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春花本是想來問問郡主早膳想用些什麼,卻沒想看到郡主一人坐在床榻上,眼下烏青,一看就是一夜未眠,「郡主一夜沒睡嗎?」春花趕緊擰了帕子為阿璵擦臉。
「嗯」阿璵呆望著昨夜那個採花賊站的位置,心想如果昨夜真的出點什麼事,她要怎麼辦,自己的拳腳功夫完全起不到作用。
越想越煩躁,阿璵一把搶過春花手中的帕子摔在了地上,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果然在龍國不能修煉就是個廢物。」
即使她的身份再高貴,武功文采再出眾,也還是會因為無法修煉法術而遭到其他官家子弟的譏諷。
甚至是昨晚那樣的情況下,也不能自保。
春花心中擔憂,「郡主這是怎麼了從前郡主可是從來不在乎這些事的啊」話是這麼說,可誰會真的不在乎自己明明身處修行者輩出的天下,自身卻無法修煉這件事,從前那些話,也都是阿璵說來騙自己的罷了。
見郡主心情不好,春花默默退出了臥房,吩咐下人去做些郡主愛吃的,「去,叫廚房的人多做些點心好讓郡主在路上吃,棗泥酥餅和松子百合酥郡主平日最愛吃,先做兩碟送上來。」
「郡主,這是菊花茶,喝了敗火,夏季悶熱心煩的時候喝最合適不過了。」再進門時春花的手上已經泡好了一盞新鮮的菊花茶,送到阿璵的手上時溫度正好。
「剛才發脾氣嚇著你了吧。」接過春花手裡的茶,阿璵臉上有些愧疚之色,她並不想那樣的,可突然就控制不住了,果然在提起那件事的時候,自己總是忍不住發脾氣自己的內心深處還是很介意沒有靈根不能修煉這件事的
在龍國,尋常人多半都是雜靈根,像她這種一點靈根都沒有的人,很少,和那些擁有天靈根的人一樣稀有,甚至還要更少見些。
春花根本不介意她的態度,「我能理解郡主的苦悶從而何來,郡主不必覺得內疚。」
這麼多年侍奉郡主,她怎麼會不知道郡主心裡的真實想法呢,其實郡主比誰都更渴望修煉。自從郡主十歲那年被皇室最有威望的修行者探查出半分靈根沒有完全不適合修煉後就逐漸變得不愛與人說話,就連從前最為親近的凌公子都不愛搭理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三年,這三年裡郡主日日苦練,意圖將一切都做到最好,可還是堵不住悠悠眾口,龍國每個人都知道,定南王心尖上的女兒,是個不能修煉的人。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郡主好像變得不太在意這件事情了,無論外頭的人如何議論,她都不在乎,性情也變回了從前那樣,現在看來,果然郡主還是無法完全釋懷啊。
「在她們眼裡,我真的是主子嗎?還是說,只是為了混口飯吃,不得不服侍我這個甚至連她們都比不過的人。」見郡主望向外面的秋月,春花心中明白她的意思。
垂下頭也不好再說些什麼,確實,這些丫鬟下人里,真心服氣郡主的又有幾個,經常能聽到她們私底下對郡主的議論。
春花乾脆關上門不再讓郡主看那些糟心人,走到一旁小聲勸慰道:「郡主若不喜歡,打發她們走便是,反正春花如今也能一個人照顧好郡主了。」這些人都走了,郡主還更清淨些。
阿璵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外面探進來秋月的頭,「郡主你們在說什麼呢?還關起門來說悄悄話。」
「秋月你太放肆了,郡主臥房怎能不先在外通稟就直接進來。」郡主與她二人也是一同長大的,自幼服侍在郡主身邊,與郡主感情極好。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才讓秋月養成了現在這目無尊卑的性子。
徑直走到阿璵身邊坐下的秋月目光中沒有半分尊敬,「春花你也太小氣了,郡主與咱們情同姐妹,怎麼會計較這些小事。」說完還得意地看向阿璵試圖得到認同,「對吧郡主~」
春花卻不慣著她,擋在她和郡主之間沒好氣地說:「郡主仁厚所以不曾苛待我們,可咱們也得有做奴婢的分寸,你這樣問都不問一聲就進了郡主的房間,若是放在王府被三位公子看見了沒你好果子吃。」
在阿璵的上頭有兩位哥哥,下面還有個弟弟,與她同一天出生卻晚了半柱香的時間。這三人視她如命,要當真被他們看見了秋月平時對阿璵的那些無禮的舉動,真的會將她趕出王府。
