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手搭了上來,和我十指相扣。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告訴我:「我願意。」
剎那間,窗外的月色也溫柔下來。
我掙扎著下了病床,和她緊緊抱在一起。
第二天我拒絕了所有讓我住院再觀察的提議,出了病房。
是一個周六,我帶著陳安琪去了青城山。就像一對剛陷入熱戀的情侶一般,親密無間。
妻子脫下了鞋子,提著鞋跳到了我的背上,我帶著他走完了上山最後一程路。
她不免感慨地說,以前我一個人爬青城山估計都傷心,沒想到現在竟然還能背她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
可陳安琪就像是被這一點小事,牽動了特別多回憶。
我們坐在石階旁邊,她依偎在我懷裡,一點一滴地細數我的改變。
說起來好像很多,我也沒仔細想過,她一說我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都是為了你啊。
我將她緊緊摟著,看著山下的風景,輕聲呢喃道:「你信不信有些女人可以旺夫?」
妻子笑了,眼睛彎彎,如月牙一般,狡黠地說道:「以前不信,但現在信了。」
「就不怕我一輩子出不了頭?」我颳了一下她的鼻子。
「那算我倒霉唄。」陳安琪故作唉聲嘆氣的,把我都逗樂了。
「誒老公。」妻子的聲音輕了下來,目光有些遙遠。
「嗯?」我疑惑道。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想要成為什麼人?有沒有成你想要成為的樣子?」妻子突然談起這茬,讓我愣了足足一秒。
「你是不是聽說了我的酒吧···壯舉?」我神色有點尷尬,摸了摸鼻子。
「是啊,《越過山丘》,多帥哦。抖音點讚量超過一百萬,評論說你是有故事的男人,在唱有故事的歌。」
「當然還有些槓精,說你一看就沒學過音樂,副歌唱高了,不懂收斂情緒。」陳安琪笑著說道。
「中學那會,是想當一個歌手來著。」
「自我感覺良好,儘管父母覺得我不行,可我就覺得自己蠻有天賦的,而且就是喜歡啊。」
談到少年的理想,我多少有點感慨:「可惜中國式教育嘛,你懂的。覺得學音樂太燒錢了,而且沒出路,也就不讓我高中當藝體生,更不可能進音樂學校。」
「那你後悔嗎?」陳安琪很感興趣地問道。
我心頭微微一動。
這種感興趣和在意,我曾經也有過。
那是恨不得知道妻子過去一切,以另一種方式走過她過去的道路的想法。
「老實說,後悔,但也不後悔吧。」我感嘆道。
「為什麼?」陳安琪驚訝地問道。
「後悔,是沒有做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對於年少的自己,大多數人都會有後悔吧?」
「不後悔,是因為我如果真進了音樂學校,那——」
我笑了笑,吻了她的額頭一下:「還能遇到你嗎?」
這是我。
一個直男,最真心的土味情話。
其實有時候不是情話多麼好聽,而是那個人有多想聽你對她說情話。
只要有對的人,再土的情話也不會錯。
天高雲淡啊,鳥語啾啾,清風徐來。
一切都剛剛好,一切都來得及。
······
下山的時候,陳安琪告訴我說,只要喜歡音樂,就是現在去追求也不遲。
我說好,明天我就去學吉他。
她說不行,今天就去。
於是在陳安琪的催促下,我去買了一把兩千多的吉他,當作初學用品。
以前我喜歡電吉他,但現在我反而對民謠吉他更感興趣,或許這就是改變吧。
我想,這算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了吧?
在這樣輕鬆的生活氛圍中,我們籌備起了婚禮的相關事宜。
很多人都好說,江安寧也表示這樣的事情,哪怕三天不去公司也得來。
「我先說好,到時不給夠我妹排面,別怪我手下不留情。」江安寧遞給我一支煙,像狐朋狗友一般勾著我的脖子。
我心裡覺得蠻詭異的。
明明就是正事,為什麼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呢?
這畫面像大舅哥和妹夫在悄悄商量,某家的「技師還不錯」,商量著一起去犯罪似的。
其實其他人的請柬都還好說,但提到江藝這個話題的時候,我和陳安琪都蠻傷腦筋的。
妻子覺得這麼告訴他不太妥當,但我想了想,還是給他打了電話。
他是我最好的兩個朋友之一。
或許有點自私,但我覺得他真應該到場。
至少我得通知江藝,至於他來不來,都是自己的選擇,我都會尊重。
江藝給我的答覆很乾脆:「一定到。」
「忘了嗎?我答應過你們,一塊雕龍玉佩,一塊雕鳳玉佩。」
「說好是你們婚禮當日,我就送給安琪姐的。」
即便隔著電話,我也能聽出他語氣中淡淡的笑意,祝福我們白頭偕老。
說實話,我聽到這個消息真的很開心。
還挺想藝哥們的。
他那句「君子成人之美」,不知道給我留下了多深的印象。
婚禮那一天,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大紅花轎之中,鑽出那一抹水紅色的倩影,我覺得能在腦海里定格一輩子。
掀起蓋頭那一剎,是欲拒還迎、欲語還休的美艷。
我覺得眼眶有些濕潤了。
是眼前紅衣紅燭,嫁衣如火,灼傷了眼眸?
還是砥礪走過的風風雨雨,總算到了盡頭?
但我很慶幸,我們總算走到了最後。
這一夜,有人喜上眉梢。
這一夜,亦有人爛醉如泥。
我聽人說,有個穿白色漢服的人哭了,一口氣喝了十二杯酒。
「對了,他讓我把這個交給新娘。」這個我該稱呼八公的人,攤開了手心。
那是一枚雕刻入微的精緻玉佩。
一頭栩栩如生的鳳凰,和我脖頸上的龍紋正好相對。
「八公,他人呢?」我輕聲問道。
「走了,臨行前去了你們婚房一趟,要不要去看看?」八公問道。
「走。」
我去到婚房,便看到怔然的陳安琪。
在牆面上,有四列好看的簪花小楷: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謝謝。」我心中暗自說了一聲,知道這是他的祝福。
我拿出手機,思考了一下,給他發了一句話。
這是我想對江藝說的話,也想告訴天下暫時還孤單的人。
是祝願,也是憧憬。
「總會有一個人,成為你的遠方。」
我曾想過,什麼樣的終點,才配得上這一路的顛沛流離?
我想,這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