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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隋一離京,羅釗偕同蘇譽帶人進了安王府,找到了消失三日的徐丹華。筆硯閣 m.biyange.com
徐丹華被抬出來時,四肢盡斷,正綁著固定骨頭用的支架,但或許受到的刺激過大,她神情呆滯,已經認不出人。
徐氏守著哭了足有一個時辰,她眼珠子都沒轉動一下。
蘇譽嘆了口氣,「太醫說能養好,只要不提重物就行。等她養好傷,你們再回去。」
羅釗卻站在花園裡一直看著西廂,那裡已經沒有那個人,雪色中隱隱傳來曉月的哭聲。張弛從西廂走出來,眼中帶著紅血絲,看到花園中的羅釗,他頓了一下,「只有我能進趙隋軍中,代我照顧好她們母女。」
羅釗拱手。
趙隋率領南嶽軍以護送齊沃格使團的名義出京,最近的道路並不需要借道江淮出嶺西進入外域,但偏偏他們隨行的隊伍中增加了兩方人馬,那就是江淮世子施榮修與嶺西世子朗豪。
蘇陌一直知道安王想借用藩王割據勢力來鞏固自己,卻沒想到這兩地藩王如此大膽,竟然敢這樣堂而皇之地附庸安王,這未免太不把皇位上那位放在眼裡。
而這還全耐安王手中捏著的齊沃格使臣。安王借用使團安然離開景帝的包圍圈,這兩個質子則利用此回到自己的屬地。那麼戰事若要發,也便在這一個月之內。
「這趙毅可真有膽識,竟然為了一個使團放棄剿滅安王的機會?」朗豪騎的馬離蘇陌的馬車不遠,蘇陌將他跟施榮修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難道他不知道?」
「若真是怕齊沃格攻打大正,完全可以在剿滅安王之後將使團被屠的罪名歸到安王名下,齊沃格要鬧也鬧不起來。」
「施世子,你最聰明,你來說活,看趙毅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總不可能他真顧忌這個使團的性命吧?」
施榮修瞥了他們一眼,「你們可知曾經趙毅麾下一支探路前鋒中了埋伏被坎貝漢王圍困在塔里沙漠,不過百人前鋒小隊,趙毅卻帶了兩萬大軍直搗坎貝王庭,人人都道他是聲東擊西,坎貝軍隊回援,卻發現對方不過在這裡走了一遭,根本就沒攻打,而同時,趙毅卻乘其不備率突擊先鋒將坎貝留守的人殺了個片甲不留。」這在趙毅的所有戰役中是可以忽略不計的,甚至史書上也不會有任何記載,但這偏偏才是這個暴君最令人動容的地方。
「他可以毫不留情地屠滅四大藩王,不留一個活口,卻也可以為了自己的將士大費周章以身犯險。你說他會不會在意齊沃格使團的性命?」
蘇陌聽到這裡忍不住回頭看阿若,「公主這下可以放心了吧。皇上一定會救你們。」
女兒身暴露,她理所當然地被趙隋扔到阿若同一輛馬車。但兩人在一起呆了幾個時辰,阿若卻吭都沒吭一聲,此刻也只是將蘇陌多看了兩眼。
蘇陌被她的眼神噎到了,哪裡再敢說話,規規矩矩地抱著一圈獸皮取暖。
阿若眉頭微蹙,眼神冷凝,從早上一直盯著蘇陌,連吃午飯都沒能挪眼。
蘇陌看她不動手,佯裝淡定地與她直視,喚了一聲,「公主?」
阿若嬌軀一震,接著毫不猶豫地躥下馬車,一點沒意識到自己是中毒的人應該全身乏力方顯趙隋毒攻深厚。
「喂,公主,你午飯還沒吃呢?」
阿若頭也不回地上了漠措他們的馬車。
蘇陌鬱悶地看著茫茫雪原,似乎,她換回女裝後,很多人都不再跟她說話,漠措跟她說話時眼睛都是斜著的,仿佛她臉上有釘子似的。
明明,她只是換回了女裝而已,蘇陌覺得自己的性別受到了嚴重侮辱。
這邊淒悽慘慘地吃完一頓午飯,那廂趙隋拎了件男裝過來叫她換上。
蘇陌怔愣了一下,「阿若的意思?」
趙隋的視線擦過她臉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聲音冷幽幽的,「本王的意思。」
蘇陌:「……」難道我的女裝就如此令人不忍直視嗎?
