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總在背黑鍋
盯著手上的任務玉簡看了好幾遍,炎祈確定他師父真的狠下心把他轟出門了,心裡塞塞的。
無論怎麼看,楚南澤的這種做法,是一點沒有差錯的,甚至是很費了心思,所有的任務都正合適炎祈的境界,正好讓他在鞏固好修為之後,再以戰鬥磋磨磋磨。哪個師父當到這份上,都無法要求更多了。
問題在於炎祈不僅僅把楚南澤當師父。獸人從不畏懼戰鬥,可是不該在這個時候啊。炎祈本來覺得師父慢慢開竅了,打算一鼓作氣表個白之類的,結果……時機真的到了麼?
算了,想也沒用,師父高興就好。
楚南澤高興嗎?大概是高興的,即便要有一長段時間見不著徒弟,即便上回徒弟出個任務回來嚇他一跳,但是現在嘛,徒弟長得快一點也挺好的。
又一批新到的話本被攤開,懸浮在空中,楚南澤一一看過,滿意地點點頭,拿出一塊空白的玉簡,開始對未來的計劃進行添增與修改。
溫泉共浴——已完成;
奪取初吻——已完成;
宣誓主權——已完成;
欲擒故縱——進行中……
借鑑了多本書中最常出現的情節,楚南澤執行得格外認真,就像他當初看書養徒弟一樣。追求一個人要怎麼做?書上的東西總有值得借鑑的,徒弟的確有了不同的反應不是嗎?雖然……徒弟不是姑娘,溫泉共浴了看光了親了摸了也不能借著負責的藉口把人定下來。
反正楚南澤也只能靠看書來獲取經驗了,不然還能問誰?幾個師兄都是老光棍。
人就是經不起念叨,楚南澤才想到華羽,華羽的傳音羽符就到了面前了。
華羽只是通知楚南澤一句,半點沒有徵求意見的意思,這還是看在楚南澤格外重視炎祈的份上。楚南澤嘴角一抽,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指碎了那片青羽,也傳道訊息過去——要他徒弟做事,總要給報酬的。
報酬就報酬,豪富的孔雀從來不缺靈石法寶之類的東西,華羽混不在意應下了,而他派去交待炎祈的人,也早就到了宗門門口了。
炎祈還未出宗門,在問心路上便被攔下了。來人也穿的一身白,但頭頂束髮的是赤色頭巾,顯得文質彬彬,「炎祈師兄,且慢走!」
&梧峰鶴童,見過炎師兄。此次匆忙來見,卻有一事相求。」鶴童微笑著施了一禮,臉色尚有些發白。炎祈身上的氣勢過於凌厲,又因為境界接連突破,還帶著未散的威壓殺氣,對性情軟和的丹鶴一族來說是不那麼好相處的,鶴童修為又淺,克制不住種族天性。
停住腳步,炎祈並不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知曉鶴童是華羽的記名弟子,單論資歷,鶴童入門比他還早。且鶴童貼身侍奉華羽,與其說是鶴童有求,不如說是華羽有命。
人家給了面子,炎祈不會故意去交惡於誰。再看華羽不順眼,華羽也是他的長輩,又是少見的同類。修真界的「獸人」數量可真不算多。
說實話,鶴童所說的事真不算大事,甚至不必用個「求」字,只是讓炎祈若遇見鴉殺,傳個訊息令其回宗一趟罷了。
至於為什麼是炎祈……鶴童解釋道:「庚瑤師姐也出宗去尋了,不過師兄要去找魔道的麻煩,說不定能與鴉殺師兄碰上。」
&事而已,只是我未曾見過鴉殺師兄。」炎祈回想一下,他對鴉殺的印象還停留在莫宗主幾句調笑的話上——會被逼哭了的小鴉殺?
鶴童同樣想到了這點,從袖中抽出一軸畫卷,徐徐展開了,「其實只要見了鴉殺師兄,就知道是他了。」
嗯,話是華羽說的,鶴童想想覺得還是多準備點的好,才自己循著記憶畫了一副肖像。
丹鶴擅書畫,於符籙一道天賦異稟,鶴童的畫,自然再好不過。畫中是一個黑衣冷麵的男子,若說炎祈的俊秀容貌還緩和了些許冷厲,鴉殺卻是讓很多人第一眼生出的是畏懼而非對容色的欣賞。炎祈心有信仰心有歸宿,鴉殺卻是像極了揀盡寒枝不肯棲的黑鴉,這大概就是差別了。
難怪會有見到了就能認出來這樣的話,身上戾氣重到要透紙而出了,又不是魔修的,除了以殺為名的鴉殺,還有哪個?
