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錦猶豫地看著林仁,終於還是問道:「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語意警惕。
林仁冷笑了兩聲:「來問候你全家!」
季錦毫不猶豫,單手抽了他一巴掌:「給我好好說話!」她下手利落明確,就像傳統的中國式家庭,嚴父教育不聽話的小孩。
林仁幾乎是被打懵了,反應了兩秒,才試圖掙脫的鉗制,朝著季錦衝過去:「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他鼻孔流血,面目猙獰,他是被人從小捧在手心長大的人,從來都是別人看他的臉色,季錦是誰?不過是一個運氣好嫁進林家的孤女,居然敢動手打他!
季錦甩出了第二個巴掌。她表情漠然:「你繼續這樣說話,我就繼續打。」
即便驕縱如林仁,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他咬著牙糾結了半晌,終究沒有繼續逞強張狂,他死死盯著季錦,卻把咬肌咬得死緊,沒有繼續說話。
季錦點點頭,繼續問:「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林仁咬著牙不肯說話。
季錦唯有換一個說法:「你剛才是想襲擊我?是還是不是?這是是非題,你很好答。」
林仁點了點頭。
季錦站直身體,雙手抱胸,這個林仁,真是讓她頭痛。
兩個人用中文說了半天,也是愣,不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什麼,不過看著季錦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得歡實,實在摸不清楚狀況。
一個林仁就像隨時要脫籠的野獸,要把面前的季錦撕碎,而季錦雙手抱胸,皺眉低頭沉默。
「問她,要不要報警。
季錦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yes.」
林仁早就應該學會,自己犯的錯,要自己去承擔,她不知道他為什麼來這裡,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襲擊她,但是每個成年人都應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無論在任何年齡,任何地方
。
既然林仁已經承認,他是要襲擊她,那麼好吧,林仁要學會為自己的想法和行為負責。
季錦之前就和林徐行討論過林仁如何成為林仁,他有一個溺愛他到毫無原則的母親,他還有一個用權勢寵溺他的父親。
林仁一生中犯過的所有錯誤都有人替他承擔,他在他的世界裡,沒有人比他更重要。
這是愛嗎?這種無原則的愛,就像□□,早就灌注進了林仁的生命。
所以他恣意妄為,所以他為了目的絲毫不顧任何人,所以他為自己的人生迎來了那次入獄的重大挫折。
但是,這次挫折有教會林仁成長嗎?遺憾的是,並沒有!
林徐行之前就同季錦聊過,林仁是如何度過他的牢獄時光的,以林家的權勢,已經為林仁減刑到了極限,曾經試圖保外就醫,後來因為受害方的家庭也頗有背景而未能如願,但是在獄中的時光,可以說得上輕鬆。比起一般人的艱難,明里暗裡受到照顧的林仁,除了失去自由,其實日子並沒有那麼苦楚。
林仁的世界,從來都是別人繞著他轉,他就像宇宙的正中心,所有人關注他的喜悲,在乎他的感受,讓他漸漸忘記了,他不是整個世界。
林仁就那麼理所當然地在自己的世界中心盤旋著,任何時候,都不在意他人的喜悲。
林仁臉色一沉,聽懂了他們想要報警,他卻倔強著並沒有求饒,依舊是那副決絕而傲氣的臉。
季錦的這個案子,辦得特別迅速,也許是因為季錦懷孕特別惹人憐愛,也許是林徐行的安排,總之,這場林仁對於季錦的襲擊,在兩個目擊證人,和適當的協助與反擊下,終於制服了林仁,過程簡單,很快就有了結論。
林仁被關在警局,等待進一步的解決方案,季錦回家。
她首先向致謝,他們都是寬厚大度的人,之前也和林徐行曾經合作過,如今能夠繼續保護季錦,他們也很愉快。
「i'主動致歉,說實話,他漸漸喜歡上這個勇敢健康的中國女孩兒,她身上有種百折不回的勇氣。沒有幾個孕婦能回應那麼利落的反擊,也沒有幾個人能在經歷這一切之後依然保持冷靜和邏輯思維,季錦很強,強大到超出他們想像。
季錦完全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只能表達自己的謝意,並且希望日後還能繼續一起晨跑。
她在他們的護送下回家。
關上門,季錦才覺得自己累到脫力。她緩緩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喝完才顧得上思索,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對是錯。
如果真的是自己的親弟弟,走上這樣一條路,作為長姐,她不抽他就夠留情面。每個人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本就理所應當!
