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琢磨著該如何開口,秋月便帶著走路還有些瘸的冬雪走了進來,行過禮,秋月說道:「王妃,行禮都安置好了,您要不要看看?」
滿意地點了一下頭,顧氏說道:「你做事一向細心,我倒是不擔心的。」
得了這樣的誇獎,秋月卻是不驕不傲,只謙遜的低著頭,讓顧氏瞧著愈發滿意。
而剛被質疑的林媽媽卻是生出心思來,她看秋月不順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這秋月跟護小『雞』似得護著冬雪,自己平日裡想找冬雪練練口舌功夫都難,這小蹄子分明就是跟自己過意不去!心裡雖是不滿,但林媽媽也知道現在秋月正得顧氏歡心,自己若是再說三道四,只會招顧氏的厭,索『性』就當起了啞巴來。
此時也沒什麼事要吩咐,顧氏便讓兩個丫鬟退下了,留林媽媽在房裡說話。
林媽媽心中一陣忐忑,低著頭都能感覺到顧氏那考究的目光,她不禁頭皮發麻,老實規矩地站在原地,不時用衣袖擦去手心的濕汗。
顧氏見了忍不住腹誹:這模樣,倒真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
不過眼下她還需要林媽媽出面,便先放了她一馬,溫和地說道:「媽媽,你覺得秋月這丫頭怎麼樣?」
林媽媽猜不准顧氏的心意,只有含糊地答道:「王妃看重秋月,她自是好的。」
這模稜兩可的話可不是顧氏想要的回答,但她也沒再追問,只說道:「媽媽你瞧,我回來也有些時辰了,老夫人卻還是沒把新丫鬟給送過來,哎,這個家真不知是怎麼當的。」
林媽媽醒過神來,配合地『露』出憤慨的模樣說道:「王妃身份尊貴,身邊就兩個貼身丫鬟服『侍』,這樣確是不妥的。」
「可又有什麼辦法,老夫人忙著阿嬈的婚事,哪裡還會記起我呢?」顧氏一臉哀怨,長嘆一聲,「我這個做母親的,還不如阿嬈房裡人多呢。」
「王妃,您可不能忍氣吞聲啊。」林媽媽勸道,「老夫人這樣做,分明就是成心的,您跟王爺說說,讓王爺替您做這個主吧。」
見林媽媽裝糊塗,顧氏神情冷了幾分,說道:「王爺?王爺若是真會為我做主早做了,何至於等到今日?」
林媽媽心裡也有幾分不耐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妃到底是想怎樣?可是她身為一個下人,沒膽子把情緒擺在主子面前,便只得低頭問道:「不如跟郡主房裡借兩個丫鬟來用用?」
「她房裡的人能用麼?」顧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幾個丫頭,哪一個不是『花』『花』腸子,別到時候溫家小姐還沒入『門』,就讓別人登了先。」
聞言,林媽媽鬱結了,當初顧氏想壞楚良嬈名聲的時候,不就想著讓她房裡幾個丫鬟被破了身子,這時候怎麼又變了卦。
說了半天,顧氏只覺得自己是『雞』同鴨講,也不知林媽媽是真不開竅還是裝的,索『性』便直言道:「我這個做兒媳的回府按理應該先見過母親,但是你也知道,我身子還沒好透,便是想去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這時候林媽媽可算明白了,敢情又是讓自己當這個苦差去跟老夫人要人,老夫人態度都擺那了,她一個做下人的能左右老夫人的思想麼?答案當然是不能,可顧氏話都說這個份上了,林媽媽若是拒絕,那就真是自找死路了。
彎下腰,林媽媽說道:「王妃身子不適,還是讓老奴去吧,老夫人一定會明白王妃的孝心的。」
顧氏點點頭,補充道:「對了,這謝禮的事也讓母親幫著拿個主意。」
提到謝禮,林媽媽倒是明白了顧氏的用心,無非就是讓老夫人出出血圖個痛快吧。
但林媽媽不知道的是,顧氏這是側面告誡老夫人,自己若是有什麼,是不會有人坐視不理的,用輿論來『逼』迫老夫人,先把人乖乖給送過來。等人送到了,她便占了上風,再要管家倒是容易多了。
林媽媽對顧氏的心思不全知曉,但這次卻是做到了十足的聽話,在老夫人面前好好表演了一番。老夫人自是猜出顧氏的用心,不禁氣得夠嗆,但還是挑了兩個看著不起眼的丫鬟送到了顧氏房裡。
顧氏一瞧這倆丫鬟都長相安全,心裡對老夫人的表現十分滿意,自己也開始籌划起之後的事來。
老夫人受了氣,連晚飯都吃不下,正巧楚良嬈來尋她說話,見她這幅模樣便勸了幾句。
邱媽媽忙跟楚良嬈訴苦,說起林媽媽怎麼不講理,怎麼沒規矩來。
