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伸手從師父袈裟里撈出個人參果,一口吞下。
入喉即化,倒也不知味道。
「老東西,」我看著鎮元子,心裡一橫,嘿嘿一笑,從耳朵里取出棍子,在手裡掂了幾下:「雖然這和尚說的不對,但是,這果子我也吃了所以,師父,咱倆只能一起上了。」
和尚轉過頭,有些吃驚的掃了我一眼。
「傻x。」
和尚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鎮元子看了看我倆手中的棒子,面色鐵青地嘆了口氣,揮揮手。
「滾吧,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再看見你倆。」
晚上,和尚在五莊觀山下烤著肉,我吃著人參果充飢。
我說師父,佛祖為什麼要鎮元子打你。
我不知道,可能是要教訓我吧。
師父一臉不在意,一大口撕下一塊烤肉,大口地咀嚼著。
我又問,既然這樣,鎮元子為何又讓我們離開?
師父嘆了口氣說,因為這鎮元子不是佛,也不願成神。所以,饒是他法力高強,卻始終只是個地仙。
我撓了撓腦袋,有些不懂為何有人會不願成佛,但見師父似乎不願再說,便沒有再問。
那你真的是因為論過了佛祖,才被打下來的?我想起和尚之前的話,有些吃驚的問道。
這和尚,突然有些高深莫測起來。
和尚臉色漸漸變冷,嘆了口氣,揉了一把我的猴毛。
悟空,等你成了佛,你或許會認為我是個瘋子。
但是我堅決認為我是對的。
和尚說完,抬頭看了天上星辰一眼。
悟空,你說,如果你最愛的女子是個妖,你會怎麼辦。
我撓撓頭,我說師父,你是說紫霞是妖怪?
和尚敲了我腦袋一下,大聲的笑了起來。我越看他越像哭。
十世之前,我還不是金蟬子,我只是一個小書童的時候我依稀記得,那女子眉心有痣
十世了,太久了,我又記不得了哈哈,太久了,我記不得了。
我看了看開始打滾的和尚,撇撇嘴。
這和尚又喝醉了。
我抬頭看著星河,想起那個名叫紫霞的仙子。
「猴子,這是定身法,你若能定住我,我就」
「你說啥?」
「算了算了。我什麼都沒說。」
一個月後,我坐在山頭上吃著果子,漫山陽光燦爛。
「我草,這和尚怎麼這麼厲害。」
妖怪們跑出山洞,奔著我來了。
「你這潑猴,讓你看好你師父,怎麼又來?!」
我兩手一攤:「師父聽說此地有妖氣,比我還來勁,揚言誰他媽敢吃我的肉,這不就找你們出氣來了。」
我一個猴精,能攔得住他?
「兄弟,我們聽說東土大唐,來了個高僧,使一根十萬八千斤重的禪杖,嚇得屙屎屙尿,都改吃素了,麻煩您跟您師父美言幾句,就說井水不犯河水,他這樣見天的揍我們,是種族歧視!」
黃風怪說到這裡,滿眼淚水,臉上還有師父打出的拳印。
我說老哥,你就慶幸吧,之前遇見那幾個仙家坐騎,都被師父烤了吃了,菩薩都救不了。
你這才被打了幾次,已經算是師父仁慈了。
黃風怪聽到這裡,抹了抹眼淚,嘆了口氣。
「兄弟,不多說了,我收拾細軟準備跑路了。下次,還煩兄弟提前通報一聲。」
黃風怪說著,拍了拍我的肩說兄弟堅持住,等到了西天你就是佛了。可給我們妖怪爭口氣。
我看著黃風怪逃一般的帶著小妖們走遠,師父在後面騎著白馬緊追不捨。
「再來,大戰三百回合!」
師父揮舞著禪杖,大聲喝道。
山道上,我牽著馬,問師父,怎麼跟神經病似的,沒事揍妖怪。這可是書里沒寫的,繞了二百里路就為了打個黃風怪。
「師父,你怎麼這麼凶。」
「我樂意。」
那我也是妖怪,你揍嗎?我小聲問師父。
和尚愣了愣。
「你不一樣,你是我徒弟,當徒弟的,師父總得罩著。」
師父伸了個懶腰,揉了揉我的猴毛,摸狗一樣。
「誰讓咱是師徒呢。」
說完,這和尚閉目睡了,不多時,栽下馬來。
就把我一頓胖揍。
黑風山頭,草木叢生。
「白骨精,我畫個圈,你藏裡面,別讓那和尚看見。」我低聲對著面前一十八歲小姑娘說道。
小姑娘似乎很害怕,稍稍點了點頭。
「對了,你記得給我相公送飯,他那個人,傻乎乎的不會做飯。」
我想起那山洞中白白胖胖的公子,點了點頭。
我說姑娘你小心,我走了,等我把那和尚引開,你就趕緊跑。
話音未落,一個黑影手持禪杖,眼中冒著綠光,從天而降。
哈哈,妖怪哪裡跑!
