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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照海洗漱完畢就去警局了。他把董從安從所里揪出來,詢問關於馬秋麗死亡的真相。果真,董從安對馬秋麗的死一無所知,就像查克利說得一樣,當時她在『黑貓酒吧』和他喝酒呢。喝完酒回去的時候警察已經在校園勘驗屍體。她當時也納悶為什麼馬秋麗被殺了?不過,後來她殺死樊端敏的時候倒複製了同樣的方法,選擇直接用沙袋襲擊頭部。
案件又進入分岔口,馬秋麗的被殺另有其人。那麼誰殺死了她呢?
在警局門外喝了一碗豆腐腦,吃了兩根油條後,照海把繼續詢問董從安的事情交給楊副隊,自己開車到了事務所樓下。事務所內,妘鶴剛剛泡好一壺毛尖。照海進來的時候,正好給他斟一杯熱茶喝。
照海自顧自坐在自己經常做的位置上,妘鶴把茶端到他面前,笑著說:「什麼風把隊長吹過來了?你可是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可是現在你不應該待在審訊室詢問重要嫌疑人嗎,怎麼還有閒情來我這裡閒逛?」
照海兩隻手抱著茶杯暖手,整整愣怔了兩三分鐘才說:「案件進入雙岔口了,」妘鶴接話說:「誰說只是雙岔口呢,保不準是三岔口呢?」
照海詫異地問:「難道還有事情要發生?就這一道岔口我就夠意外的,還經得起三道岔口?」
妘鶴走回去,坐進自己的大靠背椅上,後背靠著椅子,頭仰著,悠悠地轉了一個圈說:「至於馬秋麗的被殺,做一下背景調查的話,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這一下。照海更詫異了。難道妘鶴是自己肚子中的蛔蟲?她知道自己是為什麼來的?背景調查?什麼樣的背景調查?他把杯子放到桌上,挺直後背問:「這麼說,你知道馬秋麗被殺兇手另有其人了?」
妘鶴轉回頭說:「是的。砸死馬秋麗的人不是董從安,她沒有作案時間,你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吧?」
照海一拍雙手略略激動地說:「正是這樣。妘鶴,你真是諸葛在世,什麼都瞞不過你啊,你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就知道心煩的時候來找你一定會有收穫的。」
妘鶴從後背上起來,抱起茶杯。閉上眼睛,心醉地聞聞毛尖的清香,然後淺嘗了一口。在唇中停留了幾秒,才悠然地咽下去。照海耐不住性子,心急地說:「看來你還要磨我的性子呢。等這件案子結束後,我送你一盒好茶。」
妘鶴淡淡地說:「要這麼說,你欠我的東西也多了去了。誰真是稀罕那個?」這話噎住了照海。他了解妘鶴真不是圖東西的人。想到這裡,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來,笑著說:「知道你也不稀罕我的東西,無非是心急說快了些。不過,你還是快點告訴我吧。從天亮開始,我這裡就一直是陰天呢。巴不得你快點撥開雲霧見天日。」
妘鶴呵呵一笑說:「事情再明白不過了。犯罪的動機總不外乎那幾種,犯罪、心理從來都連在一起。事情再簡單不過了。誰第一個出現在現場?」
照海回答說:「張桂枝啊。她發現了死者,她告訴我們她看到了體育館的燈光。然後跑過去,發現馬秋麗已經仰躺在地上死了。」
妘鶴邊聽邊喝茶,等他說完,她開口接著說:「是啊,我們當然可以這樣認為張桂枝是目擊者。她最早發現了死者的被殺。但我們也知道,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也往往是最後見到死者活著的人!從這方面來講。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殺死死者的人。」
照海明白了,他驚訝地問:「你是說張桂枝殺死了馬秋麗?動機呢?馬秋麗可是明德的英雄,昨天是她挺身而出救了楊捷的命,她為什麼要殺死馬秋麗呢?這一點說不通啊。」
妘鶴點點頭,看著照海說:「正是這點有問題,她挺身而出是為了明德,不是為了救人。她過於熱愛明德女校了。她和秦小瑛一起創辦了明德女校,我們可以這麼說,這麼長時間,她一直把明德女校看成是自己和秦小瑛兩人的共同事業。突然有一天,秦小瑛對外表態說自己打算退休了,於是,誰是明德的接班人這個問題被提到議程上來。大家都以為張桂枝繼任明德校長,但實際上,秦小瑛另有所選。張桂枝固然是個好老師,但她本人根本沒有什麼人格魅力,又沒有創新精神,她會守著明德,但不會讓明德有所發展。實際上,秦小瑛在另選明德的接班人,她看中了馬秋麗老師,她殺死馬秋麗老師純粹是因為對她的嫉妒。」
