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莫燃已經儘量長話短說了,但是等她說完的時候還是口乾舌燥了,她看向江潮,「我能不能喝點水?」
江潮拿起了茶壺,「這裡只有涼茶。樂文」
他動作流暢的給莫燃到了水,放在莫燃跟前,莫燃頓時笑了笑,「你心疼我啦?」
江潮沒有說話,可是他明顯比剛見莫燃的時候態度好多了,他垂下眼帘喝了口水,「看來,死了一回,你也長大了。」
莫燃頓時道:「我什麼時候幼稚過?」
二人之間一時無言,莫燃不想江潮因為她的事情太費神,便說道:「我都說完了,現在該說說你了吧?你是怎麼來長安城的?你在為皇帝做事?還是借皇帝的手做事?」
江潮道:「互惠互利的事情罷了,當年我高中探花的時候,皇上就曾問過我如果西征會如何,北征又如何,他早有一統天下的野心,有沒有我都是一樣的。」
莫燃不太滿意江潮這樣避重就輕的回答,「你應該說的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我?」
江潮笑了笑,「好歹你追著我叫了幾年大哥,你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我豈能坐視不理?」
莫燃抽了抽嘴角,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都怪那個時候年幼無知「那還真得謝謝你了啊」
「客氣。」江潮沒什麼壓力的接受了。
莫燃這時卻正了臉色,「本來我只是想回來找找線索,那日見陳輝舅舅和博弈舅舅來找你,我就一併跟來了,你為什麼會說,北疆聖主泄露了莫家有寶物一事?」
「你先等會吧。」江潮卻道。
莫燃看著他站了起來,眼睛跟著他轉,江潮一回頭,就看到那黑漆漆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著他,不禁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我讓人去安排晚飯。」
「喔。」莫燃點了點頭,不知不覺,她在國師府上都待了一下午了。
江潮沒一會就回來了,很快便有人端來了熱茶和點心,莫燃一邊吃著一塊點心一邊想著,也不知道柳洋和張恪回客棧了沒有。
「在想什麼?」江潮問道。
「沒什麼。」莫燃道。
江潮卻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莫燃,轉而繼續了剛才的話題,「兩年前莫家莊出事之後,我趕過去已經是五天後了,在那裡,我見到了一個人。」
「什麼人?」莫燃好奇道。
「一個修為很高的人,也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修者。」江潮說道,莫燃愈發奇怪,吃東西的動作也停了,而江潮繼續道:「他是個修習詛咒之術的人,他用莫家人的血讓我看到了莫家莊出事時的情形
血洗莫家莊的人的確是一群修者,而且他們要找的是藏音四弦環,只是在哪都沒有找到,最後放了一把火燒了莫家莊,又在廢墟里找了許久,仍然沒有結果,才放棄離開的。」
聞言,莫燃卻是徹底震驚了!詛咒之術!的確有可能!詛咒之術都是用超強的神識施法的,以鮮血為媒介,又是極為逆天的,莫家莊幾百口人慘死,怨氣頗重,重現死前的畫面也不是不可能!
莫燃脫口問道:「那你看到了什麼!」
江潮知道莫燃要問的是什麼,並沒讓她著急,「他們很小心,組織性也很強,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我只記得他們身上有類似蜘蛛的刺青。
藏音四弦環你對北疆聖主用過,他惦記著這件寶物,本想僱人來奪,卻不知道怎麼,消息傳到了那些殺手的耳中,也就有了後來莫家的滅門。」
莫燃頓時握緊了拳頭,「當年就該讓他把命留下的!而不是一隻胳膊!」過了一會,她又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到大齊北征,我必須先去北疆一趟!」
「你先別急。」江潮卻道,「那些人雖然偽裝成殺手去了莫家莊,可他們的目的性很強,也許他們知道、藏音四弦環真正的意義,或者說,這都是其次,他們要殺的,本就是你們莫家人。」
莫燃的眼眸深了下去,「你發現了?」
「嗯。」江潮點了點頭。
莫燃知道江潮聰明,可每次他的腦袋轉這麼快的時候依然令她驚訝,她剛不久才說過莫家村的種種,他就能把所有的事情綜合在一塊想了。
卻聽江潮又道:「既然如此,北疆就不是主要的目標了,只是,北疆聖主這筆賬,還是要算的。」
這時,江潮安排的晚飯也準備好了,下人把十幾個菜一一擺在桌上,莫燃的注意力也被轉移了一些,她看了一圈,江潮已經給她擺放了碗筷,這本來也該是下人做的,但莫燃知道江潮有這個毛病,自己的碗筷從不讓別人碰,跟他一起吃飯的次數多了,江潮不拿她當外人,索性也不讓別人碰莫燃的碗筷,都是他親力親為的。
「這是鳳凰歸巢,這是油燜大蝦,這是荷葉雞,這是豆腐酸湯」莫燃一一報了菜名,最後一笑,「這些都是我愛吃的,江潮,還不承認你心疼我。」
江潮卻道:「也是我愛吃的。」
莫燃無趣的撇了撇嘴,她先盛了一碗豆腐酸湯,慢慢的喝著,這個湯很可口,也很開胃,以前吃飯的時候是她必點的湯,有時候什麼都不吃,能喝好幾碗。
江潮只吃了幾口菜,便在那剝螃蟹了。
