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石榴花開了 第23章 受欺負
學費如願以償的交上了，新書也發下來了。放寒假後的辛朵把家裡的報紙找出來，小心翼翼的給新書包上書皮，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要摟在被窩裡才行。
這個冬天有些出奇的冷，大雪也比以往來的早了一些。冬風凜冽，白雪飄飄，兆艾菊捂著破舊的棉襖，包著頭巾，像木偶般坐在炕頭上發呆。
「媽媽喜歡下雪天嗎」辛朵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問。
「不喜歡，一下雪天就很冷，一冷媽媽的手就疼」兆艾菊摸摸辛朵胖嘟嘟的小臉開口。
辛朵懂事的把兆艾菊的手抓在小手心裡，然後往裡面呼著熱氣「媽媽，這樣你的手就不會疼了，這樣也暖和多了」
看著眼前如此懂事的女兒，兆艾菊的思緒不由飛到了那天她難以忍受辛海的打罵，打算喝藥自殺的那天，如果不是辛朵的哭聲將她的思緒拉回來，現在的她可能早已經在天上了，根本不可能在如此近距離的看著，摸著辛朵了。
一大早就出去的辛海回來了，一進門就高興的大喊著「辛朵快來，看看爸爸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辛朵就算在懂事，內心裡還是個小孩子，聽到好玩的東西照樣往外跑。
出屋就看見辛海手裡提著一隻灰色的兔子，那隻兔子還沒死，四條腿蹬啊蹬的。
「媽媽，你快出來，爸爸抓到了一隻野兔子」辛朵高興的大叫著。
兆艾菊也從炕上下來，從旁邊屋裡拿出來個籠子「先放在這裡吧，等到明天集市上的時候，就把它給賣了。活的比死的值錢」
辛海把兔子放在籠子裡以後，又神秘兮兮的從兜里掏出兩個小點的灰色兔子「這是個母兔子，我把它的窩一塊端了」
辛朵高興的接過小兔子，打算養，卻被兆艾菊伸手拿了去，和大兔子放在一起「一個女孩子家，抱什麼兔子」說完，轉身離去。
辛朵不高興的側頭看辛海，辛海笑著對辛朵擠眉弄眼，使眼色，意思是不要跟兆艾菊一樣，聽她的就行。
第二天兆艾菊就把兔子賣了，賣了五十塊錢。而那兩個小兔子也被她送人了，為此辛朵生氣了好幾天，鬱悶了好幾天。
臨過年的時候錢永連又來了，告訴兆艾菊自己的手都裂了，沒法和面蒸饅頭，讓兆艾菊給她蒸幾天饅頭，好預備著過年。
農村一般到了臘月二十三，小年一過，家家戶戶都是要準備年貨，每天蒸鍋饅頭，準備著過年以後吃。有些年紀大的老人還說什麼，十五之前是不能和面蒸饅頭的。
等到了臘月二十七八的時候，大家就會蒸花糕，什麼模樣，形狀的都有。
辛朵就喜歡蒸花糕的這天，因為兆艾菊在那裡蒸花糕，她就在那裡偷偷的吃棗。
見兆艾菊不為所動，錢永連把皸裂的雙手伸到兆艾菊的面前「孩他娘，我不騙你，你看我這手根本沒法和面啊，在說你也不忍心讓我一個老太太過年的時候餓著啊」
看著錢永連那雙不堪入目的雙手，兆艾菊心軟了。當天下午就去給她蒸饅頭了，一直到饅頭出鍋才回來。
大概蒸了三天，第四天兆艾菊因為沒事去的早些，剛在胡同口露了個頭，就看見錢永連抱著辛玉往家裡走。
兆艾菊沒過去，一直待在胡同口，然後過了不久又看到錢永連把辛玉抱出來往家走，辛玉手裡拿著一大堆吃的。
兆艾菊心裡難免有些生氣，給她蒸了這麼多天的饅頭，也沒見她拿出點吃的讓她給辛興他們帶回去。而人家劉靜，不用幹活，孩子也不缺吃的喝的。
難受歸難受，兆艾菊其實心眼也挺實的，待錢永連進了劉靜的家門，兆艾菊慢慢吞吞的往錢永連家走。前腳剛進門，錢永連就回來，看見兆艾菊先是一愣，繼而說「孩他娘今天來的怎麼這麼早」
兆艾菊緩緩心情「今天沒事，來的早，而且今天也是我最後一天來了，這幾天我家裡的饅頭也還沒蒸呢，剩下的幾天我得蒸自己的饅頭」
錢永連一聽這，臉上就有些不高興，但兆艾菊都把事情跟她說明白了，她也不好在讓人家來了。
只是，第二天出去玩的錢永連就把兆艾菊敗壞上了「你說我那傻二家的媳婦有多懶，我手裂的沒法和面，讓她幫著活了兩天就吵著手疼。你在看看人家小三家，多勤快，地里家裡樣樣收拾的都挺利索」
剛說完，兆艾菊不知不從哪裡冒了出來，帶著刺開始點化她「是啊，手裂的不能和面了，還能抱孩子，給孩子拿吃的呢？不像我這傻子，起早貪黑的給人幹活，不僅沒東西吃，還得讓人家出來敗壞名聲」
錢永連不說話了，起身走了。兆艾菊也端著盆子走了，只留下一些說閒話的人在那裡瞎敗壞。
這個年除去那些不愉快，過的還不錯，沒有爭吵，沒有大罵，更沒有因為錢的緊缺而壓迫生活。
十六一過，辛朵就去上學了，新年開學，班級里要重新安排座位。辛朵不知是因為凳子太高，還是老師不喜歡她的緣故，將她的座位安排到最後一排，跟一群男生安排在了一起。
前排的學生大多都是張莊本村上的，也有一些看起來相對來說比較乾淨，穿的比較時尚一點的學生。
