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如意還是順利的見到了蘇太后。
起初,蘇太后對於她的話並不相信。可如意列舉的幾項大事,的的確確發生過。這就讓她不得不猶疑,暫且放下殺她的念頭,打算先摸清楚她的底再做打算。
「你說的可是真的?」蘇太后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面上卻不動聲色。
如意其實心裡也暗暗捏了把汗,不過蘇太后一開口,她放佛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忙將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理了一遍,答道:「不敢期滿太后娘娘…我當時穿越的時候,就是因為看了關於大齊歷代皇族的冊子…那上面記得清清楚楚,我絕對不會記錯…」
「哦,照你這麼說,皇上的劫數,就在一年之後?」蘇太后穩穩地端坐在榻上,居高臨下的睥睨著如意,似乎想從她的一舉一動之中探出個端倪來。
如意到底是穿越而來的,窺得蘇太后對皇上的心思之後,倒是一點一點的鎮定了下來。「是,而且事關生死。」
她儘量將問題說的嚴重一些,就是想藉此機會一句翻身。說不定,還能哄得太后對她言聽計從。到時候,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想到這些,如意眼底不由浮現出一絲得意之色。
蘇太后端著茶盞的手指微微收緊,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楚旻寧雖與她不甚親厚,可到底與她有著母子的名分。他又是個英明的君主,若是有個什麼,這天下怕是要亂了。「哀家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如意當然知道蘇太后不可能輕易的相信她,心中早已有了計策。「根據那本冊子上記載的,三天之後,會有一次日全食。到時候,娘娘就知道我有沒有說謊了。」
三天,倒是不長,蘇太后輕飄飄的睨了她一眼,打定了主意。「好,那哀家就給你三天時間。若是三天之後,沒有出現日全食,後果不用哀家說,你也該知道是個什麼下場了吧?」
「是,定不會讓娘娘失望。」如意說的肯定,因為那冊子上的確記載了這麼一件大事。
日全食在古代來說,顯得無比的神聖。對於無知的人們來說,無異於老天爺發怒。若是處理的不當,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可就成了帝王無道,上天下達的暗示。無知百姓被糊弄,引起動盪不安,楚旻寧的皇位怕是會坐不穩。
定了定心神,蘇太后便命人將如意帶了下去,不過卻是換了個屋子關押,待遇也比先前好了許多。
「娘娘當真信她所說?」可兒作為蘇太后的心腹,方才而是在場的。雖然很多東西她不怎麼明白,卻還是覺得這個如意不是個心善的,不該就這麼放了她。
蘇太后當然知道這如意心思不正,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不敢冒這個險。「總歸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她若是敢耍花招,哀家也不是吃素的。」
可兒見蘇太后表明了態度,這才稍稍放了心。「這如意方才說,三日之後會有什麼異相,那太后娘娘要不要先給皇上提個醒兒,早做防備?」
蘇太后嗯了一聲,考慮到這事有些邪門兒,不能放在明面兒上說,便對可兒吩咐道:「明兒個就是十五吧?皇后娘娘也該過來請安了…」
可兒是個聰明的姑娘,從這句話便想到了太后娘娘的意思,於是順著蘇太后的話說道:「是啊…皇后娘娘對太后您恭順有加,這是全大齊都知道的事情…」
第二日,謝榮華果然如期而至,還帶來了一框子西戎國的特產——蜜柚。
「聽聞母后這幾日胃口不大好,正好西戎使者送來了一些特產。兒媳覺得這蜜柚甚是開胃,便給母后拿了些過來。」
「難得你處處想著我…」在謝榮華的面前,蘇太后倒是難得的和藹,連自稱都變成了我,格外的親切。
謝榮華身邊的宮女都是有眼色的,忙取出其中一個,剝開外皮,將外頭的幔子清理乾淨,然後遞到謝榮華的手中。
謝榮華也就不客氣,親自剝了一瓣下來,呈到蘇太后的面前,道:「母后,嘗嘗?」
蘇太后見她都做到了這個份兒上,哪裡還有拒絕的道理,便順從的接過來,往嘴裡送去。細細的咀嚼了一番之後,才開口道:「入口清甜,水分充足,的確不錯。」
「母后喜歡就好。」謝榮華將手裡剩下的蜜柚遞給太后身邊的宮女,嘴角不自覺的向上彎了彎。
婆媳二人說了會兒家常,蘇太后這才殿內的宮人遣退,只留下幾個心腹。
謝榮華一見這架勢,就知道太后有重要的事情跟她說,臉上的笑意頓時收斂了不少。「母后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單獨跟兒媳說?」
蘇太后點了點頭,神情變得肅穆。「不知道驕陽對天狗吃日,有何看法?」
謝榮華還以為太后要跟她說朝廷日益激烈的選妃問題呢,不由鬆了口氣,道:「母后怎麼想起這個來了?」
蘇太后倒是沒有隱瞞,將如意的話轉述了一遍,便徵詢起她的意見來。「此人的話,不能盡信卻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我就想問問你的意思…」
謝榮華作為一個活了兩世的人,自然知道這天狗吃日是個什麼樣的情形。重活一世,她整天都在混日子,倒是把這茬兒給忘了。前世的這一天,的確是發生過天狗吃日的天象。當時,整個世界淪為一片黑暗,不懂天文的百姓認為那是老天爺發了怒,想要懲罰他們,嚇得跪伏在地不停地磕頭求饒,有的甚至提出要尋幾個童男童女祭天,以安撫老天爺的情緒。