悟空,你畫個圈就能護住她了嗎!
和尚嘴角掛著笑意,禪杖一揮,小姑娘直直的倒了下去。
「你特麼不是不亂殺妖精嗎!」
我雙眼冒火,盯著和尚。
和尚笑笑,看著小姑娘頭頂飄起的白影,並不說話。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抬腳就朝著山洞跑去。
山洞裡,一個姿色頗為嫵媚的女子正在給一個白白胖胖的公子做飯。
「你怎麼還在這做飯,快跑啊!」
我對著面前這女子吼道,神色慌張。
可是我怕他餓。女子目光有些躲閃。
「那和尚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跑還來得及!」
我說著,就要拉那女子趕緊向洞口跑去。
哈哈,來不及了。和尚眼睛閃著綠光,手裡拎著禪杖,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嘭」禪杖揮舞,女子在一次直挺挺倒下。
那白胖的公子也是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竟然是握緊雙拳撲了上來。
我嚇得趕緊把那公子踹到一邊,說你不要命了,你是人,不是妖,和尚不會殺你。
公子狠狠盯著和尚,雙眼冒火。
話語間,那妙齡女子屍首上方再次飄出白煙,然而山洞之中和尚堵在洞口,那白煙卻是飄不出去。
最終,只在洞內化作女子,楚楚可憐的看向那和尚。
我說師父,你到底想怎樣。
和尚扯扯嘴角,悟空,這白骨精是不是打三次就死了。
我趕緊翻翻書,點頭道:「是啊,師父你再打一次,這白骨精就灰飛煙滅了。」
「可是雖然她是妖精,我不想讓她死。」我有些疑惑的撓撓頭,自言自語道。
作為一個立志要成為佛的猴子,我這個想法是不是很危險。
師父冷冷的看著我,就在看得我渾身猴毛乍起的時候,忽然笑了。
「你這潑猴,我還以為,你沒有人性只有佛性。」
我說師父,你這是什麼意思。
和尚轉頭看向公子,眼中流露出莫名的神采,輕聲問道。
你可知,她是妖怪?
公子面色慘白,咬牙說道:「縱使是妖怪,也是我娘子。」
和尚點點頭,手中禪杖揮起,指著女子。
你可知,人妖殊途,不能相戀?
女子卻是嚇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撲到那公子懷裡,一臉害怕的抬頭看著和尚,斷續說道:「我知,我知。還請大師只殺我一個,不要殺我相公。」
白胖的公子倒是不慫,顫抖著從地上拿起一個二尺長擀麵杖,顫顫巍巍的指著和尚。
「禿驢,你動我娘子,我跟你拼命。」
我說師父,算了吧,饒他倆一命,這倆也沒殺過人,吃的都是饅頭。
我朝著女子鍋里蒸著的饅頭努了努嘴。
再說你連那吃人的捲簾都放了。
和尚冷冷的看著兩人,手中禪杖緩緩上舉,眼看就要揮下。
女子和白胖公子緊緊抱在一起,咬著牙閉緊了眼。
「悟空,那白龍馬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你把它找回來。」和尚突然轉頭對我說道。
我一愣,卻見和尚收了禪杖,臉上掛起微笑。
「二位施主莫慌,小僧只想看看,這人妖到底能否相戀。現在已經知曉,多謝二位。」
師父說著,單手立掌,微微點頭,卻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樣子。
我心想你裝什麼,當初追著一群妖怪打的歡,現在還裝高雅。
「悟空,走。」
師父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似乎看見和尚流淚了。
走在路上,我說師父你是不是閒的,非得打人家兩次,還嚇唬人家兩口子。
「你丫肯定是神經病。」我撇撇嘴。
和尚突然抬頭望天笑了,哈哈大笑。跟瘋了一樣。
笑著笑著,變成了哭聲。
「悟空,我知道我是對的。」
和尚突然低頭對我說道。我看見他淚流滿面。
我牽著馬呵呵笑,你是對的,那又怎樣,現在還不是和我取經。
「是啊,那又怎樣!哈哈,那又怎樣」!
和尚又發了瘋一樣哈哈大笑起來,笑出了淚花。
今天他沒喝酒還在這撒潑,我越來越覺得這和尚八成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