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你如今已是不更,待新糧種出,大夫爵已經穩了。」王離開口寬慰趙泗。
「就算沒有新糧,你也該升大夫了。」
趙泗點了點頭,他倒是不急這一時半會,眼下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紅薯玉米土豆也快該成熟了。
至於產量也不用擔心,紅薯土豆產量是以千斤計算,就算考慮到現在紅薯土豆缺乏人為馴化的過程,沒有化肥,但是五百斤也沒有任何問題。
「對了,你家中可有藏書?」趙泗開口問道。
「有啊!」王離點了點頭。
王家可是徹侯世家,家中藏書量不在少數,這個時代,藏書本就是一種寶貴的財富,藏書多寡,也是一個家族實力判定的標準之一。
「可否借閱一些?」趙泗開口問道。
讀完《顯學》《五蠹》,趙泗更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對這個時代缺乏理解,這個時代的思想某種程度上來說已經很先進了,古代缺乏的只是生產方式和認知世界的手段,趙泗比古人的優越也只在於眼界。
想要真正意義上的融入這個時代,認識這個時代,讀書,是最簡單的辦法。
「這有何難?」王離擺了擺手。
王家的財大氣粗不僅在於金銀財寶耕地多寡,也在於其家傳學問和豐富無比的藏書數量。
更不用說以前的王家門客雲集,有才之人更是不在少數,說句不好聽的,以前的王家的門客,可以直接組建一套行政班底。
只不過王翦伐楚功成以後,就已經遣散門客,如今門客稀少,只剩下大貓小貓三兩隻,多為幾代淵源,難以分割。
一個頂級的世家,所擁有的東西,不是一般的多。
趙泗點了點頭,只是拍了拍王離的肩膀。
這個時代借書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放在小說里光是借書求學都已經值得大書特書,便是師生傳承,也不會輕易開放藏書。
若不然,程門立雪的典故也不至於流傳千古。
得虧王離是個沒什麼心眼的,王家也真的是財大氣粗,王離在王家也真的能夠說得上話,換個王家的庶出弟子,只怕自己想要抄錄閱讀都得犯大難,更何況做出借書給外人的決定。
「不過……得等我回去一番。對了,你都想看哪些書?」王離開口問道。
「都成,儒墨道法,諸子百家,各家各派的,凡是有的,我都想看看。」趙泗開口說道。
他想要更多的了解這個時代的思想,各家各派的思想。
《顯學》和《五蠹》打開了趙泗真心向學的大門。
「家中顯學基本都有一些藏書,其餘各家各派,卻是難了。」王離開口道。
「無妨,有啥看啥嘛。」趙泗笑道。
畢竟是人家的藏書,還要啥自行車,但凡願意借給趙泗一本書看,趙泗都該心懷感恩。
而另一邊的宮中……
始皇帝跪坐在案幾之前看著竹簡陷入了沉思。
心中默默盤算大秦目前正在進行的幾項事宜。
秦始皇陵進行中。
隴西長城修築進行中。
天下馳道鋪設進行中。
百越推進進行中。
移風易俗進行中。
貨幣統一進行中。
阿房宮進行中。
天下各地城池道路渠道修建進行中。
大秦目前正在進行的項目真不少,這還只算了大工程。
六國地區的基建水平和大秦的基建水平壓根不是一個檔次,城池道路水渠的平均水準和秦國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六國之財,多攬於貴族之手。
而秦國之財,多用於城池建設,道路修建,河渠修築水利工程。
秦滅六國並非沒有原因。
秦修鄭國渠之時明知是陰謀還要入套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秦國真的是把基建工程當成了重中之重,當然,其中也有一個重要因素。
不管有沒有戰事,秦國的國情就決定了不能夠讓百姓停下來休養生息。
如今,始皇帝亦是如此。
始皇帝勤政,但說不上愛民。
如今的秦國各地征夫加起來將近兩百萬。
一個國家,十分之一的人口都在做征夫,這是何等概念?
秦國目前就在崩潰於不崩潰的邊緣反覆橫跳,然而極限壓榨國家的最後一點動員能力已經成為了始皇帝的行政理念。
作為一個一統天下的君王,他並沒有把人民當成獨立的個體來看待,而是統一的看成可動用的資源。
有多大力量,辦多大事,有一點力量不用,那就是浪費,自商君變法以後,這基本上成為了秦國歷代國君的共識。
秦國的行政理念向來如此,基本上每一代秦君都在玩極限施壓的政策,始皇帝不過是玩的更極限罷了。
按照正常情況來看,這些龐大的工程基本上已經達到了現今大秦的極限,始皇帝是為了不浪費一絲一毫能動用的力量,又不是奔著亡國去的。
但是如今,情況又有所不同了。
因為趙泗!
這個不負王命出海歸來的年輕小伙子!
新糧!曬鹽法!
這意味著什麼?
糧、鹽、二者,國之命脈。
糧食還沒種出來,推廣普及也需要很長時間可以暫且不談。
曬鹽法已經得到驗證,等到蒙毅負責主導的鹽田大規模測試成功,頃刻之間就可以摧毀原本的煮鹽工藝,順帶對齊地某些靠煮鹽為生的大貴族開一波毀滅性打擊。
曬鹽法一出,鹽的質量和產量提高,成本下降,齊地現存的大貴族基本上都要血本無歸。
鹽價下跌,產量提高,再等到新糧推廣普及開來,這意味著,可以動用的能量又多了幾分。
說白了就是鹽價低了,糧食多了,黔首的承受能力更強了,可以動員的力量就更多了。
自商鞅變法以後,秦法不管再怎麼改,其對底層人民的束縛和壓迫都是不容置疑的,區別只是在於多少。
疲民,弱民的政策本就是大秦的基礎政策之一。
秦國的軍功爵制度晉升也沒那麼容易,秦國放在明面上的壓榨也比六國狠的多。
只不過秦國的律法更加嚴明,一切制度擺在了明面之上。
秦國的壓榨又不是毫無底線,最極限狀態也會留出一絲喘息空間和上升渠道。
始皇帝也很清楚,這點喘息空間和這微乎其微的上升渠道是不容動搖不容壓榨不容動搖的。
不過現在擺在明面上的就是,大秦的可用資源隨著新糧普及和曬鹽法普及以後必然會多出來一些。
那麼,再來一個什麼項目,才不至於浪費這份多出來的力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