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只是對林氏業務的爭奪,這是對林氏控制權的爭奪。」季錦繼續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你想借用董事會的契機,以自己本身的股權和談下的資本作為籌碼,爭取林氏董事的控制權。」
林徐行讚許地點點頭,這真是個聰明的學生,教季錦是一件特別有成就感的事情:「投資部門的業務和董事會的席位,我都想要。」
季錦看向林徐行的目光基本上除了崇拜,剩的也不多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在這麼紛亂的時刻,眼前的這個人是如何把一個又一個的危機解決,又把一個又一個大膽到常人無法想像的機會變成了可能。這是對自己的投資眼光,市場理解,技術水準和對實業的深入把控力到了多麼強大的程度,同時兼備這麼多能力,才敢於提出這樣強大的設想!
這才是真正的missionimpossible啊!
林徐行微笑著:「怎麼了?」
季錦趕緊搖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我以後一定要好好和你學。」boss你現在簡直是威武雄壯,讓人不得不折服。這句話實在太狗腿了,她藏在心底沒敢說。
「現在的問題只剩下一個了。」林徐行點著桌面。
「什麼?」季錦問道。
「舒蘭到底是否值得信任?」林徐行陷入沉思,「我剛剛做好準備,正在頭疼這場董事會應該用什麼樣的契機促成,突然就有一場全員聚集的董事會等在那裡,這是什麼?機會?還是陷阱?」他緩緩說著,一邊說,一邊似乎也在理清自己的思路。
季錦苦笑一下,面對舒蘭,她毫無發言權。舒蘭是否值得信任,她也全無把握。舒蘭曾經處心積慮出現在峇里島她的身邊,成為了她旅行中意外收穫的友情,也曾經以身犯險,孤身為餌,成為她受傷的誘因,更這樣言辭懇切,來她的面前祈求原諒,舒蘭就像一尊八面像,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實的舒蘭。
「我想你一定調查過舒蘭,她是你……繼母的私人助理?」季錦含糊了一下,那句「母親」沒有說出口,對於林徐行而言,謝瑩瑩只是「謝姨」,「母親」這個稱呼應該屬於那個她素未謀面的女子。
「兩年前,舒蘭只是林氏的一名前台,在等級森嚴的林氏,她升職的速度就像坐了火箭,快得驚人。」林徐行看著季錦,「見識過她的手段之後,我覺得這個升職速度並不奇怪,她很能幹,為了接近你,她用半個月速學了攀岩,一般人誰有這樣的魄力?」林徐行笑笑,哪怕是敵人,只要她有過人之處,一樣值得尊敬。
季錦哆嗦了一下,沒來由地感覺到害怕,她記得舒蘭和她的相處,平靜淡然,學識豐富,像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女子那樣,可惜了這份惺惺相惜的賞識。
「不管那麼多,我從來不把主動權交到其他人手上,既然如此,就讓我們試試看,誰才是真正的敵人。」林徐行神秘莫測地笑著,像一個高深的棋手,面對自己的棋局,充滿信心地開始布局落子。
這一忙,就過了午夜時分。這一次,林徐行沒有反覆和季錦提讓她早點去休息,他這一刻確實需要季錦的幫助,不只是她清晰的思路和縝密的大腦,更重要的,是她。
她的馨香就在一步之遙的地方,她的心裡藏著一個隱秘的願望,她的皺眉,她的唇角,她的溫度,她的鮮活,都離他如此近。
「這就差不多了?」季錦疲倦地在電腦上打下最後一行字,再check了一遍文檔,確認沒有遺漏,然後向後窩在自己的輪椅中間,把手伸進原本搭在腿上的抱毯里,暖了暖自己僵化的手指。
林徐行坐在旁邊,正目不轉睛看著自己電腦上的文檔,輕聲說:「差不多了,你去睡吧。」讓她這麼辛苦,他也有些過意不去,心底那一點點心疼,沉甸甸又酸軟,好像一份甜蜜的負擔。
季錦擺擺手:「我再倒杯咖啡吧?」說著就要轉動自己的輪椅去廚房。
「別。」林徐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這麼晚了,喝了對心臟不好,你還在傷口的恢復期,喝太多刺激性太強的飲料對你的傷口不好。你餓了嗎?我弄點吃的?」
「吃不下。」季錦沒撒謊,加班太久之後,人會疲倦到全無胃口,天知道林徐行是如何保持良好的精力的,每天無論加班到多晚,早上起來必然在自己家的健身房消耗四十分鐘體力再去洗澡上班。
「那快去睡。」林徐行站起來,合上季錦的電腦,把季錦推回自己的房間,先去浴室開風暖和放水,然後出來自動自發打開季錦的衣櫃,「你明天要穿什麼?」