得知是顧氏的主意,楚良嬈不禁無語,敢情今兒她不跟自己打持久戰是把心思放到了這頭。楚良嬈寬慰了老夫人幾句,老夫人卻是越想越氣,說道:「當初你聖母在的時候,哪裡有過這樣的事,真是荒唐!」
這話對楚良嬈一個小輩說難免有些不合章法,可見老夫人是真的氣得狠了。
楚良嬈覺得老夫人越是生氣,顧氏便越得意,眼下要讓老夫人看開才是。想著,她輕輕握上老夫人的手說道:「祖母,阿嬈有個法子可以讓你心裡舒服些,你不如試試?」
老夫人本想反問一句「你能有什麼法子」,但轉念她又想到楚良嬈一向古靈『精』怪,興許真有主意,便說道:「阿嬈的法子一定是好法子。」
楚良嬈笑了笑,說道:「這好不好,您試試便知道了。」說著她伸出手來,握成拳頭道,「您像我這樣,握緊拳頭,用力。」
老夫人不解,但還是跟著做了。
楚良嬈放下手,指導道:「再用力一些。」
老夫人加了幾分力道,感到有些不適,便問道:「這法子真的能有效?」
楚良嬈篤定地點頭,說道:「您再使勁。」
瞧楚良嬈這樣肯定,老夫人便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手上青筋暴『露』,指節發白。
見差不多了,楚良嬈撫上老夫人的手說道:「現在,請你鬆開手。」
老夫人一點點鬆開握起的拳頭,甩著發麻的手,跟著舒了口氣:「你這丫頭,可是誆我不成,這法子怎麼見效了?」
楚良嬈並不回答,只問道:「祖母,您握緊拳頭是什麼感覺?」
「酸,疼,脹。」老夫人簡潔地說道。
「那鬆開呢?」楚良嬈又問道。
雖然搞不清楚良嬈是在做什麼,但老夫人還是答了:「有點麻,現在倒是鬆快了不少。」
楚良嬈微笑著說道:「祖母您瞧,阿嬈要講的便是這樣,越是握緊了便越是難受,若是鬆開了便沒那麼難受了。」
至此,老夫人明白了楚良嬈的良苦用心,也笑起來:「你這妮子,還想得出這個。」
楚良嬈不禁心虛,這哪裡是她想的,這是她前世無意中看到的小故事罷了,本是勸失戀人放手過去和明天,不曾想被自己用到了祖母身上。
有楚良嬈這番開導,老夫人倒真是想開了,等第二日顧氏來請安時,便已恢復了一貫的平靜。
顧氏本是想受點氣好裝委屈的,可老夫人這樣哪裡像林媽媽說的暴跳如雷?心裡泛著『迷』『惑』,顧氏行禮道:「母親,兒媳回來沒能給母親請安,還望母親見諒。」
「回來便回來了,何必這麼見外。」老夫人笑眯眯地說道,「你也知道阿嬈的親事近了,我這些日子可都在『操』心這事,你房裡缺人倒是疏忽了。」
「母親說的哪的話。」顧氏說道,「都是兒媳管教不嚴,不曾想林媽媽擅做主張竟給母親添了這麼大的麻煩,兒媳實在慚愧。」
「哦?」老夫人眼神落在林媽媽身上,說道,「既如此,你房裡的人倒是該好好管教管教了。」
背了黑鍋的林媽媽聽到這話膝蓋就軟了,忙跪到地上說道:「老夫人,老奴心系王妃,關心出『亂』,給老夫人添麻煩,還望老夫人責罰!」說罷便磕了個響頭。
「你也是好心麼。」老夫人說道,「不過這規矩卻是不能『亂』的,該怎麼罰還是看兒媳處置吧。」
見老夫人把事推給了顧氏,林媽媽暗鬆一口氣,哪想到顧氏卻是一臉大義滅親,說道:「母親說的沒錯,這無規矩難成方圓,林媽媽在兒媳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能倚老賣老?這罰一定要重重的罰!」
林媽媽只當顧氏是演戲,便作勢哀嚎一聲:「王妃饒命啊,老奴真沒頂撞老夫人啊。」
看都不看做戲的林媽媽一眼,顧氏對老夫人說道:「這奴婢頂撞母親,按理應該重大四十大板,不過念在她是為兒媳才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兒媳願自罰一月月錢,至於林媽媽,便打二十大板吧。」這一番話,說的可謂煞費苦心,既顯出了主僕同心,又做足了面子。但林媽媽卻是不樂意了,這算什麼事,自己背了黑鍋還要挨板子?若是讓冬雪那丫鬟瞧見了,她這老臉可往哪擱?不單單是冬雪,自己真挨了板子,只怕在這府里都抬不起頭來了,當下林媽媽就痛哭起來,對顧氏說道:「王妃,一切都是老奴的錯,您怎麼能受罰呢,老奴若是聽了您的吩咐,就不會做出這種糊塗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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