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天動地山河共泣君臣相惜的場面蘇陌是無緣得見的。她一回到王府就病倒了,整個人燒得糊裡糊塗的,一個勁兒地在夢中喊,「不要殺我!」
蘇譽皺了皺眉頭,將蘇陌噩夢中抓住他的手拔出來,一抬頭便看見趙毅,當即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說道:「皇上,家兄身子弱,膽子小。」
趙毅看了蘇譽一眼,龍眼微微一眯,「看不出,你們兄弟感情倒是不錯。」原本以為,這兩兄弟為爭奪世子之位,至少應該反目成仇。至少從他獲得的湘南王資料里,這兄弟倆的感情可算不上好的。
&上說笑了,我們是兄弟。」蘇譽何嘗不知道趙毅的盤算,兩個質子,一個鉗制湘南王,一個鉗制武平侯。武平侯被湘南王壓制那麼多年,不乘機圖謀翻身才怪,這正是趙毅離間徹底剷除他們的好時機,都不用他這個皇帝親自動手。
趙毅看了看蘇譽手裡端著的藥碗,「他還沒吃藥?」
&正準備餵他吃!」
趙毅難得體貼了一把,走到榻前,試圖扶起蘇陌。蘇譽一爪子就按住了趙毅的手,非常委婉地說道:「皇上,這種小事,就不勞您親自動手了!」眼睛卻很直白地看著趙毅抓蘇陌的手臂。
趙毅原本收復東山的好心情瞬間灰飛煙滅,放下蘇陌,正色道:「朕沒有斷袖之癖!」你跟防賊一樣防朕,是想掉腦袋嗎?
蘇譽也沒反駁,微微低頭,恭送暴君離開。
翌日,趙毅處理東山事務直到深夜丑時,所有人都在睡眠中,他卻毫無睡意,披袍出門,下意識地走到蘇陌的房間瞥了一眼。
不看還好,一看,趙毅嚇了一跳。
蘇陌直挺挺地坐在榻上,眼睛望著那段快燃盡的蠟燭,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趙毅走進去,她也沒發現。
趙毅坐到榻前問她:「你怕朕?」
蘇陌看向他,「皇上你會殺我嗎?」
蘇陌的眼神木訥,人顯得呆呆的,高燒不退的臉頰透著艷紅,嘴唇乾涸,微微張開的一條縫隙能看到潔白的牙齒。眼睛大大的,比平日凹陷了一點,顯得輪廓愈發清瘦立體,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身後,如此模樣,竟然比他見過的女子還要楚楚動人幾分。
趙毅下意識地安撫道:「不會。」
蘇陌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會。你遲早會削平所有藩王,我不過多苟活幾年而已。」
蘇陌的眼神是空洞的,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她早就已經接受會成為權力鬥爭犧牲品這一事實。
然而這話,卻是事實——是趙毅不會在外人面前說破的事實。任何皇權都經不起藩王踐踏,他絕對不允許在自己統治的大正有藩王死灰復燃的機會,那麼最好的便是,削藩!
而所謂的質子之制看似是他給藩王的一條退路,事實上,他比藩王更需要這樣一個喘息的機會。這個大正王朝,並非只有藩王會威脅到他的皇權。
&上,不要砍我的頭。身首異處靈魂是無法超生的。請給我留個全屍。」
趙毅的嘴唇微不可查地抖動了一下,好半晌他才哼出一個字,>
蘇陌像是終於安心了,直挺挺地倒在榻上,合上了眼。
趙毅在榻前僵硬了很久,最後只是拉起薄毯覆蓋在蘇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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