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茵說話時,眼裡的淚往下掉。
與往日裡不同,此時的耿茵蒼老了許多,很像一個誠心祈求能原諒自己的母親。
「每次當著宋家人的面那樣對你,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做為一個母親,保護不了自己的兒子,還要拖累兒子,更要幫外人欺負自己的兒子,我的心怎麼能不痛啊?」耿茵手握成拳,在胸口處用力的錘了兩下,「一個人時,我總忍不住抽自己嘴巴,我無能,不能照顧自己的兒子,還要讓他受委屈啊。」
耿茵說的聲淚俱下,「可是衛東,媽真的是沒有辦法啊,我是農村出去的,宋家就沒有看得起過我,又怕我給宋權受氣,時時盯著我,我就像個犯人,後來有身孕了,我想著能把你接去,可是宋家人不但沒有鬆口,還想要打掉我肚子裡的孩子,就怕我生下來的孩子和宋權爭財產,還是去醫院檢查之後,聽說是雙胎,他們才讓孩子活下來。」
「你弟弟妹妹生下來後,宋權看到他們就發脾氣,從小到大他們都躲在屋裡,不敢與宋權待在一個屋,這樣還動不動就挨打,你爸看到宋權不高興,也會把氣撒到我們娘三身上。如今你弟弟妹妹總算長大了,可是宋權因為沒有工作變本加厲,我是實在沒有辦法,才求到你舅舅那。」
耿茵捂著臉哭了起來。
李衛東不為所動。
來迴路過的路人,看到這一幕,有好信的也停下來,遠遠的看著。
童淋拉著李衛東的手,「走吧。」
耿茵什麼樣,兩人心裡再明白不過。
此時裝的有多可憐,這人就有多可恨。
宋萬順會給她氣受,但絕對不會像她說的那樣日子難過,此時這麼說,無非是想讓李衛東心軟罷了。
李衛東看得出來,身子也微微顫抖,全是被氣的。
他的親媽,為了私心,編出這樣的理由給他聽,只會讓他噁心。
被媳婦握住的手,慢慢回溫,暖意一點點傳進身體,李衛東才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
「你還能再噁心一些嗎?你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
耿茵說的聲容並茂,正暗暗為自己喝彩,就被一句冰冷的話打破了幻想。
「衛東,你...你在說什麼?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怎麼可能是假話呢。」
「以前我被人喊混子時,你恨不得沒有我這個兒子,現在你看我搭上了有權勢的人,就想和修復關係,我說的沒錯吧?」
「你想多了,媽就是想通了,不想再忍讓低頭了,也想讓你知道媽的苦衷,不想你再恨媽。」
李衛東不客氣的打斷她,「行了,別噁心我了,你自己什麼樣你不清楚嗎?這些話騙鬼鬼都不會相信。耿茵,早在送宋權進部隊那一刻起,咱們倆就不是母子了,今天的事下不為例,再有一次,老子就讓宋權在部隊裡捲鋪蓋走人。」
說到這,他聲音頓了一下,「對了,宋權在部隊裡,沒少讓老子錘,你還是好好準備一下,等宋權回家後找你出氣吧。」
耿茵愣住了,待反應回來怎麼回事,發現李衛東已經走了。
她大步追上去,「你把宋權怎麼了?你是不是瘋了?你就這麼見不得我有好日子過嗎?你把他打了,你想過我怎麼辦?你這個不孝子,我當初就該把你掐死,也省著讓你活到現在害的我難做人。」
李衛東雙手緊握成拳,身子顫抖著,恨恨的看著親生母親,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不忍心,他孝順。
童淋知道,所以她站了出來,「該說倒霉的是李衛東,怎麼有你這樣的生母。別人都說有了後媽就有後爹,你這到是好笑,完全反過來了,有了後爹就有了後媽,做母親的竟然希望自己的兒子去死,這得多狠的心才能說出這樣的話啊?你還配做母親嗎?」
「用不著你來管,你嫁給這個混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在城裡是個破爛貨,也就只能在農村找個混子。」
「住口,你住口。」李衛東雙目赤紅,「你怎麼罵我都可以,我可以忍你不和你計較,可罵我媳婦不行。」
耿茵被兒子兇狠的眼神嚇到了,她連連往後退了幾步,「不孝子,你要幹什麼?你還要打你親媽嗎?那就是畜生。」
童淋指著四周看熱鬧的人,因為耿茵這麼一鬧,從開始的三四個人,此時已經聚集了一圈的人。
「大家都親眼看著呢,從開始到現在怎麼回事,大家都看的清楚,根本不是我丈夫不順,是我婆婆從小主不扔下我丈夫改嫁,那時我丈夫才幾歲,要不是舅舅收養人早就餓死了,我這個婆婆一次也沒回去看過我丈夫。現在看到我丈夫日子好了,就想過來占便宜,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不讓她繼子欺負,就是害她,還要讓我丈夫去死,這是親媽嗎?」
童淋的嘴快,語速卻不快,字句清晰,就把前因後果說了。
原本眾人就覺得這個做母親的不對,說那些刻薄的話,現在一聽是怎麼回事,唾沫腥子差點沒把耿茵淹死。
「黑心婦。」
「改嫁能是什麼好女人,逼著自己兒子去死,她怎麼自己不去死?」
「看她也不年輕,還畫眉抹口紅,一看就不是正經女人。」
「誰正經女人離婚改嫁啊。」
耿茵白著臉,「我沒有改嫁,我丈夫死了。」
「丈夫死了,就扔下幾歲的兒子走後門,不守婦道。」
「呸,還和繼子一起欺負親兒子,畜生。」
罵聲一句比一句難聽。
耿茵沒臉了,捂著臉往飯店跑。
看人跑了,有同情李衛東的也安慰他,李衛東沒有說過話,童淋和大家道了謝,待眾人散了,她才小心翼翼的看李衛東。
「我剛剛就這麼說出來,你不會怪我吧?」
「傻瓜,怪你幹什麼?」李衛東緊了緊妻子的手,「讓你受委屈了,她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我一定努力,讓所有人都羨慕你嫁了一個好男人。」
「現在大家就都羨慕我嫁個好男人。」童淋笑道,「所以我得把你看守了,省著被人搶走了。」
李衛東笑了。
兩人正要走,就聽身後有人喊他,「大哥,等一等。」
兩人蹙眉,同時回頭,只見一個少年跑過來。
少年長的很瘦弱,皮膚是不正常的白,跑過來時還咳了好幾聲。
「大哥,有人來家裡找過我媽,說找你,聽說是你爸那邊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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