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春風拂拂,春雪不期而至,幽幽伴來春寒,輕鬆纖軟落在地面上,頃刻消融。浮雲飛絮,茫茫如碧波湖水,岸上行行煙柳隨風飄蕩。
千里長河,碧波粼粼,沿著一片翠竹飄然遠去,一條羊腸小道從煙靄繚繞的水灣遠處蜿蜒而至,一葉扁舟徐徐靠在近處岸邊,春波迎漿,盡顯安靜祥和之色。
一片寧靜中,遠處陡然揚起馬蹄聲,由遠至近,十分急促,塵土飛揚間,兩匹駿馬飛馳而過,仔細望去,兩人裝束完全一樣,都是一身藍色衣衫,頭上各纏一條白色頭巾。其中一人臉色鐵青,雙眼目光閃爍,透露出三分焦灼,另外一人臉色卻是蒼白得可怕,毫無半點血色,喘著粗氣。兩人年齡都在三十五、六歲左右,彼此長相也極其相似,應是一對孿生兄弟。
兩人胯下駿馬口裡吐著粗氣,顯得疲憊不堪,但兩人卻對此毫不在乎,用力甩鞭抽打,似乎有十萬火急之事,不得有分毫耽擱。
這兩人策馬又狂奔了四、五里地,面色蒼白的男子所乘駿馬突然悲鳴一聲,兩隻前蹄一軟,立刻栽倒下來,馬上男子立刻被甩了出去,重重墜落地上,但見他一口鮮血狂噴出來,趴在地上一時無法動彈。
另一人急忙拉住馬匹,翻身下來,撲到倒地男子身邊,見其臉色更是萎頓得可怕,心知這下摔得不輕,傷上加傷,急忙將他扶起,說道:「潮生,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了。」叫作潮生的男子喘著氣說道:「那老鬼下手還真是狠毒,大哥,這兩匹馬兒跑了有近三個時辰,咱們人吃得消,它們恐怕也不成了。」被稱作大哥的男子眼角瞥見倒地的馬匹一動不動,正是累得突然斃命,另一匹搖搖晃晃,也似站立不穩,不禁輕嘆一聲,說道:「潮生,當務之急是治你內傷,也管不了這兩頭畜生了。」將潮生扛到自己馬匹上,說道:「潮生,再過里許之地我們便能到達山莊,你先過去,為兄稍後便到。」他摸了摸馬匹的腦袋,伸手在馬屁股上一拍,馬兒一聲長嘶,撒開腿便往前飛奔。
奔跑了近二里地,前方漸漸出現一座圍牆,到得近處,這才看清此乃一座莊園,依傍一條小溪而建,山莊淺黃色外牆附於清澈溪水,風韻別致。潮生提起餘力,一拉韁繩,馬匹長嘶一聲,霎時停在了山莊門口。這一下從疾馳中驟停下來,潮生腦中突然響起轟鳴,頓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身軀跌落到地,全身劇痛不已,恍惚間,眼角剛瞥見四個大字:「清月山莊」,一垂頭便不省人事。那馬兒也是精疲力竭,哀鳴著撲倒在地,累極而斃。
山莊中似乎被這幾聲異響驚動,便聽一聲輕響,山莊大門咿呀而開,從裡面走出一人,全身家丁裝束,見門口倒地的一人一馬,立刻驚呼一聲,急忙把大門關上,匆匆忙忙往裡面走去。
此時,潮生的大哥也已飛奔趕至,見潮生赫然倒地,不禁臉色大變,急忙沖將過去,扶起他大叫道:「潮生,潮生。」見潮生雖然昏了過去,氣息依然粗重,便略微放心,剛把潮生托在手臂上,清月山莊的大門復又緩緩打開。
這次從莊內走出一位五十餘歲的老者,臉龐清矍,神色穩重,潮生大哥見到此人,急忙拖著潮生到老者面前,向老者一拜說道:「這位可是如月前輩?晚輩萬秋生,舍弟萬潮生不幸受奸人所害,身受重傷,懇請前輩相救舍弟一命。」
老者看了昏迷的萬潮生一眼,微微一笑,說道:「老朽並非如月,粗觀令弟氣色,應是暫無性命之憂,萬小兄弟不必焦急,令弟如何受傷,又為何前來清月山莊求救,不知能否告知一二?」他見此事有些突然,這對兄弟又面生得緊,倒也不敢不問情由。