原來是這樣,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層呢。說來之前自己記得口供上大家都有這麼一說,但自己怎麼就忽視了問題的本質呢。
妘鶴接著說:「我們可以設想一下當時的情景:馬秋麗被殺的那天晚上,張桂枝心神不寧,她起身,準備吃阿司匹林。或者她下意識地拉開了窗簾,然後再次看到體育館的亮光。她走過去,在外面隨手拿了一個沙袋,一開始她是準備對付兇手的,或者是一個危險人物。她手裡拿著沙袋,以防自己被襲擊。然而她發現了什麼呢?她發現馬秋麗老師跪著查看一個更衣箱,於是她就想~~~」說到這裡,妘鶴停了一下,自我解嘲說:「推理案情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就像個演員,要十分揣摩戲中角色的心理。我就是這麼做的,我試想自己當時是張桂枝老師,內心很掙扎。我想我知道她或者不是兇手,可是這裡剛剛發生了謀殺,如果她就此消失,永遠消失,那麼沒有人和我爭明德了。就這麼一念之差,我手中的沙袋砸了下去。幹過這件事之後,她感到很驚恐,因為她不是一個天生的殺人犯。這件事一直折磨著她,一直到董從安再次舉起槍的時候,因為愧疚、責任和對明德的熱愛使她做出了奮不顧身的行為。」
「那麼董從安呢?她也用沙袋打死了樊端敏,同樣的手法,這是為什麼呢?」
妘鶴把杯里的茶喝了,又續了一杯繼續說:「相比較張桂枝首次殺人,董從安在這方面表現得就老練多了。一方面,她不能冒險在學校里再次發出槍聲;另一方面,她是一個行家。她想把這第三次謀殺和第二次謀殺掛起鉤來,她知道第二次有人會為自己作證她有不在場證明。我想,她想的那個人已經出現了所以才讓你這麼困惑吧。」
照海不好意思地笑了。昨天光顧著興奮了,因為嫌犯終於落網了,就沒有想到中間還有這一層。一直等到今天凌晨查克利指出疑點自己才來找妘鶴的,看來無論是誰,辦案都不能存一絲僥倖之心啊,一點細枝末節都不能錯過才行。
「我還是不明白馬秋麗在體育館幹什麼呢?」
妘鶴遺憾地說:「人已經死了,到現在只是個謎。但我試著做了猜測,也許她想查到兇手,她和張桂枝老師一樣感到不安。她不能入睡,於是她靜悄悄地跑到體育館去查看莎莉亞的更衣箱。她認為更衣箱裡能找到女孩子失蹤的線索。」說到這裡,妘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人生悲喜無常,誰知道這麼一個檢查就要了她的命。人心反覆,往往看起來和氣可親的一個朋友卻會在你的背後向你捅刀子。複雜的人性~~~」
如果再接著這個問題討論的話,那就太深奧了,或者要幾個月甚至幾年時間都沒個完,況且這個問題太過於沉重。照海端起茶杯一口氣喝完了杯中的茶笑嘻嘻地說:「在學校我們經常說那句話來著,過去沒辦法改變,未來又存在太多變數,所以我們什麼也不要想,活在當下吧。」然後,他站起來,自己給自己又續了一杯茶,看了一圈事務所說:「喲呵,涵冰這丫頭還沒回來呢,事務所少了她很冷清呢。」
妘鶴抬腕看看表上的日曆說:「估計明天就該回來了。」
照海在茶几前走了幾步,突然問道:「還是讓她趕緊回來吧,最近泰國也不安生。對了,你剛才說三岔口,除了董從安和張桂枝之外,這才兩岔口,還有一岔口呢?」
「明天涵冰回來就知道了,實際上,案子還會峰迴路轉的。」妘鶴意味深長地一笑,從抽屜里掏出一本書準備看。照海看那情勢,站起來準備告辭。恰好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原來是秦小瑛打來的。剛接通電話,秦小瑛就急不可耐地說:「程隊,你快來醫院,張桂枝自殺了。」
照海站在原地,吃驚地問:「什麼?你說什麼?張桂枝自殺了?」
聽到這話,妘鶴正準備打開的書又合上了。她曾想過張桂枝可能會良心不安,但因為犯錯悔恨的人多了,也不見得人人都會以死謝罪。
秦小瑛繼續衝著手機大聲說道:「她用一個刀片劃破了自己腕動脈,血流了一地。她在桌上留下一張紙條,這是她該得的懲罰,明德應該給有資格繼承的人守護。這是什麼意思?在我看來,她就很有資格啊。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自殺?」
這時的照海以一種異常冷靜的口氣回答說:「因為她殺死了馬秋麗!」
他們只聽見一聲咚的手機掉地的聲音,不用看不用想也可以猜到秦小瑛表情的誇張和吃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