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中雖然並算不上數一數二的中學,卻坐落於市中心,四周是各種小商店。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六中之所以坐落在市中心,不是因為它的教學質量,更不是它背後有多大的勢力,而是因為這所學校的藝術出名,特別是美術。
藝術不論何時都是與時間,金錢掛鉤的,或許你會說這樣的話語會污衊藝術的神聖,對此,我不想解釋,更不想舉過多的例子來說明。
因為真正學過藝術的人,都知道這行的艱辛和辛苦。
炙熱的夏季一過,辛朵懷著平靜的好奇心,步入這座無數美女與帥哥齊臨的學校,感受著藝術的薰陶。
辛朵的美術,文學都不錯,只是剛進學校不久,便被文學社連哄帶騙的翹走,使得美術部悔恨了很長時間。
從此,辛朵將自己完全封閉在書的世界。不論到哪,你都會看到一個長發飄飄,永遠都穿著牛仔的女孩,手裡捧著一本書津津有味的讀著,溫暖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讓她那獨有的文學氣息更加明顯。
任何事有好也有壞,辛朵的知識是寬廣了,可朋友交際方面一塌糊塗。也因此六中的師生都知道,今年霸占學校第一的學生是個沉默寡言的學生,更是個性格比較冷淡的學生。
時光轉了又轉,一轉便是三年,平靜如水的三年。高考的緊張,大學的抉擇,像個選擇題一樣出現在辛朵面前。
高考的前一個月,許翠竹病了,渾身上下起扁皮疙瘩,而且有的還混了濃,看了很多醫生也看不好。
視力,記憶,大小便越來越差,到了最後連吃飯都吃不進去,整個人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就這樣熬了一個月,躺著的人難受,看著的人更難受。
辛朵因為將要面臨高考,這件事她並不知道,她只知道考場的外圍圍滿了父母,但其中並不包括她的。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沒來,她也不希望她們來。
雖然真相被人掩埋,可親人之間總有心有靈犀的時候。
臨高考的頭一天,辛朵做了一個夢,夢中兆艾菊坐在院裡洗衣服,她站在門口跟鄰居說話。沒多久,她看到兩個騎著摩托車,大柳村的人向她走來。他們是來報喪的,報許翠竹的喪。
辛朵從夢中驚醒,看看宿舍在漆黑一片,連星星都沒有的太空,心沉痛萬分。
她沒敢打電話告訴兆艾菊,一是怕她信以為真,二是怕她的夢會成為現實。
高考的日子如約而至,辛朵努力讓自己忘記那個夢,全神貫注的考試。
三天,漫長的三天過去,放鬆後的心情有如雨後的天空,彩虹漫天。
回家後的辛朵感覺氣氛不對,不覺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夢,心裡猛的一咯噔,半信半疑的推開了兆艾菊閉合的房門。
兆艾菊正坐在床邊上掩淚,連辛朵進來都沒聽見,直到耳邊傳來辛朵的喊聲「媽,我回來了」
兆艾菊忙擦擦眼淚,強擠出笑容「辛朵回來了,考的怎麼樣?」聲音沙啞,很明顯就是哭的。
見兆艾菊這樣問,辛朵如實回答「考的還行,上大學沒問題」
聽她這樣說,兆艾菊很開心,起身「你這幾天累壞了,好好休息,我去做飯。想吃什麼媽媽給你做,家裡沒有就讓你爸爸出去買」
看著著急忙慌,躲著辛朵要出去的兆艾菊,辛朵強忍住內心的難受,平靜的開口「我姥姥,去世了對嗎?」
剛邁出一隻腳的兆艾菊渾身一震,愣在原地「是辛興告訴你的,還是你爸爸說的」
「都不是,前幾天做了一個夢,夢到她去世了」
「還是你姥姥最疼你,臨走,還要去看你一眼。不像我,長這麼大,從來沒夢到過她一次」兆艾菊自言自語,聲音淒涼而痛苦。
在強忍的感情也有奔潰的那天,辛朵走到兆艾菊面前,摟著她大哭起來。
夕陽無限好,只是人都已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痛之中,無人欣賞。
許翠竹的頭七,辛朵去了,看著眼前的小土錐,辛朵真想一腳上去將它踢飛。
她怨恨老天,憑什麼一次又一次的將疼她的人帶走,憑什麼一次又一次的讓她體會失去親人的痛苦。如果說這是成長的必經之路,那她寧願永遠都不要長大。
相對於她的憤怒,兆艾菊顯得很平靜,燒著手裡的紙,嘴裡念念有詞「在那邊自己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在捨不得吃,捨不得穿。苦了一輩子,窮了一輩子,該是時候翻翻身了。錢不夠的話就給我託夢,告訴我一聲,順便咱娘倆嘮嘮家常」
說完就已泣不成聲,而辛朵也被兆艾菊說的話心痛的留下眼淚。就這樣,娘倆在許翠竹的墳前抱頭痛哭。
晚上,辛朵做夢了,夢見自己惹許翠竹生氣了,她拿著小拐棍,邁著顫顫巍巍的小碎步追著她打。她就跑,整個小院裡迴蕩著祖孫倆的笑聲。
夢見眼神空洞無神的許翠竹顫抖著雙手,從袖子裡拿出塊被捂化的花生奶糖,遞到她面前「朵,吃,你愛吃」
