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嬋搖頭:「林公子言重了,公子是為了恩科而來的京城吧。」
林知笑了:「今年陛下加開了恩科,我的確是來科考的。」
「我們公子已經過了朝廷大挑,本來可以後補個縣丞,可聽說娘子來了京城,便執意要上京來考試,不是為了娘子,又是為了誰呢。」
「小竹,慎言,莫要犯口舌之業。」
他身後的小童兒立刻閉嘴,可神色仍是不忿。
衛嬋一頓:「那就祝林公子高中了。」
她點點頭就要走。
林知上前一步,面色羞赧,眼中透著焦急,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還是開口:「衛娘子,那謝大人,待你不好嗎?」
「你為何會這樣問。」
林知急了:「我在雲城聽說了,說謝大人說你是她的夫人,為你撐腰,原本與這樣的文曲星比,我林某自然算不得什麼出眾的才俊,可雲城那些人說,謝大人分明京中有妻,姓孟,我擔心他是欺騙你做外室,衛娘子這樣的女子,就該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進門,怎能被欺騙做外室呢。」
衛嬋頓了頓:「我沒有做外室,勞你費心了。」
「後來我來了京城,聽說謝大人休妻的事,鬧得還挺大的,可既他已無妻,為何不迎你進門?」
「這……」衛嬋一時有些為難。
林知滿是擔心:「衛娘子,可是那謝世子又改了主意,我就知道,他們這種高門公子哥,能有多少真心,得到的太容易,就不會珍惜,衛娘子,他是不是傷害了你?」
衛嬋失笑:「沒有,真的,不嫁是我自己的選擇,與旁人無關,謝懷,謝世子,他也並不是那種人。」
林知呆愣:「是,是衛娘子自己選擇不嫁的?」
衛嬋點點頭。
林知忽然臉漲得通紅,一下子興奮起來,甚至上前一步:「衛娘子,那我,我還有機會嗎?我知道我配不上娘子,可我對娘子的真心天地可鑑,我一定會對娘子好。」
「這是從哪冒出來的蘿蔔皮登徒子!」翕硯擋在衛嬋身前,氣的渾身發抖。
自家世子跟夫人剛生出事端,就有人想見縫插針,挖世子的牆角了。
「我,我不是登徒子,我只是個愛慕衛娘子的普通男人,在雲城我們就相識了,這位姐姐臉生,在雲城沒見過。」
他揖一禮:「這位姐姐,晚生林知,雲州蒼城平縣人,家中略有些薄資,去年中了舉人,得蒙衛娘子相救,心中萬分感激,晚生對衛娘子一見鍾情再見傾心,是真心真意,願意入贅衛娘子,那些條件,晚生都能接受,只求衛娘子能再給晚生一個機會。」
翕硯愕然,就沒見過一上來就自我介紹,還說願意入贅的男人。
而且他好真誠,真誠的翕硯都說不出什麼癩皮狗之類罵人的話,而且這個林公子,的確不如世子,可他也生的俊朗,挺拔如同一顆翠竹。
「你,你不過是個舉人,家裡有幾分田地,就想肖想我們夫人不成,你可知我們夫人是什麼身份?」
林知茫然:「衛娘子的身份,晚生在雲城就已經知曉了。」
「哼,你還不知道呢吧,我們夫人已經成了皇貴妃娘娘的義妹,封了雲邑翁主,比郡主品級還高一些,在整個大臨,只是不如公主罷了,食邑兩千石,雲城已經是我們翁主的封地!我們翁主這樣的身份,得什麼才俊公子才配得上,你就是一個舉人,也好意思說出口嗎?」
「翕硯。」衛嬋不咸不淡:「你在你家世子面前,也這麼能說?」
翕硯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胡亂說話。
相比世子,衛嬋寵愛她們,也沒那麼多規矩,她又是早年伺候衛嬋的,難免得意了一些,衛嬋知道,她在這裡相當於謝懷則的細作,可她並不想完全跟謝懷則撕破臉,也就留她在身邊。
林知有些茫然,完全沒明白,怎麼之前還平易近人,至少能接觸到的商戶女衛娘子,搖身一變,成了翁主?
人的身份,能有如此大的變化嗎?
