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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回到東宮,先收拾了程秀的姐姐,將她降為良媛,不許再同程秀往來。
又給了陸明思幾巴掌:「你這賤人,才嫁進來幾日,竟敢放高利貸逼死人,好大的膽子!」
陸明思委屈又羞恥,伏身哭泣,不敢多言,對蘇青珞的恨意卻更深。
此事至太子被罰,似是告一段落。
陸衍和柳氏皆被放回,陸衍被剝奪功名,此生不許再下場考試,柳氏則被迫寫下還錢的契約。
至於柳正誠,被勒令致仕,再度離京。
柳氏回府後,自是免不了向老太太哭訴:「真不知三爺圖什麼,惹惱了陛下不說,連衍兒的功名也……」
老太太沉聲:「你還不知道消停些嗎?」
柳氏只好閉嘴。
柳氏回到院中,又將氣撒在程秀身上,罵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程秀理虧,也不敢多說。
陸衍從牢裡回來後便有些憤憤不平。
到手的狀元沒了,且此生不許再下場考試,他這輩子都完了。
沐浴過後,他誰也沒理會,只想大醉一場。
從上午喝到下午,程秀過來紅著眼抱住他道:「別喝了,只要我們夫妻同心,總會有法子的……」
「夫妻同心?」陸衍嘿笑了聲,倏地起身,一把推開程秀,晃晃悠悠朝西府的垂花門走去。
他力氣很大,推得程秀摔倒在地,尾椎都有些疼。
但她看陸衍喝醉了擔心,一時也沒計較,忙一面帶人去追,一面叫人去通知柳氏。
*
內室的熱氣將屏風上熏得掛上了一層細密的水霧。
陸衡之坐在浴桶中,閉目養神。
他這些日子回家的時候很少,所以這次洗澡,蘇青珞竟然難得親自伺候他。
他臉上掛滿了水珠,本就冷白的皮膚顯得乾淨清透,仿佛新雨過後林間的劍蘭,清雋而好看。
蘇青珞目不轉睛看著他的臉,不覺有些失神。
手上搓背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指尖停在他肩骨上,碰得他有些癢。
陸衡之倏地睜開眼。
四目相對,蘇青珞有種偷看被抓包的羞恥感,瞬間撂挑子:「看我做什麼,你自己洗吧。」
說著便轉身離開。
手腕被陸衡之一把拽住,拉回來。
他霍地起身,伸手撈住她的腰肢,將她圈在懷裡。
水花濺起,衣服瞬間濕了一片。
蘇青珞手掌撐在他胸前,觸摸著他略微滾燙的肌膚,心跳一聲聲傳到手上,似是越來越快。
她別過臉:「你洗好了就出來吧,大冬天的……」
她烏髮散著瀑布般垂在腰間,一雙眼睛沉沉黑色,臉頰卻微紅,像抹了胭脂。
陸衡之抬手捏住她下巴尖,低頭吻了上去。
晶瑩的水珠從他臉上滾到了她的臉上。
肌膚相親,蘇青珞很快便被濃重的潮濕感裹挾,幾乎要喘不過氣。
他親的很認真,又很輕柔。
明明什麼都沒穿,很容易一點就著的曖昧場景。
蘇青珞卻有一種他只想吻她的純粹感。
這純粹感下一瞬被隱約的叫罵聲打破。
罵聲隔著很遠,但也隱約聽得出來是陸衍的聲音,因為太過撕心裂肺。
「陸衡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毀掉我嗎?」
「你嫉妒我,你嫉妒我跟青珞曾經訂過親——」
「你奪走了我的妻子,青珞本來就是我的妻子,你早就覬覦她!」
「毀我狀元,奪妻之恨,陸衡之我跟你不共戴天!」
「等著吧,太子會叫你好看的!你一定不得好死!」
「……」
陸衡之眼神很靜。
他起身出來,慢條斯理擦乾身子,穿上衣服,叫來仇廣,慢慢抽出他手中的劍往外走。
天寒地凍的,他頭髮都還滴著水珠,一出門便成了冰柱。
蘇青珞拉住他的手:「三哥,我去教訓他就行了,你別凍著。」
陸衡之緩緩推開她的手,淡聲:「我親自去。」
二人還未出遠門,叫罵聲便消失了。
宋聞過來稟告說柳氏怕陸衍惹禍,不等陸衡之出手便強行叫下人灰溜溜地將陸衍架走了。
陸衡之冷笑一聲:「我本不想做得這麼絕,他竟敢跟我提奪妻之恨。」
蘇青珞默默低頭,不敢說話。
陸衡之叫來仇廣,沉聲:「給我廢了他。」
仇廣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是。
回到屋內,蘇青珞忙將陸衡之拉到炭盆前,一下下替他擦著頭髮,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出口:「廢了他的意思是……」
是她看的話本子裡的那個意思嗎?
陸衡之:「就你想的那個意思。」
「……」
陸衡之:「省得他老惦記你。」
蘇青珞不知該作何反應,畢竟涉及男子私密。
她沒再理會這件事情,慢慢替陸衡之將頭髮擦乾。
「信國公怎麼會突然替太子說話?」
「應該是陛下托他出來的。」
「那太子……」
「忘了你的夢了嗎?」陸衡之平聲,「放心,還沒完。」
他一伸手將蘇青珞抱進懷裡。
頭髮從掌心滑落,帶起一陣癢意。
他重新吻住她的唇,啞聲問:「今天有空,你想吃雞汁包子嗎?」
「……」
「想的。」
*
隔日蘇青珞睡到快中午才起來。
整個人還有點茫然。
直到紫鳶突然進來,有些緊張地看著她道:「夫人,今日下朝,太子忽然被圈禁了。」
蘇青珞方才回神:「這麼突然?」
昨日才處理完太子,怎麼會今日又突然下達了這樣一道旨意?
紫鳶臉紅道:「是宋聞方才回來說的,說是今日有人參了太子一本,裡頭一句話惹陛下震怒,當場下令圈禁太子。恐怕太子很快便要被廢了。」
「什麼話?」
「京里一早上就傳遍了,太子在先前的宴會上說——『父皇上了年歲,病了好些日子都沒法處理政務,不像本宮年輕,一個風寒兩天便好了。』」
蘇青珞不覺一凜。
父皇上了年歲。
病得無法處理政務。
不像本宮年輕。
簡直每句都能觸到皇帝的逆鱗。
皇上疑心本就極重,怎麼可能忍受。
幾乎想都不用想,這句話一定被人做了手腳。
紫鳶道:「不過太子說是被誣陷,他原話只說父皇上了年歲無法上朝,並未說皇帝不能處理政務,更未曾說過自己年輕這種話。」
蘇青珞輕輕點頭。
太子再昏庸也不至於找死。
但真相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如何想。
原來這就是她夢裡的那句話。
七日後,皇帝當朝宣布廢太子,並將其終身圈禁。
幾乎同時,加封陸衡之為太傅,陸衡之一時榮耀更盛。
廢黜太子第二天,陸衡之奉旨親自去了一趟太子被圈禁的京郊寺院。
太子一身素衣,冷冷看著他。
陸衡之聲音淡極:「殿下此刻心裡是不是十分委屈?」
太子沉聲:「陸首輔好手段。竟然用一句話將我逼至此等境地——」
陸衡之笑了笑:「還要感謝殿下的悉心教導,若非殿下,臣又怎麼會想到這個法子。」
太子蹙眉:「你胡說什麼,我何曾——」
他忽然遍體寒意,指著他道,「你是——你是辜家村的人?你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