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便是劍走偏鋒,無情中雖生出了有情,卻再也無法絕情。
而眼前這個小孩,卻在第一眼看見他的劍就說出了不完整三個字,確實是讓他好奇,這孩子,看出來的到底是什麼。
白迦南當年不過十一二歲,而藏鋒也不過是十七八的少年,一個心高氣傲,一個初生牛犢,最終,兩人便以對決來解決了此事,而後,便是藏鋒長達十年的追隨。
藏鋒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死心塌地的跟隨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孩子,就算是恪守誓言,而今他做到此時地步,早已超過了當初的約定。
想著想著,藏鋒猛地凝神朝著窗外看去,他眉頭一皺,看了一眼床上休息的白迦南,想了一下,便順著窗戶出去,一躍而起,離開了公主府。
城外的樹林眨眼間就出現在眼前,藏鋒走到樹林邊緣,看著早已靜立在那裡的身影,抱著劍笑道:「這麼晚引我過來,所為何事?」
黑影轉身,赫然是楚天一,他冷著臉看著藏鋒,沉默不語。
藏鋒揉揉耳朵說:「跟你說,可千萬不要是那老頭子的事情,他的任何事現在都跟我無關,哪怕是他橫死,也甭要我給他收屍,這可是他曾經發下的毒誓。」
「我的劍斷了。」
楚天一說完,藏鋒一愣,雙眼帶上疑惑道:「你是在和我開玩笑?」
楚天一搖頭,將手中的劍舉起,拔出劍鞘,藏鋒便看見了那斷了劍尖的絕情劍,頓時吃驚的說:「真的?怎麼會?這玩意可是老頭子的傳家寶,怎麼可能斷?」
「一個認識這柄劍的人將它弄斷的,而且只用了兩根手指。」
楚天一看著手中的劍,眼底凝聚著的疑惑和凝重越來越多。
「所以,你今晚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我可不會修這劍。」
藏鋒說的平淡,可心底的詫異卻不是假的,這絕情劍經歷了絕情谷歷代的谷主,年歲也有個幾百歲,可從不曾聽說過有哪一位谷主在用這柄劍的時候,劍尖被人給捏碎了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這人的內功該有多深厚?
藏鋒說完,楚天一便搖頭道:「我只想要你和我打一架,同用絕情劍法。」
藏鋒忽的一笑,挑眉道:「你是想要從和我餵招中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可你有沒有想過,這絕情劍為何絕情?它是從哪裡開始的?」
藏鋒笑著說著,楚天一茫然的搖頭,他說:「師傅說過,我本心無情,便是練這絕情劍的最好人選,可後來不知為何卻又說我若永遠如此,卻很難達到登峰之巔。
而那捏斷劍尖之人也說,我的絕情劍,連絕情劍的精髓都沒有抓到,我想要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明明已經將絕情劍發揮到了極致。」
藏鋒抱著劍走近楚天一,看著他臉上的茫然,半響忽的笑笑道:「你確實是這絕情劍最好的主人,只是可惜,你不懂情。」
楚天一一愣,反問道:「絕情劍,為何要懂情?」
「不懂情,何來絕情?你現在,只是無情而已,根本就談不上絕情,所謂絕情,便是將自己置身冰封之地,經歷剜心之痛,此後,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他說著,忽的目光一變,惋惜的說道:「想當年我以情入道,卻不曾想過,再也無法絕情,這便是沒有幾個人能達到巔峰的原因。
有些情,你不懂的時候很難看懂,懂了之後,卻又難以割捨,而絕情劍,恰好是要將這難以割捨的情一點點的從心頭挖出去,在一點點的用石頭將這顆血肉做的心臟給填平。
從此以後,你的心,你的身,便只為劍而生,你便是劍,劍便是你,任何東西,任何人,都無法傷害你,做到了人劍合一,便是絕情劍的巔峰。」
楚天一頓時沉默,這話,他似乎也從師傅的嘴裡聽說過,可是當時師傅不是這樣說的,他說過,情可破,卻又男破,正所謂不破不立,不立離根。
師傅的話太過深奧,他從不曾將這些話朝著要動情那方面去想,而今,被藏鋒明顯的點出來,他忽然發現,自己一直練就的絕情劍,從一開始方向就是錯的。
可,若是錯了,為什麼師傅沒有糾正他呢?這到底是為什麼?