「江潮,大齊的國事我不太懂,但是如果博弈舅舅心中有顧慮,你可不可以聽他的?」莫燃說道。
「你的確不懂,你舅舅是鎮北大將軍,不可能全身而退的,這一仗怕是在所難免,皇上想要北疆,不管有多少人反對都沒用,也包括我,他是天子,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想法。」江潮說道。
莫燃想去拿螃蟹,可江潮把她的手拍回去了,轉而把自己剝好的給她,莫燃不太滿意的說道:「蟹殼更好吃,你這種沒吃過的人根本不懂。」
江潮不理她,只是依舊問道:「你既然回來了,不去見見你的兩個舅舅?」
莫燃搖了搖頭,「不能見,鄭家和陳家能過著太平的日子,比什麼都重要,莫家莊兩年前就沒了,就讓他們以為已經沒了吧。」
江潮抬頭看了看莫燃,而莫燃正準備去拿蟹肉的時候,江潮卻把盤子拿開了,他忽然道:「將軍呢?」
他的話題轉移的太快,莫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將軍是誰,莫燃把將軍喚了出來,下午江潮拉著她就跑了,她只得把將軍召喚回契約空間了。
將軍抖了抖蓬鬆的金毛,跑到了莫燃跟前蹭了蹭,又抬頭看向江潮。
卻聽江潮道:「將軍過來。」
將軍很高興的跑過去了,更高興於江潮認出他了。
眼睜睜的看著江潮把盤子裡的蟹肉倒在了將軍面前,莫燃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那點東西給將軍塞牙縫都不夠」
江潮卻看了看她道:「可將軍也挺喜歡吃的,而且我這是犒賞它的,要不是它,我也會跟你那兩個舅舅一樣,以為你死了,莫家也沒了。」
得,原來是在計較這個
「對了,你現在是什麼修為?」莫燃忽然問道,江潮明顯也修煉了,只是她沒有看出來,這就有點奇怪了,難不成他的修為也比她高?這不可能吧,兩年的時間,他能修習到什麼程度?
「築基期,九層。」江潮道。
「那為什麼我看不出來?」莫燃問,他的修為,也就比她高那麼一點點而已。
「我修習的是詛咒之術,掩蓋一下修為,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江潮道。
莫燃點了點頭,她認識的人當中,修習詛咒之術的人只有天目山老巫了,她的詛咒之術已經很厲害了,只是她時運不濟,碰上的都是一個個的妖孽、並非凡人。
莫燃又問:「莫非你拜那個神秘人為師了?對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莫家莊?」
江潮道:「他不收徒弟,只是傳了我修煉之法,那個人也許跟你父親有些關係,只是他隻字不提此時,我試著問過幾次,都沒套出話來。」
莫燃皺了皺眉頭,竟然還有這麼一出
江潮許是知道莫燃在想什麼,於是說道:「此事你不必多想,那人既然肯傳我功法,想必是想借我的手完成一些事情,比如說我現在等回了你,也許有朝一日他還會出現的。」
「那我舅舅們到底怎麼辦啊」莫燃趴在了桌子上,打仗也會死人的,莫燃怎麼可能不擔心。
江潮卻道:「我來辦,這仗是要打的,陳家主不上戰場,不管什麼時候他抽身而退也不算是難事,至於鄭將軍,他會平安歸來的,再往後,你操心也沒用了,人各有命,你無權干涉。」
「當了國師果然不一樣了,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莫燃不禁打趣。
「呵,不當國師,難道你就不服我?」江潮笑了,拿過手帕擦了擦手。
「我只服你比我長的漂亮,其它的一概不論。」莫燃卻挑眉道,這話她以前也經常說,夸男人漂亮並不是什麼好詞,她總是以此為玩笑。
江潮卻上下打量了一下莫燃,掃視的目光很明顯,因為在吃飯,莫燃乾脆將那薄紗做的袖子卷了起來,將手臂完全露了出來,她似乎並不知道她今天如此打扮,再加上她不時燦笑的臉,這個閣樓里最美的風景已然是她了。
江潮笑了,「你現在還能這麼說,那是我的榮幸。」
莫燃這才反應過來,他這算是側面誇她現在更美了吧?
莫燃跟江潮待了許久,他們聊了很多,聊這兩年發生的事情,聊各自的修煉,莫燃一時也感慨萬千,今天見到江潮,她的心好像才從某個飄忽的地方落在了地上,自己前一世再次變的如此清晰,他像是打通了莫燃兩世的橋樑,她忽然就明白了,前世是真,後世也是真,也許,她就是莫燃,從來都沒有變過。
前世像是她走過的一段路,該抹去的要抹去,該留下的她要守護,而現在她應該做的,是繼續往前走了。
「你真覺得可以逆天改命,讓你的家人都起死回生?」江潮問道。
莫燃無比肯定,「對,一定可以,也必須可以,否則,我會走不下去。」
江潮又道:「你已經吃了這麼多苦,不怕以後還有更艱難的路等著你?」
莫燃卻道:「以前,我覺得江湖就夠大了,門派紛爭,正邪較量,可若現在看來,整個江湖也許都敵不過一個元嬰期的高手,莫家一夜之間便消失了,到底是誰有這麼大一隻手?
我既然已經一腳踩進了這個泥潭,不把這潭水弄清了,我是不會罷手的,既然做個小人物會被大人物隨意抹殺,那我就只能選擇、去做大人物了!」
江潮看著莫燃,慢慢笑了,「你真的長大了。」
莫燃正經的臉卻是一垮,「我沒幼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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