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地,蘇慕離轉過身,眼圈紅紅,深邃而溫柔的目光落在儀檬臉上,妖孽的唇形勾起溫然的笑,溫柔地提醒著她。&#「其實我真實的姓是蘇,蘇慕離。」
這久違的音容笑貌,讓眼淚滋潤了儀檬紅紅的眼眶,果然是他!
她含淚一笑,想說點什麼,終究什麼也說不出口。
蘇慕離喉嚨哽咽,也許是內心過於激動了,也是想說點什麼,嘴唇微微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過了許久,他終於哽咽出了一句話,「小苓,這一年來,我很想你。」
說罷,他含淚笑著張開了雙臂!
初春的風拂來,吹起了他的衣角和青絲,俊美飄逸得不像這個反間的人。
儀檬憋在眼眶裡的淚水這時止不住的滑下臉頰,她快步走過去,狠狠地撲入了蘇慕離的懷抱中,咬著他肩上的衣物,哭成了淚人。
再也沒有一句比「我很想你」更能擊垮她堅強的內心了……
月色清冷,沒有一絲的溫暖。
南明遠坐在驛館內的一座涼亭內撫琴,琴聲幽怨惆悵。
已經一天了,一天都沒有見著她,反倒他家那個太子妃自下午從東院那邊回來後,一直在無理取鬧,讓他耳根沒清淨過。說什麼他看上南慕國那個女皇帝了,打算休了她這個太子妃,她要回家找父王母后理論。
是的,他的確看上南慕國那個女皇帝,不僅僅是看上那麼簡單,而且還愛得無可自拔。但這些他不會告訴嘉納莎知道的。
這會,一道尖銳任性的聲音打斷了南明遠的琴聲,「本公主要回去,我要去找父王母后。」
南明遠十指攥成拳,心裡恨不得立即打死嘉納莎這個刁蠻任性又囂張跋扈的女人,可一想到這個女人的背景,又生生地壓下了滿心的怒火,起身,一如既往溫柔地凝視著嘉納莎。「又怎麼了愛妃?還生我的氣呢?我不是說了,只是想找南慕皇商討一下每年進貢的事情,並不是你所說的對南慕皇有非分之想,你別因為她長得還可以就認為我對她有意思,在我的心目中,我的嘉納莎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你也知道,穆瓦每年給南慕進貢那麼多戰馬這件事根本不合理,長此以往,恐怕對我穆瓦不利,我既然是穆瓦未來的君主,就必須要保證穆瓦臣民的安危。」
在穆瓦王帶走南明遠離開南慕國之前,穆瓦王懇請過儀檬父女倆不要對外說起南慕國明王南明遠是穆瓦國王子這件事,儀檬父女倆答應了。
所以,嘉納莎並不知道南明遠的過去,她只知道南明遠是穆瓦王流落在民間二十多年的私生子,去年才找回來認祖歸宗。
南明遠回國認祖歸宗後,很快被其親父穆瓦王封為太子。
冊封大典的前幾天,占據北疆大部分領域的北盟國公主嘉納莎在穆瓦國邊境被北盟的反派軍追殺,巧遇巡視邊境的南明遠、穆拉兄弟倆所救。
在以前,北疆小國居多,以穆瓦國最為強大。因見識到穆瓦國為擴充領域發兵攻打南慕國的種種殘酷行為,給諸多小國造成了影響。
為了預防穆瓦國也對自己的國家發動戰爭,諸多小國的君主統一陣線,達成聯盟,於是北盟國就這樣產生了,國君由其中諸多位君主投票推出,最後嘉納莎的父親勝出並成為了北盟國的國君。
如今的北疆,分別由北盟國與穆瓦國占據著,迫於南慕國的壓制,穆瓦國的實力已大不如前,倒是北盟國日趁強大。
南明遠雖然願意跟父親回了國,但他想要得到南慕國與儀檬的心一直沒有變。
得知嘉納莎是北盟國國君最疼愛的公主嘉納莎後,南明遠深知機會來了。只要他娶了嘉納莎,結合北盟的實力,難道還攻不下南慕?