張弛直到翌日晌午才趕上趙隋的大軍。
趙隋往自己的營帳一坐,目露精光,看著被押解進來的張弛。張弛只有一個目的,「讓我留下來。」
施榮修趕緊上前勸阻道:「殿下,張弛是皇上的心腹,不宜留在軍中。」
趙隋卻看著張弛,「本王給你一個留下的理由。」
張弛不卑不亢,「王府我去過了,也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世上沒有第二個人比我更了解情況。」
趙隋沉吟半晌,應了個「好」字。
施榮修看著張弛眯了眯眼,「既然是人質,是不是也應該吃服藥?」
張弛正色道:「張弛既然敢來,自然是要與大公子他們共甘共苦!」
趙隋卻笑了,「本王聽說,你十歲就能嗅出百種藥材,本王可不敢班門弄斧。」張弛吃一粒,估計一大半的藥能被他嗅出來,再根據藥理匹配,就算不能十成十複製出這種□□,卻總能讓他找到解毒的方法。
「把他帶下去,本王還有用處。」
趙隋的名義是護送齊沃格使臣,既然這些人都已經中了毒,趙隋也大方地沒有太過限制他們的自由。
蘇陌毫無阻攔地見到張弛,張弛從包袱里掏出一堆書,「這是羅兄叫我給你帶的話本子,都是最新的,你應該還沒看過。足夠這一路消磨時間。」
張弛語氣無比平靜,臉上毫無表情,蘇陌接過那一疊書,問道:「張兄,這個,我女扮男裝的事情不是有意要瞞著你的。」
張弛沒看她,又從包袱最下面掏出一個大布包,「這是你愛吃的糕點,皇上叫我帶給你的。」
趙毅的臉從蘇陌腦海一閃而過,心臟嘭地蹦躂了兩下,蘇陌趕緊壓住胸口,將布包抱入懷中,「他,還好吧?」
張弛終於抬眼看向她,「你可知安王為何非你不可?」
「皇上說,他有病,我是唯一的解藥。」
張弛點點頭,「你知道就好,所以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蘇陌摸摸那隻手鐲,應道:「我會的。」
午飯之後,只稍作小憩,大軍便要再度開拔。
趙隋剛要跨上戰馬就嗅到一股詭異的氣味,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朝蘇陌的馬車跑去,撩開帘子一看,便見小東西竟然正抱著糕點在吃,還吃得一臉委屈。淡淡的氣息就從她這裡傳出來,肆無忌憚地擴散出去,侵入自己的五臟六腑,但這個人卻毫無自知。
趙隋問:「你又在做什麼?」
蘇陌看向他,「糕點,要嗎?」
趙隋噎了口涼氣,好半晌才又問:「你想他了?」
「治好你的病,我就會回去。」
趙隋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張弛告訴你的?那你可知如何替本王治病?」
「你是要喝我的血嗎?」
趙隋又被噎到了,胸口起伏了一下,甩下帘子,蘇陌以為他走了,結果帘子又被掀開,趙隋冷冷警告道:「別有事沒事發.春!小心本王閹了你!」
蘇陌驚愕了,她是真沒東西給他閹!
說完,趙隋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這下更氣了,冷氣嗖嗖地回了前面,於是這一晚,沒給蘇陌飯吃,蘇陌卻吃著趙毅捎來的糕點很滿足。
大隊人馬行大半個月,一路暢通無阻,趙隋卻沒有停留分毫,直到江淮王屬地,大軍才在城外安營紮寨。蘇陌終於從冰天雪裡地嗅到了一點兒熱氣。
帳子雖然很冷,但四周篝火卻燒得很旺盛。
張弛給阿若把完脈,依例叮囑了幾句,不過是好好休息,不要動怒,心平氣和,便不會引發毒性進一步侵蝕。
阿若點點頭。
張弛又坐到蘇陌身邊,搭上她的脈搏,原本平靜的眉頭蹙了起來,蘇陌還沒說什麼呢,阿若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她怎麼了?」
張弛看蘇陌蒼白的臉,嘴唇慢慢褪去的血色,「大公子睡眠可好?」
阿若坐過來,「昨晚半夜她還翻來覆去的。」
蘇陌尷尬地看了阿若一眼,「在馬車上睡眠淺。」
張弛給了蘇陌幾粒平心靜氣的香丸,「放在隨身香囊里。」
趙隋掀簾進來,嗅到香丸的氣味,沖張弛道:「也給本王幾粒。」
「我身上就這幾粒了。」張弛道。蘇陌只好將自己手中的勻了兩粒給趙隋。趙隋低頭嗅著蘇陌脖頸間散發出來的淡淡清香,倒是比這香丸寧神多了。
「待會兒見了江淮王,不要輕舉妄動。」
蘇陌驀地抬頭,撞上趙隋的眼眸,那眼神竟然說得上是溫柔的。似乎從什麼時候開始,蘇陌已經沒見那雙桃花眼笑過了。這氣質倒跟趙毅越來越相似了。
「我也要去?」
「不止你,阿若和漠措也在邀請之列。」
趙隋離開前,還特別警告蘇陌:「只許穿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