夢見一身破舊棉襖,棉褲的許翠竹,孤單的坐在夕陽下,嘴裡念叨著「人老了,該走了,不能在讓人嫌棄了」
花開花謝為一季,春去東來為一年。夢初夢醒為一晚,夕陽西下為一天。分分秒秒為一時,生來死去為一世。
許翠竹的離開,失去親人的痛苦漸漸被辛朵拿回來通知書的喜悅代替。辛朵如願以償的考上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大學,正式成為大學生中的一員。
考上大學就意味著這個家除了要負擔辛興大學學費的同時,還要負擔辛朵的。兩份高價金額的學費成了堆積在這個家房頂的烏雲,久久不散。
通知書就放在桌上,刺著兆艾菊跟辛海的眼,更扎著他們的心。辛朵只坐著不說話,她不想決擇,怕引來無謂的爭吵。
看了一會兒,辛海咬咬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說「上,兒子上了憑什麼不讓女兒上。我們活著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能讓孩子有個美好的將來,不像我們這樣待在地里一輩子嗎。學費算什麼東西,爸去賣血,賣腎也得給你湊齊」
「學費你們先準備著,能準備多少算多少,這個暑假我會去掙錢的」辛海的話讓辛朵有些感觸,忙起身說。
辛海抬頭看看眼前這個已經長成大人的辛朵,眼睛模糊起來。記憶中明明是個小娃娃,怎麼一下就長大了呢。
學費還沒湊齊,辛朵就跟辛海乾上了。
晴朗的天空下,鄰居家的女孩來找辛朵,讓辛朵陪著她去做頭髮。本來打算兩人騎她家的車子的,可她家的車子沒電了,沒辦法,辛朵只好將自己的車子趕了出來。
兩人磨磨蹭蹭的來到理髮店時,時間已經指到了十點,在加上排隊,等辛朵陪她做完頭髮,時間已經到了將近中午。
做完頭髮的那個女孩因為剛初中畢業沒多久,打算回學校看看。辛朵本想回家的,但也不好拒絕,在加上她也想回母校看看了。誰知,這一看便出事了。
那名女孩的母親見她還沒回來,便來到辛朵家裡找,還讓兆艾菊給辛朵打電話,問她們去哪裡了。
心眼不會拐彎的兆艾菊哪裡知道這麼多的彎彎繞繞,打電話問著她們去哪裡了,怎麼還不回來之類的話。
可辛海是個胡思亂想的主,揣著一肚子的火氣,給別人幫忙去了。
回家後的辛朵自己做了點面,吃飽後開始跟兆艾菊給牛鍘草。
草鍘到一半,給別人幫忙,喝的醉酒滔天的辛海回來了,一進門就開始吵著辛朵「你能什麼能,帶著別人東跑西顛的,給人家弄丟了怎麼辦」
一開始辛朵並沒聽出來他是什麼意思,看見這樣酒氣熏天的辛海,辛朵眉頭皺了皺「你喝酒又犯病了是吧」
辛海眼珠一瞪「你帶著人家幹什麼去了,中午也不知道回來,你知不知道人家媽媽找來了,指明讓你媽給你打電話。她又不是沒手機,人家媽媽怎麼不自己給她女兒打電話,非得給你打電話,還不是你能的上天了,帶著人家去玩了」
這次辛朵聽出來了,感情她們以為自己帶著她到處瘋了,生氣的她朝著辛海大聲嚷著「你去問問她到底誰帶誰瘋的」說著把鍘刀一扔,就要往外走。
見辛朵不但不認錯,還跟自己大聲嚷嚷,辛海一腳將剛買來不久的小鴨踢到老遠「不是你,人家媽媽怎麼來這裡給你打電話?不是你,人家怎麼不騎她的車子?」
辛朵不說話,倔強的往外走。被辛海一把給拽了回來。沒辦法的辛朵只好回屋,打算不在理醉酒的辛海。
不想辛海跟著她來到屋裡,將電視澎的一聲關上了,壓低著聲音語重心長的說「朵,不是爸爸不疼你,只是人家的女兒是個嬌孩子,你帶著人家出去玩,萬一出點什麼事,你認為這個家能負擔的起嗎?還有,人家為什麼不給自己女兒打電話,非得多此一舉的過來讓你媽打電話,還不是想說是你把人家女兒帶出去的」
辛朵不說話,道理她都懂。只是,她討厭辛海不分青紅皂白的就過來訓斥她。
見辛朵不說話,辛海嘟嘟囔囔的走了。
兩人的吵架兆艾菊沒說一句話,只在心裡嘟噥「上輩子這是肇了什麼孽,這輩子攤上這麼個傢伙」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辛朵出門去玩。一開門,便看到了坐在門口石磙上的辛海。他正將頭埋在懷裡睡覺,陽光灑在他的身上,頭上。過半的白髮像針一樣狠狠的扎進辛朵的心裡,讓她剛才的火氣一鬨而散。
聽到門響抬頭一看是辛朵,可能害怕辛朵真的要去找人家理論,忙開口問「你去哪裡」
「我去找辛玉」火氣消失的辛朵,說話很平靜。
辛海又將頭低了下去,看著後背明顯駝背的辛海辛朵突然感覺到了罪惡感。
我還沒看夠你高大偉岸的身體
你就已經老了
我還沒記清你年輕的容貌
你就已經老了
我還沒來得及撒嬌
你就已經老了
花白的頭髮像銀絲
更像你對我從小到大的憂愁
我扯這頭你拽那頭
直到把我拽到出嫁的那天
你牽著我的手將我交給另一個陌生人
然後獨自待在角落偷偷哭泣
爸爸如果有來生
我還來找你
到時我當爸爸你當孩子
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