當時,楚昀歡是怎麼應對的來著?派了城防軍封鎖街道,禁止民眾外出。又將那些散布謠言的抓了好些處以極刑,這才禁止謠言四起,保了一時的太平。
「不過是天象而已,不足為懼。」謝榮華的回答,很是利爽,臉上不見任何的擔憂之色。
蘇太后作為現代人,自然也是知道這只是普通的天象。可就算謝榮華明白,但百姓卻對日全食極為畏懼,要是不想出個法子來應付,肯定會惹出事端來。
謝榮華見蘇太后面色有異,便知道了她心裡的擔憂,忙安撫道:「母后不必擔心,皇上早就有了應對之策。」
「哦?子初跟你提過這事兒?」蘇太后見楚旻寧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不由感到驚訝。該不會是謝榮華為了安慰她,故意這麼說的吧。
儘管蘇太后的表情控制的不錯,可謝榮華還是從中捕捉到了一絲的訊息。「嗯,前些時候,欽天監監正樊大人便將此事上報給了皇上。」
謝榮華不敢說的太多,就怕蘇太后誤會。畢竟,後宮不得干政,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就算是皇上主動提及,她也不能過多的詢問,免得惹來閒話。
蘇太后倒是沒將重點放在這上面,得知楚旻寧已經知道了此事並有了應對的辦法,她也就沒必要多此一舉的再去通風報信兒了。
不過,謝榮華卻是對那個如意上了心。「母后所說的那位如意姑娘,該不會就是曾經轟動一時的京城第一花魁,百花閣的那個如意吧?」
蘇太后為了解身上的餘毒,可是走遍了大齊的每個角落,遍訪名醫,直到半年前才完全清楚身體裡的毒素回到京城,故而並未聽說過這個什麼第一花魁。
「第一花魁?」
「兒媳還待字閨中的時候,曾經有所耳聞。據說這個花魁如意本事不小,不但能歌善舞,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還入了四皇子的眼,成了四皇子府的座上賓。」謝榮華的話點到即止,卻是含義頗深。仔細一琢磨,便知這個如意絕非善類。
蘇太后如何不知這個如意的刁鑽陰險,可涉及到楚旻寧的性命,她不敢冒然的將她殺掉,只能先留著她的小命,等幫著楚旻寧度過那個生死劫再說。
「此女果真如此厲害?」
「這還不算…據說京府尹最近正為了百花閣老鴇的死而下令四處緝拿這個如意…」謝榮華不過是偶爾聽紅妝講起過這起案子,倒是沒想到會在太后這裡派上用場。
見蘇太后露出猶豫的神色,謝榮華才敏感的察覺到,太后娘娘的不對勁。按理說,這個如意有種種惡行在前,依母后的性子,怕是容不得這樣的惡毒女人活在世上,再添罪孽。可令人意外的是,母后只是感慨了幾句,卻沒有立刻做出果斷的決定,著實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啊。
莫非,這個如意對母后來說,還另有用處?否則,她一個沒身份沒背景的青樓女子,身上還背負著一條人命,卻混進宮裡冒充宮女本身就是個死罪,不該是這個態度啊!
不過,既然蘇太后不願意說,她也不會逼問。
於是,謝榮華在慈安宮坐了片刻,就藉口宮裡有事要打理,便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了雍和宮。
送走了皇后,可兒不由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說吧。」蘇太后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索性讓她直言不諱。
可兒抿了抿嘴,斟酌了好一會才開口道:「太后娘娘何不將如意告知的那件事對皇后娘娘說了,也免得皇后娘娘對您生出什麼誤會。」
「驕陽是個明事理的,哀家相信她能夠理解哀家的一片苦心。」蘇太后倒是沒想這麼多,畢竟她對謝榮華還是有所了解的——這個兒媳婦,不是沒度量的。
可兒見太后如此寬心,便將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雍和宮
楚旻寧一下朝,便擺架回到這裡,這已經成為了習慣。
宮人們見到皇上駕臨,從容不迫的行禮問安,然後規矩的退到殿外,不去打攪兩位尊貴的主子。
「今個兒晚了一刻鐘,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謝榮華見他進來,於是將手裡的書卷隨意的一丟,親自迎上前來。
楚旻寧執了她的手,來到榻上坐下,端起茶杯潤了潤嗓子,才用他那好聽的聲音說道:「嗯,的確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不過都是小事,已經解決了。」
謝榮華狐疑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說的小事,該不會是臣子們奏請,讓你廣納嬪妃充實後宮的事情吧?」
楚旻寧見瞞不過她,索性也就不瞞了。「你都知道了?」
「前朝的事情,我是沒權過問。可最近可是有不少的夫人進宮請安,有意無意的試探我的意思,想不知道也難啊…」謝榮華嗲著嗓子,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神戳他。
楚旻寧有些無語,只能指出她話里的錯誤。「前朝的事,誰說你沒權過問。」
他語氣肯定,那意思就是,他有的,她也會有。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謝榮華嬌嗔的瞪他。
美人眉目含瞠的模樣,也是極美的。楚旻寧被她這麼一瞪,神色不知不覺的就柔了下來。「她們可有為難你?」
這個她們,自然就是指的那些朝廷命婦——一群吃飽了沒事幹的!