攻下了南慕後,與穆瓦、北盟三國實力的結合,攻下天臨國就指日可待了。到時,他就是天下的王,誰也不敢忤逆他,寧嵐苓也會為她當初沒有選擇他而後悔。
因此,在還沒有攻下南慕之前,南明遠不想失去北盟國這股力量。只要搞定了嘉納莎,就相當於搞定了北盟國。
所以對於嘉納莎的任性刁蠻,南明遠是一忍再忍,如果不是因為她老子是北盟國君,她早就被他個掐死了。
聽了南明遠的話,嘉納莎的情緒穩定了許多。穆瓦國為了自己國家的安危,每年都給南慕國進貢上萬匹戰馬這件事她是知道的,也覺得甚是不合理。這哪是求取和平?送如此多的戰馬給敵國,這不是給敵國增強實力有朝一日攻打自己麼?
「太子……對不起,納莎不懂事,體會不到太子的用心。」嘉納莎低下頭,為自己誤會南明遠而感到內疚。
可她如何知道,她的太子找那南慕皇並非是因為進貢戰馬一事,而是因為南慕皇本人。
南明遠溫柔地揉揉嘉納莎耳邊的髮絲,柔柔一笑道:「沒事,過去了,咱們不提了好嗎?夜色也不早了,咱們去睡吧。」
嘉納莎圈住南明遠的腰,臉頰埋在了他的胸膛,聲音嬌柔:「太子,你真好。」
望著天邊那輪冷月,南明遠的神色極為冷漠。
*
儀檬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冷月還掛在天邊。
涼冷的風吹拂著白色紗幔送進來,在整個屋子裡的遊蕩。
儀檬坐起來,往四周看了看,這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幽靜雅致的屋子裡。她努力回想自己醒來之前的事情。
對了,她去見了天臨皇,原來天臨皇是南慕離,她在南慕離懷裡哭了好久……哭昏過去了嗎?不,是他的懷抱太過溫暖了,她頂著各種壓力活了一年,也只有在他的懷裡才能如釋重負,才能好好地睡一覺。
她掀開綢被下榻,迎著窗外送來的月光向門口走過去。
打開竹屋的門那一瞬,一股冷風忽然迎面而至,儀檬差點打了一個哆嗦。她走出來兩步,抬眼望去,潺潺流水聲隨即拂過耳畔。映入眼帘的,是一條溪流,還有對岸那朦朧的夜幕。
「醒了。」
很溫柔,很磁性的聲音自頭頂上傳下來。
儀檬轉身抬頭看上去,一襲白衣映入了眼帘。那絕美的男子屈膝坐在屋檐上,手肘擱在腿上,正俯身看著她,薄如蟬翼的嘴角勾著淡淡的笑。
這淡淡的月光沒有溫度,可他的笑卻又灼人心的溫度。
儀檬為那美好的畫面恍惚了一下,然後問:「這裡是哪?」
「紫竹閣,御花園一角。」蘇慕離輕輕回道,不等儀檬再問什麼,一個縱身,只是眨眼的功夫,已一手帶過儀檬飛上了屋檐坐下。
儀檬坐好後說:「快天亮了吧,沒想到我竟睡了這麼久。」說到這,低下頭苦笑了一記。「自你走的那天起,還沒有一覺睡這麼久的。這一年來,我一直到你的碑前自說自話,現在想想,自己很可笑。」
過了好一會,沒有得到回應,儀檬側頭看過來,卻闖入了一雙充滿疼色的眼眸里,她的心都忍不住疼了一下,針扎一樣的疼。
下一瞬,一條修長的手臂圈過她的後頸,把她攬入了一個結實溫暖的懷。
此時儀檬有著千言萬語,但最後只化成了一句話,「我知道,我是你局裡的一枚棋子,我什麼都不問,你何時想要向我解釋,我隨時恭聽著。」
他沒死,而且還是天臨皇帝。如果不是當初布了一個大局,今日她又怎麼會在這種地方與他再度相遇。