季錦火速給自己沖了一個澡爬上床,就像郝思嘉說的那樣,明天一定會更好的,只要她睡過這一夜,明天,她一定能想出更好的辦法。
季錦又做了那個很久不做的夢,一個溫和的女聲在她耳邊喃喃說:「你會幸福的。」她在半夜裡驚醒,忍了很久,還是打了電話給林徐行。這個時候的國內,應該是上午十點鐘。
她軟弱,她允許自己軟弱。
林徐行聲音聽起來模模糊糊,帶著一種沒睡醒的迷糊:「餵?怎麼了季錦?」
季錦聲音鎮定:「我估計你應該很快也會知道,與其讓別人告訴你,我不如親口說,林仁來m國了,就今天,在我們家的門廊上,他襲擊我,我沒讓他得逞,幫了我很多
。」
林徐行聲線都在抖:「你沒事嗎?」
「我和孩子都沒事,如果真有什麼事,我撕了他!」季錦夠狠絕,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
林徐行頓了一會兒才說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這猶豫是因為他心虛,如果不是他,季錦不會一次又一次,深陷險境。即便已經相隔幾萬公里的距離,即便他已經如此努力!依舊無法為她徹底隔絕傷害。
季錦同樣輕聲安慰他:「我沒事。就算沒有你,我遲早也要面對林仁,只是我沒聊到用這種方式,在這樣的場景下。」
林仁消失了很久,如果林徐行的團隊都不知道他的行蹤,那麼林仁一定把自己藏得很好。
只是他為什麼藏?他又為什麼在這裡?他為什麼要襲擊她?
季錦的腦海里全是各種疑問,但是林徐行,甚至除了林仁之外的任何人都不能給她一個完美的答案。
「你等著我,我馬上飛過去。」林徐行的神經緊繃。
「不不不,千萬別,你要是在這個時候來,不就正讓陳凱滿意嗎?他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為了用各種卑劣的手段打敗你嗎?」季錦拒絕了林徐行的提議。
林徐行忽而想到秦方離職前悲憤的臉,那麼倔強的男人,一旦用他的女朋友威脅他,他就唯有放棄。
林徐行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季錦就是他的軟肋。
「但是我不能放你一個人面對危險。」林徐行再次在季錦的事情上,全然失去冷靜和理智。
「等你把一切都處理好了再來見我。」季錦回答,「在那之前,我能照顧好自己。」她細數她的光輝戰紀,「如果不是衝出來太快,我想我可以把林仁達成一張豬頭臉。他這個熊孩子,別的沒大事,揍一頓就好了!」
林徐行知道,她是為了寬慰他,故意說出這樣的話。儘管他心頭苦澀,但是他強迫自己笑出聲:「哈!我家季錦最強大!」林徐行表揚她。
季錦不知道電話是什麼時候掛斷的,她聊到困極就睡去,她只是記得,他將會放她一個人去用心努力生活,解決林仁帶來的麻煩,不會因此飛回m國。
季錦是在襲擊發生後的第三天接到警察局的電話的,在警察要求她做出是否起訴的決定前,她要求見一見林仁。
不過短短三天,林仁憔悴了不少,那張即便被鉗制依然沒有失去傲氣的臉上,季錦第一次看到了頹然。
她終於可以和他坐下倆,在桌子的兩側,她心情複雜地問他:「警察讓我決定是否起訴,事實上我也在猶豫。林仁,你襲擊我的事情有人證親眼目睹,有你親口承認的視頻,如果我真的決定起訴你,你沒什麼勝算。要知道,這次你犯下的錯誤,沒有家族和父母幫你背負。」
林仁頹然一笑,似乎並不在乎:「有區別嗎?現在的我,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死?」季錦忍不住笑出聲,「死多簡單!勇敢活著才是最艱難的。」她無法描述,曾有多少次,死這個念頭在她心頭上盤旋,又是怎麼被她勇敢擊敗。
「那你想要我怎樣?」林仁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