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謝青梓送到了門口的時候,衛澤卻是拿出了一個小匣子遞了過來。
謝青梓想了想也沒推辭,直接就接了過來。以衛澤的性格。只怕推辭也是沒有什麼用。倒不如爽快接過來,不必太過拘泥。匣子一入手,謝青梓就只覺得手上沉甸甸的。當下笑看衛澤:「裡頭裝的是什麼?怎麼這樣沉。」
衛澤卻是並不說明白。只賣關子笑道:「回去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明兒早上我叫馬車過來接你。」
謝青梓應了,隨後囑咐:「你每日辦差也別太不知道愛惜自己,飯要按時吃,別耽誤了。」
衛澤一直頗忙,她最擔心的就是他一忙起來就忘了這些。
謝青梓這話卻是取悅了衛澤。衛澤幾乎是止不住笑意:「知道了。有你提醒,以後再不敢忘記的。」
謝青梓白了衛澤一眼,抱著匣子進了門去不啃再和衛澤說話。
衛澤看著謝青梓淺紅色的裙擺消失在了門裡,這才轉身離去。不過面上笑意。卻是直到睡下也沒褪去了。
謝青梓這頭回去第一件事,自然還是打開匣子看了看。一打開匣子倒是驚了一跳:匣子裡頭卻是塞滿了薄薄的銀葉子。銀葉子薄如蟬翼,精緻得連脈絡都是看得一清二楚。
這樣的東西,拿出手作為打賞,卻是再妥當不過了:貴重倒是不算貴重,可是偏生這樣一弄,就無端端的感覺比銀子好了不少。這樣一片銀葉子,折合成銀子,連個銀角子都不如呢。可若送給對方,對方必定歡喜。
宮裡那樣的地方,想來銀子誰沒見過?這樣的銀葉子作為打賞,卻讓人耳目一新,滿心喜歡。到時候,辦事說不好都要熱忱三分。
謝青梓抿唇一笑,叫荷香將東西仔細收起來,又塞了十來片在荷包里,到時候就可隨手取出作為打賞。這般做的時候,心底卻是極甜:和她有關的事兒,似乎衛澤卻都總能事無巨細的想到。
荷香也是抿唇偷笑,輕聲感慨:「衛世子可真是上心。」
<></> 謝青梓瞪了荷香一眼,嘴上嗔怪面上卻是帶著笑:「就你多嘴。」
翌日,謝青梓起了個大早。因了去宮裡也不是做客的,她就只讓荷香替她梳了個極是簡單的雙螺髻,兩邊各簪了一朵小巧的楓葉紅的絹花,看著既是活潑又是俏麗。加上兩隻東珠蝴蝶簪,小手指大的東珠,也就不顯得寒酸。
耳上也是一對圓潤的珍珠耳墜子,行走動作之間微微晃動,越發添了嬌俏之色。
至於那個戒指,謝青梓猶豫片刻,仍是沒摘下來。
因了早上有些涼,故而荷香就讓她多加了個披風。又嘀咕一句:「再過不了幾日,就該穿毛領的了。」
謝青梓抿唇一笑,帶著竹露往外走:「還早呢,我以後便是都帶竹露進宮,你和雙雲好好守著家。畢竟今時不同往日。」這個今時不同往日,自說的是家裡如今就大老爺和姚姨娘在。
她如今連姚姨娘也得罪了個徹底,保不齊會發生什麼呢?她在家也就罷了,她不在家,就只能靠著荷香這個大丫頭撐場面了。之所以留下荷香,也是因為荷香更沉穩些,又是當初老夫人給她的。
謝青梓這頭出了門,那頭謝青櫻才起了,揉著眼睛出來,頭髮都還沒梳好:「我聽見動靜,阿姐起了麼?」
荷香笑答:」大姑娘出門去了,五姑娘找大姑娘有事兒?「
「出門?去哪?」謝青櫻聞言也不困了,瞪大了眼睛側頭問荷香。
「進宮去了。」荷香答了,見謝青櫻連衣裳都還沒換,也不敢再和她說話,只道:「五姑娘還是趕緊的去換衣裳梳洗罷。這個天兒著涼了可不是說著玩的。」
謝青梓一出大門,就看見了衛澤的馬車停在外頭,駕車的不是白墨又是誰?白墨見謝青梓出來,忙跳下來笑呵呵擺好了馬凳道:「大姑娘快進馬車去,外頭冷的慌。」
謝青梓一進了馬車,竹露正待跟進去,白墨卻是壓低了聲音道:「竹露姑娘還是跟著我坐在外頭罷。「
竹露狐疑看了一眼,最後到底猶豫一番也沒跟進去。事實上證明她沒跟著進去是對的——衛澤的聲音她還是聽得出來的。卻原來衛澤也是在馬車裡。
竹露坐下,白墨笑著往竹露懷裡扔了個牛皮的袋子。裡頭裝的也不知是什麼,暖呼呼的。
白墨壓低聲音:「別凍壞了你,抱著好歹暖著心窩子。」
因了衛澤的馬車都是木料做的雕花門窗,又加了帘子,說是個小些的屋子也是不為過。裡頭甚至連柜子和小茶几也都有。
謝青梓進去時候,衛澤正在煮茶。小茶几上一個小小的爐子上正冒著水汽。
