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燕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一點,她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她看到自己的靈魂從身體漂浮而出,越過了千山玩水返回國內,見到了抱著自己的照片失聲痛哭的父母。
田燕在父母的眼中是個值得驕傲的孩子,從小名列前茅,畢業於知名院校,更是通過自己不懈地努力,成功出國留學,甚至還找到了一份體面穩定的工作。
田燕在m國的生活其實枯燥乏味孤獨,儘管她的外語水平不錯,但身邊幾乎沒有朋友,因為m國的民眾很注意保護隱私,對於朋友的界定更為嚴苛。
除了偶爾參加一些華人同胞聚會之外,田燕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工作上,因為想要在這裡紮根,尤其是以上層精英的身份紮根,你必須要保持足夠的努力,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被淘汰。
田燕很想成功,因為她的努力,也收穫了很多,但她始終覺得不夠,距離幫助父母辦理出國手續的能力,還很遙遠。
父母一直供自己上學,是為了給她提供很好的平台,至於她也應該有所回報,讓父母能夠在自己的身邊安度晚年。
田燕也曾想過,如果自己有朝一日在m國混不下去,是否考慮回國。她思前慮後打消了這個想法,即使在m國乞討餓死,她也不會回國。
她無法面對親戚的冷嘲熱諷,儘管知道現在華夏的工作機會很多,以自己的所學還有工作經驗及能力,完全可以找到不錯的崗位。但為了那可悲的自尊心,她拒絕返回國內。
護士見田燕終於醒來,連忙出去告訴主治醫生,阿蘭和康寧兩個宿敵竟然同時出現在病房,給她做了詳細的檢查,最終確認她已經恢復健康,順利度過危險期。
確認可以摘掉吸氧器,田燕終於可以開口說話,她聲音嘶啞地問護士,「究竟發生了什麼?」
護士想了想,用手指比劃了個「噓」的手勢,打開了電視機,調到了新聞頻道。
田燕看到四名主播正在討論自己遭遇的槍擊事件,他們提到了兩個關鍵人物,一個是擒服槍擊者的工程鄧祥,還有一個是在現場進行緊急醫療處理的蘇韜。
視頻調取的是學校的露天監控,因此畫面有些模糊,但還是能夠判斷出那是蘇韜的身影。
一號女主持人說道:「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兩個華夏男人都很帥嗎?就像是漫威里的英雄一樣,變成了救世主,將一場災難的後果降低到最低限度。」
一號男主持人挑了挑眉毛,酸酸地說道:「雖然他們跟鋼鐵俠、蝙蝠俠還有超人相比,存在很大的差距,但從公正的角度來看,他們的確值得我們刮目相看,避免無數家庭陷入悲傷。」
二號女主持人表情悲傷地說道:「但是這起事件還是造成了兩名無辜者受傷,她們和槍擊者是同班同學,槍擊者此行目的似乎是為了殺死她們。據說只是因為兩個女孩曾經說他是個膽小鬼……」
二號男主持誇張地聳肩,「我想有關部門應該反省一下,年輕人們究竟是怎麼了?我們應該多關心他們的心理,而不是將精力放在如何做秀,如何讓自己繼續坐在那個至關重要的位置上,畢竟這已經是本月發生的第三起事件了。我們無法保證下一次,依然會有這兩名英雄橫空出現,阻止災難蔓延。」
田燕望著電視,心裡堵得慌,事情還真夠荒誕可笑,鄧祥分明是監控自己的壞人,怎麼搖身一變,成為國家英雄,而蘇韜則是指使鄧祥的幕後之人。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儘管田燕是個新聞記者,知道社會黑暗的一面,但事情落到自己頭上,還是會難以接受。在她看來,所有人都被蘇韜的偽善所欺騙,而自己是唯一清醒之人。
見田燕將頭扭到一邊,護士便將電視關閉,因為剛清醒的緣故,田燕的精神狀態極其糟糕,很快因為疲倦,陷入睡夢之中。
在夢中,蘇韜化身成為魔鬼,張牙舞爪地朝自己撲了過來,用尖銳的匕首,在自己身體劃下無數道傷痕。
「不要!」
田燕從夢中驚醒,渾身都是汗水。
她感覺氣氛不對,發現不遠處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面無表情地望著自己,她很快想起對方是誰,「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下意識地想要按響呼叫開關,讓護士進來,但被女人按住了手。
「不要太緊張,我並沒有惡意。」丁鐺從容地說道,「得知你已經脫離危險,我奉命而來。」
田燕此刻身上還插著很多管子,根本沒有反抗餘地,「別殺我,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情。」
