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狗不如的東西!」「喪盡天良!」「打死他們!」「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一個個指認,將那些人的最後一絲僥倖徹底擊碎!
但凡有幾分良知之人全都憤怒了,再加上被眼前這一具具屍骨刺激的,群情激昂,撲過去,恨不能殺了這些畜生!
一時間,京兆府內一片大亂!
孫恩急得大吼,「都住手!住手!」
側堂內。
玄影滿目震驚。青影目瞪口呆。
連中書令幾位見慣了風雨的老臣們也皆是神色變換不停。
良久,高盧嘆了聲,「高啊!」
當真是高!
女娘呈供,手砸狀師,逼問罪證,都只不過是她的鋪墊!
難怪方才她能那般氣定神閒!
這二十九具屍骨,才是她真正的殺招!
至此,玉真觀一案牽扯中的這些人,再無脫身可能!甚至那些婆子打手為了保命,還可能供出比這些女娘知曉的更多之人!
刑部尚書捏住下巴,很是惋惜地咂了砸嘴——這平安郡主怎麼不是個男子!!多好的刑偵之能!比曹仁那呆瓜能幹多了!
中書令捋了捋鬍子——可惜啊!這要是個男兒身,怎麼地也得搶到門下做學生!妥妥做官的料子啊!
唯有沈默凌,已滿面陰雲!
裴洛意轉著念珠,看那站在混亂之上的女孩兒。
從將宋沛河丟進玉真觀,救人,造勢,拋餌,再有今日這一出。
環環相扣。
沒有給任何一人逃脫的機會!
莫說沈默凌手眼通天,便是他一人之下,也絕不能從她這一局裡搶走半顆子!
「當真厲害!」
高盧贊了一聲,又看了眼那邊臉都快扭曲的沈默凌,快活得差點大笑出來。
朝裴洛意拱了拱手,道:「殿下,既然案子已水落石出,那下官便回去繼續後續案子整理,還要調查其餘的受害者」
「不急。」
不想,卻見裴洛意搖了搖頭,「此番尚未了結。」
高盧一愣,「還有事兒?」
正欲轉身而去的沈默凌腳下一頓,剛要抬頭。
就聽大堂那邊,再次傳來蘇念惜的聲音。
「諸位。」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讓京兆府衙役根本壓不下來的眾人很快安靜下來。
「今日本有件事兒要當眾宣布,正好,」她彎唇,看向身旁,「長公主殿下也在,想請您與諸位先生一起做個見證。」
長公主朝她溫和一笑,點了點頭,「什麼事兒,你說。」
語氣中的親近一目了然。
底下的不少人也跟著附和,「得郡主看重,是我等榮幸,吾等都願為郡主見證。」
「是,郡主有何事,只管說來。」
「請郡主吩咐!」
孫恩喘著粗氣扶著京兆府少尹的手,看著底下一群眼巴巴朝上望來的人,又看含笑站在大堂門邊的蘇念惜。
滿頭大汗,卻心底發寒。
事到如今,蘇念惜儼然已成為這些人眼中的神女!
若她一呼百應,要問他的罪,那他的官路豈非到頭了?!
孫恩從未有此刻這般後悔——當初就不該投效攝政王!
正心慌間。
卻見蘇念惜轉身,走到了那幾個還跪在地上的幾個玉真觀女娘跟前。
一眾罄竹難書的嫖客的罪行落實後,幾人心底支撐的恨意也盡數褪去。尤其方才被胡言一通譏諷地逼問後,對生活的期許都變得迷茫,連眼神都空洞下來。
旁人還能勉力支撐,唯有最小的招娣,已面若死灰。
不少人都看出,這孩子,已沒了活下去的念頭。
紛紛皺眉。
長公主亦擔憂地望著那孩子。
卻看到,蘇念惜伸手,將招娣拉了起來。
招娣此時已如行屍走肉,方才發瘋地尖叫仿佛耗費了她短短十來年人生里所有的靈魂。
她木木地被蘇念惜牽到了大門口。
看到那幾個常玩弄她生不如死的人滿身狼狽地倒在地上,空乏的眼睛裡,忽而落下淚來。
可哭著,卻又笑起來。
笑聲悽厲,瘋瘋癲癲,似要失狂。
側堂內,幾位大人都紛紛搖頭,知曉這是大仇得報沒了生念。
卻是不明白,平安郡主此時將這孩子推到人前是要做甚?
長公主實在不忍,正要上前安慰招娣。
牽著人的蘇念惜卻笑了笑,單手按著招娣的肩膀,看著底下望不到盡頭的人群。
朗聲說道:「今日,請諸位見證,我國公府,將會在京中開辦南景朝第一所平民女學。」
低低的嘈雜聲戛然而止!
招娣瘮人的哭笑聲消失。
她緩緩抬起淚眼,便對上蘇念惜低下來的含笑眉眼。
「而這幾位玉真觀女娘,便是這所女學的,第一批女學生。」
她柔聲如春風,破開三九的寒冽,吹進冰凍的原野。
有光,融化了苦澀的霜雪,拽出了掩藏凍土之下,勃勃的生機。
招娣的眼睛越瞪越大!
封辰兒幾人全都捂住嘴!
——這就是郡主說的,要給她們的驚喜?!
玉珍剎那間淚如雨下。
旁人不知,可她卻明白,郡主給了她們什麼!
在這隻有男子與貴人能讀書的世道里,郡主在竭儘自己所能,給她們這些沒有前路終將被踐踏成泥的卑賤之身,一個能靠自己見朝陽的機會!
難怪她要將事情鬧大!難怪她要親自出面!難怪她要將國公爺的令牌拿出來!
原來,是為了造勢!為了讓所有人見證!
為了這把開弓的箭,再沒有回頭路!
「咚!」
玉珍重重跪倒在地!
她的眼前閃過阿爹無數次看著她時眼底閃過的擔憂。
提起毛筆,只能記賬。拿起書本,只有女戒。
女子無才便是德?
不!
不!
女子亦可閃閃發光!女子亦可璀璨如寶!
女子亦可乘清風,上青雲!
「小女,謝郡主,大恩大德!」玉珍哽咽大呼!以頭磕地!
封辰兒幾人也跪了下來,朝蘇念惜俯首,聲音顫抖,「謝郡主!謝郡主!」
招娣死死地抓著蘇念惜的手,不敢置信地問:「郡主,我我也能讀書麼?」
蘇念惜俯身,擦去她臉上的淚,笑著反問:「為何不能?」
招娣張嘴,似是想說什麼。
旁邊,早已跟著哭了的長公主也大聲道:「為何不能!男子能讀書,女子自然也能!別說讀書了,便看數百年前,我南景還有能護衛邊疆的巾幗女英雄!又比那些鬚眉差到哪兒去了?能讀!只管去讀!」
又對蘇念惜道:「既然你請我做見證,這開辦女學的事兒我就應下了,只管去辦!有麻煩就來找我!」
側堂內,裴洛意握著念珠,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姑母這是完全被這小姑娘拿捏在手心裡了。
蘇念惜笑開,一臉的感激,「有您這句話,我便踏實多了。」
可不是,有長公主允諾,這收納平民女學生的女學,已成了一半兒!
人群里站著的宋家人皺了皺眉,看了眼那邊猶如喪家之犬的宋沛河,再看高站京兆府大堂門口的蘇念惜。
想到昨天遞進家裡的那個字條——想保住宋家剩下的人,明日京兆府,站好隊。
所以,這隊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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