秋月「切」了一聲退出房門,站在門外不情不願地問:「時候不早了,郡主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這一次阿璵不再像往常一樣為秋月說話,而是嘆了口氣讓春花將自己從凳子上扶了起來,「你與我同乘馬車,秋月就和蓮香她們一起吧。」
這可是要了秋月的命了,二話不說衝進了房裡跪在阿璵的腳邊開始哭,「為什麼啊郡主!秋月哪裡做錯了改還不行嗎?別讓我和蓮香她們一起啊」
在龍國,下人間也有著嚴格的等級制度。
就拿阿璵身邊的這些婢女來說,春花秋月這樣能獨得主子賜名的是一等掌事近侍,不能稱作婢女,擁有府中大小事務的決定權,負責貼身照顧主子的起居飲食,通常也是主子最信任之人。
郡主府里荷字開頭的是二等協事婢女;蓮字開頭的是三等從事婢女;最末等花字開頭的就是雜役丫鬟了,負責一些瑣碎的髒活累活。
富貴人家的使喚婢女各不相同,但嚴格的上下等級制度是一樣的。
而阿璵這樣做,無疑是把秋月降在了三等婢女的位置上,但她卻不心軟,不過也好聲勸道:「怎得哭成這般梨花帶雨的模樣,又不是要生吞活剝了你,快些去準備吧,我還與春花有些事要說。」
見無轉圜之地,秋月也不干跪著了,起來後轉身就往門外走去,該有的禮數也全然忘記,不過這種時候,阿璵也懶得追究她了,只是她不經意卻瞥見了秋月離開前那怨恨的眼神,不免寒心,自己這麼多年對她不薄,她卻還是這樣不將自己當回事。
剛坐上馬車,蓮香她們就圍攏了上來,七嘴八舌地問著,「秋月姐姐你怎麼坐到這裡來啦?平日裡不都和郡主同乘一輛馬車嗎?」
秋月心中憤懣,臉色也不太好,翻了個白眼才道:「郡主現在只寵愛春花了,哪兒還有我們容身之地啊。」
聽聽這滿嘴酸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郡主和春花給了她多少委屈受。
其他三等婢女不敢得罪秋月,多數人都附和著她的話,但也有一些怕得罪了春花,在角落裡做好自己的事情默不發聲。
郡主專乘的馬車上氣氛和諧多了,「再氣也都是給自己看的,別人看不到,郡主莫要氣壞了身子,不值當。」春花遞上了出發前剛做好的點心,「吃點甜食心情好,都是郡主平日愛吃的。」
「你二人與我一同長大,春花你說,我這個小姐做得如何?」阿璵目光熾熱神情認真的問到。
春花也嚴肅了起來,逐字逐句認真地回答她:「郡主宅心仁厚待我等下人極好,是秋月她自己失了分寸,郡主不要胡思亂想。」
怕郡主不相信,春花還特意補充道:「春花一輩子感激郡主,若不是您求王妃收留,春花早就凍死在路邊被野狗分食了,如今豐衣足食的安穩日子都是郡主恩賜,春花這條命都是您的。」
「噗嗤——」阿璵掩嘴滿足地笑了起來,「如此認真作甚,有我在,你這一生都不會再受苦。」她看得出真心,也辨別得了虛情假意,只是她不願意說罷了,畢竟還是有兒時的情分在。
於她而言,春花不是隨便就能打發的侍奉,而是值得自己用一生去護她平安無虞的妹妹。
阿璵從自己的首飾匣里取出了及笄那年皇后贈她的簪子,「雖只是金簪,卻是皇后娘娘及笄那年所戴,意義非同小可。如今我贈與你,你該明白,你於我而言是何等重要。」
本來春花還不敢收,可聽見郡主最後一句話她眼眶濕潤,紅著眼接下了那枚珍貴的簪子,「春花明白的,這一生能遇見郡主,實乃春花之幸也。」
這就是春花和秋月不同的地方,她會感恩,而秋月就像餵不熟的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反咬主人一口。
她將那簪子小心點地收了起來,「還是不要讓秋月看到了,她本來就愛胡思亂想。」阿璵也默認了她的做法。
原以為這一路不會有什麼波折,卻不想剛一離開郡主府沒多久就遇上了難事。
一群人堵在街上,隱約還能聽見人群中心有男人嘶聲裂肺吼叫的聲音。
「去看看怎麼回事,圍得水泄不通的像什麼話。」本想閉目養神,想想還是算了,阿璵親自下車。
家丁撥開人群,只見路中間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男人身邊跪著個掩面哭泣的女人口中不停喊著官人。
抬眼看見阿璵,立馬衝過來求著郡主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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