呢!」
這話倒令得燕王起了興致。
原本,燕王跟她說這些話、問她這話,只不過是因為心中把這問題壓抑已久找不到出口,單純的想找個人一吐為快罷了!
畢竟,連他都找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統計這些東西,何況一個內宅王妃?
燕王一挑眉,便笑道:「王妃有話但說無妨,縱是無用,本王也不會笑話王妃的!」
徐初盈想了想,便笑道:「旁的,臣妾不知,不過更快、更方便統計這些數據的法子,臣妾倒是有一個。不知王爺可曾聽過阿拉伯數字?」
徐初盈笑道:「實不相瞞王爺,臣妾從前在徐府雖不受寵,好在也無人前去刁難為難臣妾,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些,其實卻也自在。臣妾不願意渾渾噩噩度日,所以每個月幾乎都會出府,去書局看些書籍,順便租上兩三本帶回府中去看。無意中從一本異域遊記中看到這種數字,用來記賬,格外方便,好認好寫!」
雖然從前只和奶娘、銀屏度日,但總少不了要算些賬目,她當然不會用那麼麻煩的繁體字,順口胡謅就將阿拉伯數字教給了奶娘和銀屏。
久而久之,蘇嬤嬤和銀屏用那阿拉伯數字也用得順手了起來。誰知那日竟無意中讓徐姑姑看見,少不得一番解釋。
既然如此,橫豎秘密已經保不住,與其等將來燕王問上門來,索性不如這會兒主動在燕王這裡過了明路,以後運用起來,也不用藏著掖著了。
反正,倘若他要細問,她一概推說「年月久遠,不記得了」便是,這理由雖然有點兒含糊,卻是誰也不能說不對。
「阿拉伯數字?」燕王挑了挑眉,笑道:「真有這麼神奇?」
徐初盈嫣然一笑,道:「咱們回屋,取了紙筆,王爺一看不就知道了!」
眸光流轉,靈動閃耀,蓮瓣似的小臉上光彩照人。燕王看著這樣的她,忍不住笑道:「好,咱們回屋!」便拉著她的手一道回去。
燕王徑自拉著徐初盈進了自己的書房。在書桌後坐下,順手一攬,便將徐初盈攬入懷中抱坐在自己膝蓋上。
「王爺……」徐初盈身子一僵,下意識想要掙扎。
燕王手臂一緊,在她耳垂上輕輕吻了吻,蹭蹭她臉側輕笑道:「就這麼寫!這兒沒有外人,王妃怕什麼!」
燕王書房中墨汁是一直有松園備著他,供他隨時可用。徐初盈連藉口研墨的機會都沒有,只得接過燕王遞來的毛筆,蘸了墨汁,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了從零到十的十一個數字,一一的說給燕王聽。
燕王臉上的戲謔淡笑不見了,他不覺拿起這張黑字白紙如此分明的紙張,一個個的看過去,腦海中情不自禁映現出相同意思的漢字,卻忍不住道:「這些,像是符號。」
徐初盈笑道:「自然是符號,便是漢字那也是一種符號啊!作為漢字本身,沒有任何的意義,先祖大家們造字的時候賦予了它意義,這才有了意義!比如說倘若一開始『桌子』兩個字不是這個寫法而是另外一個寫法,那麼如今我們再看到這兩個字,就不會和桌子聯繫起來了!反正,臣妾當初看到這阿拉伯數字覺得用起來很方便順手,就用上了。或許一開始會不習慣,可用熟練了,記賬算數,不但省事省時,還節約紙張呢!」
燕王哈哈一笑,看她笑道:「到底是本王的王妃,同本王一條心,還知道為本王節約紙張了!」
燕王點點頭,慢慢道:「盈盈說得沒有錯,用這個阿什麼數字用習慣了,還真是省事……本王可以叫人試試!」
徐初盈嫣然一笑,將那寫了數字的紙張擱在一旁,信手又拉過一張白紙,在上邊小心的畫了個表格,在表頭標記年份、月份、需要統計的各項指標等,一邊指給燕王看一邊笑道:「王爺您再看,王爺只需多做些這樣的表格,將數據一項項的填進去,對比各年各月的數據,起伏變化、哪裡有異常便一目了然!到時候,再針對異常追根究底細細查問,豈不便宜?」
燕王眼睛一亮,一掌擊在書桌上,喜得緊緊抱住徐初盈哈哈笑道:「妙!實在是妙啊!真是太妙了!王妃好巧的心思,太妙了!」
徐初盈齜牙咧嘴痛得慘叫:「王爺!疼!疼!您弄疼臣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