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凌來到蓮花紋的營帳前,卻瞧見趙德寧站在外頭,周圍的護衛也明顯變多。
獰狠地攥者拳頭,瞪著那燈火通明的營帳。
站在外間的趙德寧忽而轉臉朝這邊看來,他立時往後一退,避開了趙德寧的視線。
回到自己的營帳中,剛進去,就瞧見營帳內坐著一年過半百卻精神矍鑠的老者。
正是沈家如今的家主,時任戶部侍郎,沈默凌的三叔公,沈鑊。
明昌和圖典都站在他的身後。
「跪下。」
他單手端著茶盞,分明坐的是沈默凌的營帳,卻仿佛他才是主人。
人前威風凜凜的攝政王一頓,跪了下來。
圖典面無表情,明昌嘲諷地勾了下唇角。
沈鑊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才放下茶盞,道:「蓮蕊真人有孕的事兒,你可知曉?」
沈默凌垂首,「不知。」
「嗯。」沈鑊將茶盞放下,倒是沒懷疑,又道:「這個玩意兒留不得了,回京前處理了吧!」
沈默凌道:「聖人與太子都頗為器重她腹中這一胎,加了不少護衛,怕是不好動」
「老二,我不是與你商議。」沈鑊打斷了他。
沈默凌頓了下,不再多言,「是。」
沈鑊滿意點頭,站了起來,看著他,道:「老二,這陣子,你沒有一件事兒辦得漂亮,為此折了不少的人力財力,已有不少人來跟我抱怨。」
沈默凌沉著臉,垂眸道:「是孫兒辦事不周,請叔公責罰。」
沈鑊搖搖頭,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道:「老二,沈家這一輩里,我最器重的就是你。當年,你殺了你那嫡兄長卻絲毫不覺有錯,我便知曉,你是個為權勢能無所不用其極的,若入朝堂,定能助三皇子成大事。」
沈默凌眼角的一縷獰色泄出,又很快掩下,看著地面沒有開口。
沈鑊繼續道:「旁人對你的非議我還能壓得住,只是,若你再犯蠢」他看向沈默凌,「沈家並不缺聰明能幹的孩子,你可明白?」
沈默凌垂在身側的手攥緊,點頭,「是,請叔公放心,明日,林飛周必然能拿到風涼城的主將之位。」
沈鑊露出幾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好,那叔公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說完,朝外走去,圖典和明昌跟了出去。
沈默凌起身,走到桌邊,看著沈鑊用過的茶盞,忽而抬手,將茶盞砸碎在地!
動作間扯動肩膀傷口,痛得身子一彎!
半晌,又滿目兇狠地掀翻了桌子!
外間,明昌撇撇嘴,跑遠了,圖典面無表情地站著。
聽到裡頭沈默凌發瘋的悶吼。
翌日,天光燦爛,長空湛藍,朵朵白雲浮於山林之端,一派初秋的好風光。
穿著雪青色長裙一身素雅的蘇念惜走過去時,便有無數命婦貴女圍上前來問安寒暄。
蘇念惜前世今生都不曾受人這般逢迎阿諛過,實在新鮮。
一路走一路笑,來者不拒,倒是叫她多了個『親近隨和』的評價。
裴洛意站在皇后身後,眸色靜冷地看著人群處。
分明那小姑娘一身素衣,卻在一群花枝招展的顏色中,尤為奪目。
笑吟吟的面龐,仿佛自帶輝澤,將天地間的光芒都吸了過去。
他靜靜地撥動著手中念珠,並不掩飾看向她的目光。
皇后跟長公主看著,臉都快笑開了花,還往旁邊挪挪,給裴洛意騰開多點地方能看人。
然而,有人歡喜,卻有人滿腔恨意。
底下,一身軟甲站在台階下的沈默凌,瞧見因著『准太子妃』身份被眾人簇擁的蘇念惜,臉色青白。
她為何能笑得這樣高興?她難道真的不要他了?