謝青梓被這個架勢倒是驚了一下,好半晌才笑:「好華麗的馬車。」
「世子的配置罷了。若更進一步,馬車更好更華麗。」衛澤也是唇角勾了一勾,也不知是譏諷還是認真的。
謝青梓認真思量一番,覺得自己不好接這個話,就乾脆只在衛澤對面坐了,輕聲問他:「娘娘可有什麼愛好或是避諱沒有?」提前打聽清楚,討好不至於,可是避免被厭棄倒是必須的。她可不願出師未捷身先死。
衛澤悶笑一聲:「昨兒怎麼不問?這會才問,未免有些臨時抱佛腳。」
謝青梓訥訥:「昨兒本打算問的,誰知最後沒想起來。」至於為什麼沒想起來——原因倒也是簡單。還不是因為衛澤麼?問了那個問題後,倒是完全忘記這一茬了。
衛澤顯然也是猜到了幾分為何他沒想起來,最後悶笑一聲,又轉移了話題:「也沒什麼避諱的。多聽多看也就罷了。姑姑極好相處,你多學著就是,將來也會派上用場。」
衛澤口中這個「派上用場」是指什麼,謝青梓自然也是想得到的。當下略略有些不好意思,有惱他這樣逗他,不過卻也是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只轉移話題:「你那娘娘有什麼喜歡的沒有?」
衛澤仍是笑:「我若告訴你,姑姑反倒是不喜。你自己摸索便是。」
衛澤這話透出的意思卻是不少,謝青梓仔細的琢磨了一回:許是衛皇后不喜歡旁人打探她,且也不喜歡這樣投機取巧之人罷。也是,她是去學著如何應對如何處事的,也並非是去討衛皇后的歡心,若一開始表現得太諂媚,未免反而是叫人覺得身份越發低了幾分。沒得叫人看輕了。
橫豎,雖然也不能真一點衛皇后歡心也不討,可是時日還多,不急在一時。急功近利反而落了下乘。
打定了主意,謝青梓點點頭,笑著向衛澤道謝:「多謝你的提醒。」
「蠢丫頭。」衛澤如此說了一句,而後又道:「在宮中行走卻是有一點切記不可忘了。對人不可太過忍讓,否則只不過是讓人更加得寸進尺罷了。也不必怕得罪人——雖說你現在身份不夠高,可不看僧面看佛面,衝著姑姑他們也不能將你如何。且將來你總會壓過她們。所以無需露怯。」
謝青梓仔細琢磨著衛澤的話,末了忍不住一笑,眼波微微流轉仿佛都要透出靈動的光來:「放心吧,我不會被旁人欺負了去的。」他說這麼多,無非也是害怕她被人欺負受了委屈。
衛澤見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是笑了,最後目光落在了她的戒指上,輕聲又誠摯的說了一句:「果然你戴著很是好看。」從當初畫下設計的圖樣時,他就已經在腦中幻想過無數次謝青梓戴著這個戒指時候的樣子。
而她戴上,果然就是他想的那般很是相配。
最關鍵是,這個戒指是他所送,是按照他的意思來做成,最後卻是戴在了她的手上,光是想著這其中的關聯,他便是心口微微一甜。只覺得是無比的滿足。
及至宮門口,謝栩卻是沒送謝青梓下去,畢竟被人看見了,少不得要議論紛紛。
謝青梓心中也明白,越發感激謝栩的體貼。同樣竹露將那熱水袋子還給白墨,也是滿心感激。
主僕二人都是不知對方想法,一路往衛皇后的棲鳳宮去,路上主僕二人倒是都兀自想著自己的心事,都沒出聲。
待到到了棲鳳宮,卻是時辰還早,不過來得卻是不巧:宮裡幾位主子都是過來給衛皇后請安,這會子她倒是不好進去了。謝青梓便是在偏殿裡頭等著。
許是怕她等著不耐煩,棲鳳宮的一個大宮女也就過來陪著她說話。只也沒什麼好說的,就只能撿著簡單的事兒和謝青梓先說了說:「謝姑娘不必來這麼早的,宮裡其他大小主子們都是這個時辰過來請安,你可以再晚半個時辰出發,倒剛好趕上要散場的時辰。娘娘也就空閒了下來。」
謝青梓笑著道了謝,想著到底對方是大宮女,便是將之前裝在荷包里的銀葉子摸了兩片出來,笑著道:「多謝姐姐的提點,只當我請姐姐喝茶。」
對方卻是不肯收,笑道:「大可不必如此。咱們棲鳳宮裡的人,不拘是問事兒還是吩咐我們做什麼,謝姑娘只管開口就是。不必破費,遇到其他宮裡的,倒是不可免。」
二人推諉一番,見對方著實不願意收的樣子,謝青梓只滿含著納罕將東西又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