&記住了。」炎祈凝神看過一遍,示意自己已記下了,鶴童才御風離去。
離宗前的小插曲,也不過是插曲罷了,炎祈最多在心裡感嘆一下男大十八變之類的,給鴉殺傳訊的前提,是他碰得上。
說是說都是去找魔道麻煩的,可是炎祈所接任務,對付的都是築基期魔修,而鴉殺早先殺死的血手道人是金丹期。魔道中人行事乖張暴戾,沒什麼同道中人的友誼在,都是各圈各的地盤,輕易碰不上的。
揮劍斬下又一個任務目標的頭顱,站在滿地碎石枯草之上,炎祈皺著眉甩去劍上沾染的鮮血,收起頭顱,一把火把屍體和這處居所一起燒成了灰燼。
&便是魔修?」
現在炎祈一點都不意外人與妖之間的矛盾會消弭了,他們有共同的敵人魔修。別看魔修和邪修重合率挺高的,但二者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正邪說的是品性善惡,而魔道——魔修掠奪靈氣為己用,是逆天道,而道修參悟道理,吸納靈氣時更似植物光合,反哺共生。魔修在靈脈匯聚之地待久了,靈脈都會被廢掉,哪個道修願意自家旁邊多這麼個惡客?
換一個築基弟子,看得也不會比炎祈更明白,他有著和靈力不同體系的另一種力量,有了對比,反而讓他對靈氣更為敏/感了。即便魔修獲得力量更迅速,炎祈也不會為了不可知的力量背棄信仰,追求力量的獸人們永遠清楚什麼更重要。不說第一世各種環保標語四處可見,獸世之時,他才真切體會到了自然的偉大。
&神在上,我該做點什麼。」炎祈目光凌厲地掃過周邊荒涼陰森的環境,終究還是選擇閉目祈禱,為了這個地方被掠奪的生機。
作為獵食者的他並不慈悲,只是對生靈心懷尊敬。
之前炎祈願意花費一些時間在趕路上,偶爾鑽個林子給自己改善伙食,鬆快鬆快,了解魔修本質之後,他的行動就加快了。
倒不至於就恨不得殺盡所有魔修了,炎祈看著任務單,他領下的任務是他的責任,早一日完成,也早一日解脫被掠奪地域。魔修不僅掠奪靈脈,人的血肉靈魂,也是魔修的養分。
&詡正道,莫非就不會殺生了,你也殺人,也弱肉強食,何必苛責於我?」
&說完了?」炎祈又不傻,和個魔修耍嘴皮子,能動手他就不動嘴。
那魔修要拖延時間,炎祈的大招也需要醞釀嘛,不然他會聽人說那麼多廢話?真要比講道理洗腦,炎祈好歹當過幾十年首領,不會輸給別人,他可以說道修不會竭澤而漁,而無論品性如何,做人要有底限,還可以說殺人者人恆殺之……
但是沒必要,炎祈心志堅定,不會被輕易蠱惑。不棄劍已經飲過好些魔修的血了,企圖亂他心神的,更不止面前一個。
隨手裹了裹傷,名單上剩下的名字只剩下兩個。炎祈的劍一在不斷的生死之戰中得以完善,而劍二也有了頭緒。不知旁人的劍如何,炎祈的劍,註定要在血與火中成長。
各種各樣的敵手,都是他的磨劍石。
炎祈感到可惜的是,他再未遇見過可以把他逼到絕處的人。像是錢守那樣專門研製出對付妖修的法寶的人,到底是少見的,炎祈卻始終記得那回差點被控制的屈辱,一日不曾停過對神識的磨練,那團小火焰,已經可以變出一隻活靈活現的小狼了。
月色沁涼,炎祈行走在枯枝殘葉上,踩踏間發出咯吱的響聲,在寂靜的深夜裡清晰地襯出一份孤單之感。然後,他打了個噴嚏。
嗯,楚南澤想徒弟了。
主要是徒弟鍥而不捨地回回入夢,不想不行。不知為何他夢裡居然看見尚且年幼的徒弟,比拜師時還瘦小,和一隻老虎搏鬥,弄得一身的傷,卻露出開心的淺笑。
難道是預示著徒弟受傷了?楚南澤默默地拎著寒霄劍去獵了一頭雲門虎,留著徒弟回來吃烤虎肉。
而到了第二日,楚南澤往天河峰去了,「我要算一卦。」
清毓眯著眼,懶洋洋道:「師弟信我?」
楚南澤直言:「這回又不是解夢,我請你給我徒弟算個吉凶。」
&夢……哼,解夢我也能行。」清毓嘴上抱怨,卻不會吝惜於幫著算上一卦,只是算個吉凶,連龜甲都用不上。
掐指算一算,清毓心裡有譜了,慢吞吞喝完茶,才笑道:「無事,吉卦。」
小有波折,歸來是肯定能平安歸來的。而會受點小傷這種事,就不同徒弟控講了,回來的時候傷肯定好了。
楚南澤不算很滿意,他連猶豫都沒有,拿出一根銀色髮絲放在桌案上,「算詳細點。」
有本人的貼身東西在,卜算可以更精細,至少清毓看出來,炎祈是現在就有流血之兆。這個不好講,未免師弟擔心,清毓把卜算方向偏了偏,得了另一個卦象。
他眉目含笑,先對楚南澤道了一句「恭喜」。
&從何來?」
清毓眨眨眼,「你徒弟最近走了桃花運,到時給你領個徒弟媳婦回來,要不要恭喜?」
楚南澤:「……」
呵呵!桃花運?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