相比之下，辛朵卻是入不了老師的眼，一件洗的連顏色都看不出來的褂子，一條比身材肥出很多的褲子，在加上一雙都快露腳丫的爛鞋，任誰看了都不喜歡這樣的孩子，這樣的同學。
辛朵被孤立了，班裡的女同學沒有一個想跟她玩的，而後面的男生到是挺喜歡作弄她，不是將她的書本藏起來，就是將她四條腿的凳子拆了，然後藏起來一根，讓她坐著三條腿的凳子上課。
因為這件事，辛朵向老師反應了很多次，但大多的答覆都是「現在還沒到排座位的時候，你在忍忍」
這一忍就是整個小學，每次排座位的時候，辛朵的位置都是原地不動的，動的只是那些男生，演變成一個比一個調皮搗蛋，一個比一個欺負辛朵厲害。
後來，辛朵成了作業機器，如果不幫著做，不僅會得到男生的用針扎，有的還從坑裡抓來了螞蟥，以此來嚇唬辛朵。
久而久之，辛朵的性格越來越男生話，也越來越不入老師的法眼。對此，辛朵早已習以為常了，課堂上，她不在專心聽講，因為根本聽不進去，下課後她也沒有娛樂活動，因為她的課桌上一到下課就會坐滿了男生，她被圍在裡面根本出不去。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五年級，新學令修改，小學五年制改成了六年制，兩個班級合併，辛朵得到了重新排位。
終於得到解脫的辛朵很高興，以為自己終於不用再受男生的皮膚，可傻傻的她哪裡知道，這才是她噩夢的開始，想逃離的前奏。
這次的同桌也是個男生，五年級就長的人高馬大，站起來辛朵才到人家腰。一開始可能剛剛認識，兩人彼此不說話還挺好的，可時間一長，在加上留下的一些曾經欺負辛朵欺負慣的男生，久而久之，這名同桌也加入戰鬥。
其他的還好，一上課就回自己座位了，可這個卻不一樣，上課下課都得面對，而且還給辛朵起了個外號——小木，這個外號叫的辛朵想罵娘。
為什麼呢，因為當時張莊有個要飯的傻子，曾經是個木匠，因為接受不了家庭的變故，腦神經受刺激，傻了。
當時大家對於戀愛已經有了開始的萌芽，辛朵的同桌就嘲笑她，說讓她嫁給那個傻子做媳婦，所以就給她起外號——小木
起外號只是個開始，還記得有一天，辛朵從家吃飽飯回學校，一進屋就看到自己的課桌上坐滿了人。走進一看，才知道同桌正在她的課桌上刻字。
大家見辛朵進來，一鬨而散，只剩下同桌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指著自己在辛朵課桌上的傑作說「我愛小木」然後又指著課桌左邊的腿說「這是小木的桌子」
辛朵氣的火冒三丈，說了句「有病，就悶頭睡覺了」同桌也不惱，一個勁的在辛朵面前嘟囔著那兩句話。
後來，期中考試一過，辛朵又得到了重新排位，重新排的位置又是她以前的老位置。
雖然排了位置，但辛朵卻沒逃脫同桌的欺負，只要一下課，他就會準時來報道。有個女同學實在看不下去了，說「你跟人家辛朵離的十萬八千里，怎麼還過來欺負人家辛朵」
男生也不惱，回了句「你量量有沒有十萬八千里」那位女同學不說話了，只一個勁的笑。
排了位置沒幾天就出事了，原因很簡單，老師布置了一篇作文《我最崇拜的人》，當時辛朵喜歡一個男生，便把他寫了進去，誰知被她曾經的同桌發現了，對著全班級的同學念辛朵的作文。
當時的辛朵死的心都有，呆呆的看著喜歡的那個男生拿著作文本向她走來，並將作文本狠狠的拍到桌子上，帶著不容反抗的命令「你和我改了」
辛朵低著頭，不敢看他，淚盈滿眼眶但也強忍著，就這樣，在所有同學的眾目睽睽之下，辛朵含著淚將作文改了個翻天覆地。
改完以後，她並沒有把作文給他喜歡的男生讓他看看改的合不合他心意，而是將改好的作文本狠狠的丟到曾經同桌的臉上，朝他發瘋似的吼著「這下你滿意了，你高興了」
大家被這樣的辛朵震的一愣，特別是同桌，楞過之後他彎下腰將辛朵的作業本撿起來，拍拍上面的土，看了一遍，嘴角笑了「滿意，很滿意」
放學後的辛朵把所有的書都帶回了家，在昏暗的屋裡告訴兆艾菊「媽媽，我不想讀書了」
兆艾菊聽後先是一愣，待看到辛朵背回來的書，才說「現在你才十二，不上學你能幹什麼。你看看媽媽，沒什麼文化，找了你爸爸這樣的人，每天都要提心弔膽的過日子，你還這么小，未來還很長，你要考慮清楚」
未來，對於辛朵來說是陌生的，她也不願退學，她只是想逃離，逃離那個班級，逃離那一群人。她不想在被人欺負，被人嘲笑，她想解脫，想要自由。
躺在床上，瞪眼凝望深夜的辛朵想了一夜，比起逃離那個班級，她更想逃離這個家庭，逃離父親漫無休止的罵聲，逃離這個永遠都在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爭吵不斷的家。
想通後的辛朵又將書全部背了回去，雖然回學校的生活還是千篇一律的受氣，丟人，但她永遠也沒在提退學的事。
這篇寫的算是小學的回憶錄吧，裡面的情節大多都是真的。
往事不堪回首，轉眼以隨波逐流。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