而另一頭,林燕瞧見裴洛意看著蘇念惜的眼神,只覺一顆心都泡在了酸水裡。
這樣一個湛然若神的人物,緣何會用這樣深情的目光去注視旁人?她蘇念惜無權無勢無父無母,還是個商戶出身的卑賤之女,憑什麼就能得到太子的愛護?
轉過臉,瞧見站在人群中輕浮的不行的蘇念惜,心念一動。
四處看了看,果然瞧見朱佳楠正站在不遠處,立時走過去,伸手一拍,「你這臭小子,今日這副裝扮,不想下場了?」
朱佳楠被她嚇了一跳,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我二弟今兒個要來,我爹吩咐了,不許我給二弟丟臉,今兒我就不去了。」
林燕一臉鄙夷,「你身為長子,還怕拖累弟弟,我都替你害臊!」
「你說什麼!」朱佳楠蹦起來,「你也好意思說我?昨兒個你不也是就靠你家僕人抓了一隻野兔子?」
林燕撇嘴,「那又如何?今日我可是準備下場好好地獵一場。」
朱佳楠一臉懷疑,卻擺擺手,「你要去就去,反正我不去。你趕緊走,我二弟一會兒要來了!他最討厭你了!」
「」林燕氣得臉都紅了,打了朱佳楠一巴掌,「我還討厭他呢!心思那樣深,估摸著一天到晚就琢磨著怎麼壓你一頭,你還為他說話,你個傻子!」
朱佳楠嘴角抽了抽,揉著被林燕打過的肩膀,道:「反正我今兒不去打獵,你愛找誰找誰去!別來煩我!」
林燕的眼神沉了下來,朝蘇念惜那邊掃了眼,忽而道:「好吧,你既然不去就算了。我原本還想著約未來的太子妃一起去玩玩」
「什麼?」朱佳楠一聽,眼都亮了,「你要約平安郡主?」
林燕點頭,「是啊!你去不去?這可是你能親近人家的好機會哦!」
朱佳楠明顯掙扎,「不好不好,她可是太子殿下的人,我還是別去招惹了,得罪了太子,我可不想像你二叔那樣,被太子拿刀架著脖子啊!林十四,你是不是瘋了!掐我幹嘛!」
林燕鬆開手,「我說你傻你還不信!她可是聖人欽定的太子妃,未來是什麼地位還需要我跟你說一遍?你爹這些年在外頭守著不能回來團聚,不就是京中沒有依仗?」
朱佳楠瞪眼,「你是說,讓我去巴結平安郡主?」
林燕點頭,指了指那邊正跟人說話的蘇念惜,「她如今陡然被舉高位,卻無權無勢,自然急著拉攏勢力。不然那些命婦湊上去,你看她可曾拒絕?這時候才是你的機會!」
說著又翻了個白眼,「要不是看在咱倆多年兄弟的份上,我才不會這樣幫你!」
朱佳楠這一顆心啊左搖右擺。
分明阿爹事先讓人吩咐他今日不許亂跑,可又覺得林燕說得有些道理。
腦子正泛著渾呢,又聽林燕道:「你若真的能拉攏這未來的太子妃,在你爹那兒必然能掙個大臉面,到時還會被你二弟嫌棄拖累?」
朱佳楠頓時心下一動,立馬點頭,「好!我跟你去!」
林燕眼神一閃,卻又擺出一副嫌棄的神情,撇撇嘴,「你去換衣裳,待會兒進場後,去昨日咱們抓野兔子的地方等我,我自會帶太子妃過去,你到時過來說話便是!」
朱佳楠大喜,拍了拍她的肩膀,「到底是好兄弟!事兒成了我必有重謝!」
說完,扭頭就要走,可走了兩步又回頭,疑惑問:「你要怎麼帶太子妃去獵場?我記得她,好像不善騎射吧?」
林燕一笑,「我自有我的法子,快去吧!」
眼見朱佳楠樂沖沖地跑遠,林燕笑著轉身,吩咐身邊婢女幾句話後,然後走到了正跟人聊天一副不可一世模樣的蘇念惜跟前。
笑著福了福身,道:「見過郡主殿下,請郡主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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