「林公子,我的確被封賞,但也那也是皇恩浩蕩,我依舊,只是衛嬋。」
林知躊躇著,不敢上前,也不敢再說一句話,垂下頭,面色赧然,默然不語。
「林公子也算是我的朋友,在京城若有需要幫忙的,可以去尋我,翁主府邸還沒修建好,我如今住在秋陽大街,門口有兩個石麒麟的朱門院子裡,能幫林公子的,我一定會幫。」
她拉著小葫蘆就要走。
林知茫然抬頭,卻見佳人身影遠處,急的忙跟上,跌跌撞撞,還差點摔倒。
「衛娘子,衛娘子,我,我,請等下……」
他氣喘吁吁,卻很不雅的摔了個大馬趴,看著佳人逐漸消失的身影,抽抽鼻子想要哽咽。
眼中只有近在咫尺的地面,青磚,還有疼得讓他說不出來話的鼻子,流出的鮮血。
「什麼事要這麼著急。」
眼前出現了一方手帕,還帶著馨香,抬頭,就看到衛嬋那張古井無波的臉。
「衛,衛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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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有點哽咽。
衛嬋忽然笑了,她遇到的男人不多,基本都是人中龍鳳,就算梁承慎說他是紈絝,卻也是貨真價實的小侯爺,算是文武雙全,性格都比較強硬,謝懷則更是如此,寧願一直禁錮著她,輕易不會表露真心。
可這位林公子,居然是個正派書生,還喜歡哭唧唧。
這麼委委屈屈,紅了眼眶,抬起下巴看著她的樣子,讓衛嬋心軟了幾分。
「先起來吧,胭脂鋪子附近正好有個醫館,我讓坐診大夫,給你瞧瞧。」
「衛,衛娘子。」
林知紅著眼睛,心中難過,曾經的商戶女縱然有萬貫家財,他還能攀的上,可現在的衛娘子成了翁主,當紅的皇親國戚,他一個小小的鄉紳舉人,怎麼可能配得上。
也只有謝家那種家世,能配的起。
她生的那麼美,那麼媚,皎潔如約,高不可攀,她已經成了他再如何追趕,都攀不上的人了。
胭脂鋪子旁邊就是人參阿膠,還有個坐診的老大夫,日常可以給把把脈,醫術沒那麼經驗,但日常的小毛病也夠了。
這人參阿膠鋪子也是衛嬋的,她自包了山頭種參,生意居然出奇的很好,畢竟能買得起千兩野參的是少數,衛嬋這種種三四年就賣的參,很便宜,當初本想種參給自家胭脂鋪子用,沒想到還成了氣候。
東家親自帶人來,掌柜畢恭畢敬。
衛嬋雖是翁主,沒有前呼後擁,更沒用翁主車架,可到了哪裡,眾人都是恭敬謹慎的伺候,那種氣場,也只有有實權的皇親國戚才能有。
這種落差,讓林知心裡更難受了,他與衛娘子之間的差距,好大。
怎麼好意思舔著臉,說想要入贅呢,哪怕衛嬋要求苛刻,便是衝著她的權勢,想來也有無數俊傑男兒,願意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衛,衛娘子,我有話說。」
他豁然站起身,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衛娘子,我,我會努力的,今年恩科,我一定會考中進士,努力配得上衛娘子,你看著吧,我一定出人頭地,絕不辜負娘子。」
他說完,傷也沒看,就跑了出去。
翕硯張卡大了嘴,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衛嬋搖頭,笑的無奈:「去打聽打聽林公子住在哪,若是他沒銀子,便助他幾兩銀子吧,科考也是個費錢的事。」
「夫人,你真的瞧上了那個林公子?」翕硯都要哭了。
「沒有,你問這個做什麼,又是替你的好世子問的?」
翕硯一噎,不知所措。
「不論我瞧不瞧得上,也跟他,沒關係,而且林公子是我的朋友,倘若他把主意打到林公子的身上,就打錯了。」
她泰然自若,翕硯滿臉尷尬,咬著嘴唇不知該說什麼。
此時有個帶帷帽的女子走了進來,左顧右盼,看到水晶簾後的衛嬋,靠上前來,低聲問道:「衛娘子,近來安好。」
「您似乎是忘了我了。」她摘下帷帽,是一張衛嬋看了就再也忘不掉,無比熟悉的臉。
「我是陸蕊珠,小字明月,在雲城程大人家,我與衛娘子有過一面之緣。」
衛嬋怎麼可能忘了她,這張如同,噩夢一般的臉。
「陸姑娘怎麼會來京城?」
她自然是要來京城的,而且大概早就到了,不來京城,又怎麼,與謝懷則展開後續的故事?
謝懷則怎能發現她與眾不同,從好奇到進一步愛上。
「衛娘子,求您,幫幫妾身吧,妾身實在沒法子,才來尋您相助。」
本是正常說話,她居然噗通一聲,就這麼跪下了。
衛嬋叫掌柜閉了店,清了場,眯著眼看著這個說跪就跪的陸明月,一時有些拿不清她的目的。
不是說身為女主角的陸明月,性格驕傲,縱然出身小門小戶,卻很有見識,不會卑躬屈膝侍權貴,是個寧折不彎的性格嗎?
「程家那日,你幫我說了話,我念著陸姑娘的好,陸姑娘到底遇見了什麼難題,直說便是。」
「求求您衛娘子,求您讓我見世子哥哥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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