過了許久,蘇慕離把儀檬鬆開,輕輕躺了下來,枕著雙手,目光淡淡地望著天際邊的夜幕,淡淡地說著自己的過去。「我母后是天臨皇帝的第二任皇后,因母后得父皇極度盛**,我一出生就被眾多有子嗣的嬪妃視為眼中釘。我是父皇的第十七子,在我出生之前,父皇已立了他其他的皇子為太子,可我一出生,父皇就廢了太子,打算立我為太子,但母后不想我成為皇權路上的犧牲者,極力勸阻父皇打消立我為太子的念頭。父皇答應了母后,可在我出事之前,沒有再立太子。」
幽月漸漸下山頭。
儀檬靜靜地聆聽著,不插話。
「相安無事度過了十個年頭,哪只這一日,父皇趁著家宴所有人都在,與大家商討起了重新立我為太子一事。我的命運,在這**徹底改變了。」
儀檬想起,她坐月子和登基的兩個月里,張千篤時常向她報告其他國家的事情,其中包括天臨國內戰這事,是因天臨皇流落在民間的一個私生子引起的,當時很是轟動。
這麼說來,蘇慕離就是天臨皇的那個私生子了,想必內戰也是他主動挑起的,為復仇?
接下來蘇慕離的這番話,也正驗證了儀檬所想的。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晚。」此時,蘇慕離目露兇狠,仇恨的血絲染紅了雙眸。「父皇后宮的十名得**嬪妃,她們一眾聯起手來對付我母后。她們說了,就算她們的兒子誰也當不了太子,也不可能輪到我來當。她們設計了我們母子。一天夜裡,母后莫名發瘋,趁我不備,摟著我跳入了後宮的一口水井裡,我因為在水裡可以長時間憋氣而保住了命,可母后卻……」
說到這,蘇慕離的聲音哽咽了,神色悲戚。「在我想要順著打水的繩子往上爬的時候,有十個女人圍在了井邊討論我和母后死了沒有,我在暗黑的井下把她們的面孔都記住了。等她們一走,我迅速離開井底,本來那個時候想直接去向父皇告發,卻被父皇的一名不得**的妃子阻止了。她打暈了我,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民間,一座深山的破舊茅屋裡。當時身上有一封信,我想是那名妃子寫的,她說我一個人勢單力薄,是鬥不過那群壞人的,留在宮裡只會送命,讓我離開盛都,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別再回來了。」
為什麼眾多皇子唯獨蘇慕揚他沒有動?當年那個救了他的妃子是蘇慕揚的母妃,也因此,他放過了蘇慕揚。
「呵!」蘇慕離冷冷勾唇。「別再回來?可能嗎?血海深仇,我蘇慕離豈會不報。」
聽了這麼多,儀檬終於插了話:「所以,你存夠了實力,就殺回來了?」或許她多少知道了點他是如何存實力的,前提是,他遇到了她父皇這個伯樂。
「嗯。」蘇慕離冷靜了一些,點了點頭,接著道:「那一年我才十歲,一個十歲的孩子為了生存經歷了五年的風吹雨打,直到在南慕國的廣安縣無意間救下你父皇。真正的南慕離被明遠的養母縱火燒成重傷只剩半條命,父皇帶南慕離到廣安寺上香,尋求佛祖的庇佑能康復,但未到廣安寺他們父子就遭遇朝廷的反賊分子暗殺。南慕離遇害,父皇帶傷逃離差點失足跌下懸崖,幸好遇到了我。」
「於是,你戴上了面具,替代了南慕離,當上了南慕國的皇帝?」
「是,我替代了南慕離,成為了南慕國的皇帝。父皇摔斷了雙腿,已無力再管朝,我也告訴了他我的真實身份。於是我們就達成了一致,他助我將來能報得仇,我替他打理江山。為了培養我,也為了打聽各國情報,父皇建立了慕寒宮。」
儀檬訝異,慕寒宮?那個傳說中只聽說卻沒有真正見過的慕寒宮?