看出了楚天一眼中的糾結和疑惑,藏鋒笑笑,道:「也別想那麼多,你能由此成就,想來也是因為你練絕情劍的這條路和別人不同。
而今,你在無情方面已經遊刃有餘,若是能進入有情,相信你的劍術造詣會更上一層樓的,比之現在,就是翻倍。」
「可,我不懂何為有情。」
楚天一搖頭,陷入沉默,藏鋒打了個哈哈道:「那我可就管不著了,這玩意是需要自己去發展的,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先走了,天冷,容易感冒。」
藏鋒轉身便要離開,楚天一卻是徑直飛身一躍,攔住他的去路。
「你還沒有和我比劍。」
藏鋒挑眉,看著他那斷劍指著自己的鼻子,忽的冷笑:「就用你這斷劍?」
「有何不可?你說了,它便是我,我若捨棄,豈不是連自己都捨棄了?」
藏鋒忽的一笑,揮手便將這斷劍扒拉到一邊,笑著說:「是啊,確實是你,想來那斷了你的劍的人,早就看出來你到底是什麼樣一個人。你還真的如這柄斷劍一樣,執拗異常,無法無天。」
他說著,人已經再一次朝著來時路走去,楚天一的挑釁看都不看,而楚天一,第一次用賴皮的手段,以下一下又一下的擋住藏鋒的去路,終於在第五次擋住藏鋒道路之後,藏鋒怒了,把劍話都不說便朝著楚天一襲取,只不過,他用的不是絕情劍。
楚天一一邊躲閃,一邊說:「用絕情劍。」
藏鋒冷笑:「當年我的絕情劍便敗給了這個劍法,今日,也叫你嘗嘗鮮。」
兩人酣戰一刻鐘左右,一直不分上下,可是楚天一卻明顯的額前冒出細汗,而藏鋒還顯得柔韌有餘,看著楚天一一點點的狼狽咬牙,藏鋒笑著說:「這劍法熟悉不?」
楚天一頓時面色鐵青,便見藏鋒繼續說道:「嘖嘖,我也知道這劍法實在是下賤猥瑣的很,任何部位都不放過,可卻出奇的好用,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藏鋒說到此,兩人最後一招彼此分開,藏鋒才繼續說:「因為這劍法里有情。」
楚天一不解,藏鋒卻是笑著道:「不明白算是對的,畢竟我也是研究了十年才弄明白這劍法裡面的奧妙精髓,你,就算是再天賦異稟,也許也得三五年的時間。」
藏鋒說著,收回寶劍,輕功一展,頓時消失無蹤。
楚天一則愣在原地,不斷的回想著藏鋒說的每一句話。
秋靈鳳抱著膝蓋坐在地牢的角落裡,盯著眼前猖獗的老鼠發呆。
她從將儉月推入河水裡,便被抓住,送到了這地牢之中,如今,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卻仍然沒有人過來提審她。
還有慕容傳,從她出事開始到現在,竟然一次都沒有過來看過她,仿佛在慕容傳的世界裡,她秋靈鳳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
她的心一點點的沉落下去,眼底的淚水已經乾涸,再也哭不出淚水,監牢裡面的飯菜何其難吃,她不曾碰過一口,這幾日,除了挨餓,便是孫氏託了關係過來探望她,可是最近這幾天卻是沒有來了。莫不是也已經將她這個沒有半點用處的女兒個遺棄了?
想到此,秋靈鳳的渾身忍不住的顫抖,一個勁兒的後悔自己為何要受人蠱惑,卻擋住那麼多人的面和儉月過不去,這不是自殺嗎?
「不吃飯也沒餓死,你也算是可以了。」
清脆的聲音在牢房門口響起,秋靈鳳抬眼,便見一個身穿白色倉盤,頭戴斗笠的女子站在那裡。
女子見她抬眼,繼續說:「想不想活著走出去?想不想和你最愛的人在一起?」
秋靈鳳聞言,忽的冷笑道:「現在還說這些有何用?現在的我不過是階下囚罷了,就算是有很多的夢想,又能怎麼樣?」
她從來都不認命,可此時,她不得不認,自己,離開了秋家和孫家的庇護,便再也直不起腰來。
女子聞言,卻是冷哼一聲道:「有夢想便要實現,否則,又怎麼能稱作是夢想呢?秋靈鳳,我可以讓你重新回到陽光下,重新得到太子的寵愛,還能曾為太子身邊的寵妃,你可願意?」
女子的聲音低沉暗啞,帶著淡淡的誘惑,起初,秋靈鳳是真的嗤之以鼻,可後來,她忽然發現,自己現在就算經手過誘惑,也沒辦法再活下去了,難道就不能破釜沉舟一次,為自己活一回?
想著,她看向女子,乾脆的說:「你要我做什麼?」
「不做什麼,只做你喜歡的事情。秋靈鳳,你想要和太子重修舊好,便要明白,你的身體絕對不能出事,所以,這有一味藥,便是能讓你在和太子春風一度之時,作假處子之身。」
秋靈鳳猛地抬眼,死死的盯著女子的手,那瘦弱的手上,握著一個粉紅色的瓷瓶。而這瓷瓶里,據說是能拯救自己的靈丹妙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