老者語音輕柔,臉含微笑,萬秋生心神略定,喘了一口氣又說道:「原來是繁霜前輩,失敬失敬,舍弟日前被一黑衣神秘人打至重傷,此人說若要救舍弟性命,只有前來清月山莊找如月前輩,否則活不過三天,晚輩急於救人,這才冒昧登門,還請前輩施以援手,秋生當感激不盡。」說罷,跪下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頭。
老者訝色一閃而過,扶起萬秋生,微笑道:「原來如月和老朽的賤名在武林中還有些許名望,萬小兄弟,請先進莊再說。」返身往莊內行去,臉上神色已是變得凝重,心裡暗暗忖道:「黑衣神秘人?不知是何方高人,這對萬氏兄弟看似稀鬆平常,似乎也沒什麼來頭,乍眼看去也不像身懷絕技之人,竟被打成重傷,又特意讓兩人前來此處,若是仇家萬氏兄弟絕不會活命……不知此人如何算計,我且不能大意。」
入莊後,老者繁霜叫來兩位家丁,將受傷的萬潮生扶入一間廂房,他把萬秋生引至廳堂之中,對其說道:「如月兄此時剛巧不在莊內,但看時辰不早,應是很快就能回來,萬小兄弟趕路甚急,不如在此稍作休息。」
萬秋生頓時急了,大聲說道:「如月老前輩不在,若是拖得片刻,家弟可有……」繁霜擺了下手,說道:「萬小兄弟稍安勿躁,待老夫去診察一下令弟傷勢,老朽雖然功力微薄,但也懂得些許醫術,不知萬小兄弟可否放心?」萬秋生面露喜色,說道:「有勞前輩了。」心中暗道:「繁霜居士和如月老人在武林中齊名,潮生若有險況,有這二老在旁,亦無險矣。」
繁霜居士剛剛起身,突聽門外急聲馬鳴,隨之砰然一聲,似乎撞翻何物,又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有人大聲呼叫:「李老,李老。」未等萬秋生回過神來,一道白色人影閃進廳堂,差點和繁霜居士撞了個正著,急忙收住腳步,急聲問道:「李老,門外怎會躺有死馬,可是山莊內發生變故?」此人見到繁霜居士,似乎鬆了一口氣,擦了擦額頭汗水,這才留意到廳中多了一人,不禁咦了一聲,多看了萬秋生幾眼。
繁霜居士擺了擺手,說道:「少莊主這就回來了,如月老頭呢?」廳外即刻傳來哈哈笑聲:「你這老頭,出去半晌就又嘮叨不休,怕我把少莊主丟了不成?」繁霜居士也笑道:「即便哪方人物不給老朽一個薄面,也不敢在如月老人頭上動土吧。」「豈敢豈敢,繁霜居士的名頭在武林中可要高過我這把老骨頭不少。」隨著話聲,廳外一人緩緩走入,看年齡比繁霜居士略長四、五歲,臉頰頗為稜角分明,極顯精神矍鑠,只是臉色蒼白異常,不見半分血色,若非其神采奕奕,大可誤作受了重傷,此老身材高大,少莊主已生得七尺之軀、虎背熊腰,和如月老人一比,竟矮了有半個腦袋,其一雙眉毛也異於常人,斜飛入耳邊鬢角之中,頗顯三分冷峻,此人和繁霜居士四目對望,嘴角掛起幾分笑意。
萬秋生剛一坐下,兩人便已進入,於是急忙又站起身來,聽到繁霜居士稱這位少年為少莊主,心中不禁一凜:「清月山莊原莊主柳重當年武功蓋世,義薄雲天,在武林中一時盛名無二,不過他已失蹤多年,眼前這個年輕人是少莊主,莫非是柳重後人?」此時少年正向自己打量看來,萬秋生也看清了對方長相,此人年紀甚輕,約十七、八歲年紀,長相頗為英俊,劍眉斜飛,目朗似星,十足一表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