謝榮華回敬了他一個你居然懷疑我能力的眼神,下巴不自覺的微揚。「你覺得,我是個好欺負的麼?」
見她神情倨傲,楚旻寧稍稍安心。「若是不耐煩見她們,就別見了。這件事,我自會應付。」
「哦。你打算怎麼應付?」謝榮華倒是相信他會堅守承諾,不會往宮裡抬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可她很是好奇,他究竟怎麼擺平那些一心想要藉助聯姻往上爬的文武大臣們。
楚旻寧的做法一直很粗暴直接,想都沒想,就直接公布了答案。「前朝外戚之禍,朕引以為鑑。想要將他們家閨女弄進宮來,就自請致仕。」
謝榮華聽了之後,眼睛都不由得直了。
狠,果然夠狠!
那些人之所以勸皇帝納妃,還不是想要靠著在宮裡的妃子加官進爵。楚旻寧出這個招,可謂是斷了他們晉升的道路。如此一來,那些人為了保住他們的官位和前途,自然不敢再吱聲。除非他們腦子有毛病,才會犧牲自家的前程,來成全別人。
見他為了自個兒肯這麼放狠招,謝榮華說話的語氣也不由得軟了下來。「皇上這麼替臣妾著想,臣妾真是感激不盡…皇上,不若,一會兒臣妾伺候您午睡?」
謝榮華說著,還不甚嬌羞的扯著楚旻寧的衣袖不停地搖晃,還不忘拋個媚眼撅個嘴,媚態百生。
楚旻寧最是消受不起她這樣的撒嬌賣乖,臉上早已染上紅雲,輕咳兩聲,道:「咳咳…先用膳吧,飯菜都要涼了。」
謝榮華見桌子上不知何時已經擺滿了膳食,耳根子忽然一陣發燙。難道,剛才她這番舉動,都被那幾個丫頭看了去?
想到這裡,她頓時欲哭無淚。
楚旻寧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忙將她摟入懷中,安撫道:「她們方才進來的時候都低著頭,沒人敢瞧你…」
謝榮華扭捏的拿手指戳著他的胸口,小聲嗡嗡說道:「就算沒看見,可她們都長著耳朵呢…」
嗷,她端莊雍容的形象,怕是毀了個乾乾淨淨。
「都怪你…怎麼不早提醒我…」謝榮華越想越羞憤,簡直將楚旻寧當成了一個人肉沙包,又是揉捏又是啃的。
見她這般的羞澀,楚旻寧心情大好。
當然,謝榮華的羞澀也就是這麼一陣兒。等坐到飯桌旁的時候,她儼然又是那個高貴典雅的皇后娘娘了,一舉一動都優雅自如,哪裡還有半點兒羞澀的模樣。
帝後二人用完膳,楚旻寧便被勤政殿的公公給請走了。雖然沒說什麼,可謝榮華也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否則,勤政殿的太監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們休息。
謝榮華閒著沒事,就想起了那個叫如意的。她朝著紅妝招了招手,小聲的吩咐了幾句。紅妝聽了直點頭,很快的就出去打探消息去了。
片刻之後,紅妝滿頭是汗的回來了。
「慢慢說,不急。」見她滿頭大汗的模樣,謝榮華有些不忍心,命小宮女給她倒了杯茶水。
紅妝哪裡顧得上喝茶啊,噼里啪啦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哦,你說這個叫如意的宮女,是武穆侯府弄進宮來的?」謝榮華聽到武穆侯府這個名號,眉頭不由輕蹙。
武穆侯蘇家,可是太后娘娘的娘家。聯想到太后今日反常的舉動,謝榮華不得不多想。莫非,是想替蘇家遮掩?
「聽說,這個如意曾經假扮丫鬟,在娘娘大婚之日混進過大皇子府,跟武穆侯府的大姑娘有過交集。」紅妝不愧是個百事通,連這種不起眼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武穆侯府的大姑娘?」謝榮華的手帕交也就那麼幾位,門第也都高的很,自然不會注意一個侯府庶出的姑娘。
紅妝見主子露出疑惑的神色,忙解釋道:「是,據說閨名叫穎柔的,乃是庶出,在侯府並沒什麼地位。不過,奴婢不止一次的聽說,這個蘇大姑娘,似乎對皇上…」
紅妝的話說了一半,這才察覺到失言,忙及時打住,然後一臉後悔的望著謝榮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娘娘最近為了那些請奏選妃的事情大為惱火,她還哪壺不開提哪壺,說有別的女子覬覦皇上,娘娘聽了肯定會不高興。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謝榮華絲毫沒有露出不快的表情,反而勾了勾嘴角。「蘇府的大姑娘啊…本宮倒是想要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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