「殺你?」丁鐺微微一怔,搖頭苦笑,「我為什麼要殺你?」
田燕冷笑:「你的老闆,難道不想我死嗎?如果我死了的話,就沒有人再糾纏他,質疑他之前對岳露犯下的種種醜行。別以為現在他成為m國的英雄,就可以洗清內心的罪惡,真相最終會浮出水面,所有人都會知道他是人面獸心的人渣。」
田燕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氣息頓時不穩,開始激烈地喘氣,甚至儀器表也亮起了紅燈,丁鐺暗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刺激她,否則老闆好不容易從閻羅王手裡撈回來的一條人命,被自己給活活氣死,那可就成了笑話。
「第一,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想你死,但絕對不包括我老闆在內;第二,你為什麼能倖免,如果不是我老闆安排人在你身邊守著,在第一時間將你送到醫院,你覺得還有命嗎?第三,你剛清醒沒多久,肯定不知道是我老闆說服醫院,讓他來給你進行手術,你才能這麼快清醒。」丁鐺無奈苦笑。
「這怎麼可能?」田燕臉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琢磨其中是否有陰謀。
丁鐺嘆了口氣,「別把自己太當一回事,在我老闆眼裡,你還真沒那麼重要。我的老闆有很多的敵人,你跟他們比起來就是一根蔥。老闆是擔心你會被他們當成棋子,所以才安排人守著你的。」
田燕咬牙,「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出事了,會有人栽贓給蘇韜?」
丁鐺頷首,「是的,別有用心之人,會利用這個機會。」
田燕倒抽了口氣,保持沉默,她現在腦子有點亂。
丁鐺從包里取出一個錄音筆,「裡面是當時岳露留下的一段音頻,跟你有關。當然,你可以繼續認為,是我們製造出來的假象,故意欺騙你。不過,建議你反思一下,任何陰謀都需要有成本支出的,你值得我們花費這麼精力嗎?」
丁鐺提起自己的白色小包離開病房,錄音筆就放在田燕的手邊,她鼓起勇氣按了下按鈕,裡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為什麼要找田燕報道那篇抹黑老闆的新聞?」
「因為我知道,老闆肯定最怕輿論的影響,而田燕恰好特別需要這樣的素材,所以我便有了這個主意。」
「你跟田燕還有聯繫嗎?」
「沒有,我不打算跟她聯繫了。因為我太了結她,如果聊得越多,只會暴露越多,而她知道此事的關鍵,只要死死地咬住老闆,她的採訪就會有人氣和流量。田燕是我的同學,我對她的性格特別了解,是挺聰明的一個人,但容易陷入死胡同。而且,她特別希望想從老闆身上找到一條有價值的新聞。」
「你還真是一個歹毒的人。」
錄音里傳來岳露痛哭的聲音,「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會努力改正的,給我最後一次機會,無論讓我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田燕關掉錄音筆,仔細想了想,蘇韜跟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真心沒打算在自己身上花費太多的精力,即使此次跟自己將事情說清楚,也是安排下面的人跟自己接觸。
田燕意識到太自作聰明,把自己太當一回事了。
丁鐺走出醫院,給蘇韜撥通電話,「老闆,按照你的意思,已經將那段錄音放給田燕聽了。相信她再愚蠢,也不會繼續跟你對著幹了。按照我的意思,等這段時間風聲過了,便給她一點教訓。」
蘇韜笑了笑,「跟他一般計較做什麼,其實從某種角度,我們還得感謝她幫忙。」
「幫忙?」丁鐺不解。
「如果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抹黑我,然後引發了這麼多連續事件,你覺得巡醫大會能夠受到這麼多人的關注嗎?」蘇韜耐心安慰。
丁鐺若有所思,笑道:「這倒是沒錯,我們原本有好幾套營銷方案,但因為忙於滅火,一直都擱置了。媒體前面抨擊你,現在讚揚你,已經充分調動社會的關注,比起生硬的廣告要好很多。」
丁鐺原本的計劃包括很多,比如在時代廣場的大屏上投放廣告,或者人物周刊刊登個人寫真……
但這些方式一則要動用很多資金,二則效果也並不是特別好,因為很多人都玩爛了這一手。
田燕和岳露的干擾,陰差陽錯之下,製造了事件熱點,引發眾人的關注。
丁鐺掛斷蘇韜的電話,點開了m國內流量最大的幾款社交軟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