「之後呢?你明知道我懷的是明遠的孩子,你明知道明遠不是父皇真正的兒子,那你和父皇為何還要我兒子繼承南慕的一切?」對於這一點,儀檬一直想不通。
蘇慕離深深地看著她的眼睛,嘴角勾起淺淺的笑,卻不說話。
如果那不是他的兒子,他又怎麼會拱手讓出江山?
儀檬皺起眉,有些不悅。「你笑什麼?難道我有說錯嗎?好在南明遠的父親不是父皇,不然,我兒子在這個世上豈不是一個大笑話?」
說到兒子,儀檬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壓下的痛苦又回到了心裡,她黯然垂下眸。「羽兒,你在哪,媽媽很想你……」
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樣,蘇慕離渾身血管收緊,猛地用力抓住儀檬的雙臂,心急地追問道:「你說什麼?兒子怎麼了?」
儀檬苦笑,兒子?他這麼說,好像他親生兒子出了事似的。
「你說啊。」見儀檬不說話,蘇慕離用力搖晃了一下她。「孩子怎麼了?他到底怎麼了?」
不提孩子還好,一提就是在剜她的心啊!
「放手!」儀檬用力甩開蘇慕離站起來,此刻,眼淚已經控制不住滑下臉頰了。她對著他大聲吼:「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會被人劫走嗎?如果不是你設計了明遠,我會為了他進宮嗎?如果不是你封我為後,我的孩子會成為你的遺腹子嗎?如果不是你詐死,我的孩子會成為未來的儲君嗎?都是因為你,我的孩子才會被人劫走,都是你,都是你啊……」
說到這,儀檬已經沒有力氣,她蹲下來,抱著雙腿,痛苦地抽泣著。
蘇慕離把儀檬一下子攬入懷裡,心亂如麻沒法冷靜。「對不起,這一年裡我一直和父皇有書信來往的,有什麼大事都會派使者前去只會,可皇兒被劫走這件事,父皇並沒有跟我說。他為什麼沒有跟我說,為什麼……」
感覺到蘇慕離的慌亂,儀檬掙脫他的懷抱,捧住他的臉頰,強行讓他冷靜下來。「慕離你這是怎麼了?你冷靜點。」
按理說,他的反應不該這麼大啊,為何?她想不通。
蘇慕離滿臉痛苦之色,「兒子丟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竟然現在才知道了,我……我沒有保護好他……」
儀檬咽了咽喉嚨,哽咽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別這樣,我沒有完全責怪你的意思。」
看來,她還不知道他和她在藝閣發生的那件事。「小苓,我以為,父皇已經全部都跟你說了。」
「什麼?」儀檬感覺對方話中有話,而且對她來說還很重要,她一下子冷靜了,但也冷漠了幾分。「什麼沒跟我說?你和父皇到底還瞞了我什麼?」
如今兒子不知所蹤,如果告訴她孩子的身世,對她來說是不是一個打擊?蘇慕離陷入了為難之中,看著儀檬迫切的眼神久久說不出話來。
儀檬急得惱火,「你說啊,還瞞了我什麼?難道,是你劫走了我兒子?蘇慕離,難道你又想拿我兒子開局?」
蘇慕離立馬說:「小苓,不是這樣的,你誤會我了。」
「既然我沒誤會你什麼,那你說啊,還有什麼瞞著我的你說啊,讓我一次性知道不可以嗎?非要把我折磨得精神分裂才行?」
蘇慕離還是沉默不語。
「蘇慕離,我恨你。」儀檬一下子站起來,扔下一句轉身就想飛下屋檐。
突然這時,蘇慕離道:「我才是你孩子的……親生父親,並非南明遠。你在藝樓*的那一晚,不是*給明遠,是我!」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