自打季錦那次在浴室里摔倒,林徐行每晚必然在她的房間等她洗漱完畢,沒有問題了才會回自己的房間睡,順便幫她拿衣服也成為了自然而然的事。
季錦也從剛開始的羞赧,慢慢接受了這樣的安排,林徐行很紳士,只會幫她拿打底衫和外衣,內/衣還是她自己動手,她想了想:「就最左邊的套裝吧,掛在一起的那套。」
林徐行依言幫她放在床凳上,走過來,悉心托起她打著石膏的腿,仔仔細細纏上防水袋,用膠帶封好,微皺著眉頭:「封膠帶的位置有點紅腫,你先洗,等會兒我幫你上點藥,我抽屜里有兩瓶澳洲的藥,挺有效,等會兒我去拿一瓶在你這裡,記得用。」口氣很自然。
季錦心頭一暖:「阿行,你真的是個好人。」
林徐行低頭笑:「天天給我發好人卡,這是發上癮了?」謀劃已定,他有了開玩笑的心情。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季錦大窘,就算我給你發好人卡,那還不是因為你這麼好的男人,誰敢肖想?只有身家清白,美麗淑女,溫柔妥帖的姑娘才能成為你的良配吧?季錦暗暗想著,一個美麗的身影從心底浮上來——陳詩雨。季錦對自己自嘲地笑了一笑,她又算什麼?那樣複雜家世和過去,她的靈魂是缺損的,怎麼能惦記這樣美好的男子。
「發什麼呆,去洗澡了。」他把她推進浴室,熱水氤氳,暖意如春,他把她抱到浴缸旁邊鋪好干浴巾的座椅上,睡衣已經整齊疊在上面,最後叮囑了一句:「小心點,我就在外面。」轉身離開,替她關上房門。
季錦的確疲倦,匆匆洗完,在椅子上穿好睡衣,揚聲叫到:「阿行,我收拾好了。」半晌無人應答。
季錦心中奇怪,自己用力推行輪椅,打開浴室的門,才發現林徐行已經歪在她房間的小沙發上睡著了。
那麼高大而健碩的男子,歪在她小小的懶人沙發上,顯然是倦極了。檯燈勾勒著林徐行睡著的側臉輪廓,一半沐浴於光明,一半隱沒於黑暗,溫和而堅毅。
季錦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觸動,地毯吞掉了所有聲響,她輕輕拿了衣櫃裡一條毯子給他搭上,哪怕只睡半小時,讓他休息一下也好。
林徐行睡得很沉,他疲倦的時候,飛機的亂流和起降都無法驚醒他。
季錦不方便直接去睡覺,索性坐在他身邊,摸出手機,刷刷朋友圈,權當陪他,順便休閒一下。
手機也沒看進去,季錦不由自主把眼光落在身旁的林徐行身上,他即便是睡著了,也是很英俊的男子,之前,把他當成溫和的上司,當成職場牛人,當成風向標,當成合作者,他在她的眼裡,有過很多標籤和定義,卻從未被當成英俊的男子。
第一次覺得他英俊,是在他們的「婚禮」上,其實林徐行確實是辦公室的頭號男神,可是之前的她,就像一株玉門關的仙人掌,全然不懂春風如何溫柔流淌。
他的指節修/長,軟軟搭在沙發扶手上,上面那枚鉑金的婚戒,從成婚那天開始就從未取過。
季錦不愛帶首飾,那枚著名珠寶品牌的對戒,貴的嚇人,她小心翼翼收拾在梳妝檯的深處。只在配合林徐行的場合,才戴上應個景。
而林徐行不知道是做戲要做足十分,還是謹守婚姻的承諾,自打戴上的那天,就沒有取下來過。
想到戒指戒指,季錦的記憶里總是悲慘的記憶。
季錦模模糊糊想著,曾經她也這樣,懷揣著一顆軟軟的少女心,側躺在書桌上,心中的那個他,也是這樣睡得迷迷糊糊,她用自己的簽字筆在他的無名指上畫了一道黑色的印記。還沒來得及幻想這就是他們的戒指,他就醒過來,一臉被吵醒的不耐煩,口氣很沖:「葉知柔你有病吧。」
還有那次,她一心惴惴不安,揣著奶奶給的戒指去找他,他一臉鐵青,把戒指盒一掌揮開,晶亮的戒指圈滾落在地板上,他指著她的鼻子:「葉知柔你少做夢。」她去撿起來,喃喃地:「我只是想拿來還給你。」
想著想著,季錦就覺得心情煩躁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想過往事了,一回憶起來,那種暗暗的抽痛就在心底滾動。
「季錦你等我,我馬上就來。」林徐行突然驚醒,眼睛都沒睜開,啞著嗓子迷迷糊糊就朝著浴室喊道。他心裡惦記著要把季錦從浴室里接出來,並沒有睡踏實。
季錦一愣,突然的暖流就流入了她的心底,她輕輕說:「我在這裡。」
林徐行揉了揉眼睛,初醒的他有種不設防的慵懶,他用力搓了搓臉:「抱歉睡著了,你自己出來的?沒有摔倒?」
季錦微紅了臉,上次他把半/裸的她抱出浴室的場景歷歷在目,低聲說:「哪兒那麼容易摔倒,摔一次我還學不會教訓嗎?」
林徐行一本正經:「聰明起來是挺聰明的,笨起來也有種笨勁兒。」
季錦無語,這是誇她還是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