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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時,門外傳來桂月低而急促的聲音:「娘娘、殿下,皇上已經到坤寧宮門口了!」
「知道了!」太子應了一聲,眼睛緊盯著皇后,低聲道,「母后,莫要再做傻事!以後有事先同兒子商量,好嗎?」
「嗯,我記下了。」皇后胡亂答應了,用手帕輕按眼角吸乾眼淚,又給太子理了理衣裳,這才領著兒子往正殿方向去。
陳元泰此時已經到了正殿門口,見母子倆從後面過來,微微有些詫異。
太子上前兩步,給陳元泰行了禮,然後笑道:「方才母后說親手給您燉盅參雞湯,兒子說也去儘儘心,便隨母后一同去了小廚房。」
「哦?」陳元泰笑道,「那你說說都怎麼在我這碗參雞湯里盡心了?」
太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幫著挑了兩根人參……」
陳元泰朗聲笑道:「哈哈,君子遠庖廚,我兒能出這份力,為父已然領你的情了!」
說完,他看向皇后。
見她表情仍是淡淡的,陳元泰便明白了,今日這頓飯、這碗參雞湯,只怕都是太子的主意。他心裡頓時有了些許悔意,這孩子早慧,怕是也敏感。地宮主位的事雖然不涉及太子,卻把他卷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陳元泰不願給皇后多解釋什麼,但凡他開口,皇后一定會把他的意思聽擰了,然後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但實在應該跟太子說一聲的,也免得讓孩子心裡這麼忐忑不安,才十歲的小人兒還要費盡心思為父母撮合。
真是個好孩子!可惜攤上了皇后這麼個糊裡糊塗的母親。
但陳元泰心底又隱隱地覺得驕傲,兩個兒子都是像他。選擇性地忽略掉了豫王。
念及此處,陳元泰不理會皇后,只上前拉了太子的手,一邊往正殿走,一邊笑著問道:「今兒下午跟著駙馬都學了些什麼?」
太子略帶雀躍地答道:「駙馬今日有事未曾前來,兒臣問了二哥,他說無事,便請二哥指導我射箭。」
他一邊說,一邊回頭給桂月使眼色,揚起下巴指了指小廚房。
桂月會意,轉身去安排給陳元泰燉雞湯。
有太子在場,一家三口這頓飯吃得還算高興。
皇后只顧著給太子布菜添湯,不理陳元泰。在太子幾次三番輕扯她衣袖之後,她才冷著臉給陳元泰盛了白粥。
陳元泰卻動也未動那碗粥。
飯後,皇后原本還想留太子說話,陳元泰卻領著太子去了乾清宮。
「你年紀尚小,夜裡就不要多飲茶。」陳元泰吩咐王公公,「去弄些金桔泡水來給太子喝。」
太子起身道謝,陳元泰示意他坐下,親自拿了幾本奏摺給他。
「今天呈上來的奏摺,我還餘下這些沒有批。你先看看,有什麼想問的只管問,若有什麼主意也可說來聽聽。」
太子驚訝之餘連忙推辭道:「父皇,我連四書都還沒有學完,前些天先生才開始給我講《春秋》。政務上的事情我定然是一絲見識也無……」
陳元泰笑道:「莫說父親小看你,你才十歲,我能指望你什麼?身為儲君,學問固然要做好,但更重要的是政務實務。譬如說這河工銀子,」他打開一本奏摺,攤開放在太子面前,「河南布政使報說去年雨水充沛,河段各處堤壩多有損毀,一些彎道還有淤積,請求撥銀整修清淤。戶部說前朝治河最多時,耗費五年,前後花銀逾千萬兩,最少時僅撥銀三十萬兩。」
「河南那邊說至少需要一百萬兩治河,但戶部又報說國庫眼下只有五百萬兩,除去日常開支外,京西營操練、建火銃營需要大筆銀子,陝西又乾旱,需要賑災,皇陵在建,也是時時處處要錢。」
「你說這銀子該給多少合適?」
太子聽得有些頭暈,但心中卻十分興奮。父皇這是在安他的心!
無論皇陵里是誰與父皇合葬,他都是父皇認可的儲君!
*
天氣漸暖,人也覺得舒適,這日子就過得飛快。轉眼到了五月底,杜府大太太登門來給杜明心送喜帖。
剛進正門,她便看見轎廳里停著輛一丈來寬的馬車,黑漆平頭,車轅、轎廂等邊邊角角之處都包著亮閃閃的黃銅,門帘處掛著嶄新的青螭錦幡,上面繡著晉王府的徽記。
大太太心裡嘖嘖稱嘆,杜明心的日子過得可真是舒坦。她現在坐的那輛車還是嫁入王府時新造的,晉王就又給她換了輛更寬敞的。但願明珠婚後也有這樣的好運道!
待丫鬟領著大太太進了正院,她才覺出有些不一樣來。
院裡的丫鬟川流不息,雖然只有軟底鞋走路的沙沙聲,卻是異常地忙碌。
「你這是要……出遠門?」大太太進屋後,發現宴息室炕上堆了半邊的東西,驚訝地問道。
杜明心起身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因您晌午才打發了人說要過來,我這兒實在來不及收拾,只要就這副模樣見客了。」
「你這是要去哪兒啊?」大太太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什麼時候回來?」
杜明心笑道:「我以前在嵩山的時候,在嵩陽書院跟著烏有先生念書。如今堃哥兒快兩歲了,我想帶他回去看看先生。」
「可明珠的親事定在下月初了啊!」大太太焦躁地說道,「攏共也就不到十天了!」
「嗯?」杜明心有些訝異,「不是說要八月十五後才成親麼?您當時還說這個日子好,珠妹妹還能多在家過個中秋節。」
大太太急道:「那不是因為豫王的親事定在了九月初十嘛!會昌伯府那邊就想著日子還是不要跟豫王貼得太近了……」
這兩者沒什麼關係吧!杜明心暗自想著。
會昌伯府是前朝的勛貴,蒙陳元泰恩准才得以順延三代,早就離權貴圈子遠得很了,這兩件親事互相不妨礙的。
看著杜明心疑惑的眼神,大太太老臉一紅,想想叫叫苦,說不定杜明心給的添妝能多些,期期艾艾地開口道:「皇家辦婚事,諸樣場面都大。豫王娶的又是定國公的女兒,皇上肯定命內務府大操大辦的。到時候京里各樣物事的價錢必然漲上兩三成,只怕三四成都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