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上巳節,男女踏春歡聚,郊外春遊。
葉流錦早就接到了沈燕霓的信,說是這一日,她會和哥哥來繕國公府等她。
「流錦妹妹!」
一出府,就看到騎著高頭大馬的沈唯簡,還有從馬車裡探頭的沈燕霓。
剛才正是她的聲音。
葉流錦走在最前面,身後跟著二房的葉青蓉。
「沈姑娘,沈公子。」
葉青蓉端靜問好,雙眼微垂,沒有多看沈唯簡一眼。
「這是我家五妹妹。」
葉流錦從善如流的給沈家兄妹介紹。
沈燕霓朝著兩人招手,笑容可掬,「葉五姑娘,快上馬車吧。」
葉青蓉受寵若驚,「多謝沈姐姐。」
沈唯簡看到自家妹子離宮之後,一日比一日活躍開朗,心裡十分欣慰,對葉家姐妹也和顏悅色。
馬車寬敞,三個人綽綽有餘。
「誒,我記得你家還有兩個妹妹。」
沈燕霓突然提起三房的姐妹兩個卻不問葉青芙。
她雖未進宮,卻知道除夕之後,只有葉流錦一個人出宮。
葉流錦眼睛明亮,帶著盈盈笑意,「姐姐還不知道,我三叔搬出府了,如今別府另居。」
她玩笑道,「姐姐惦念我的兩個妹妹,不如馬車繞一段,也去接了她們來?」
沈燕霓用帕子掩嘴,「你那個三嬸,我見過,是個極其周到的人,只怕這會她的兩個女兒已經出城了。」
果不其然,馬車行駛到城門,就聽到煙水掀簾說道,
「姑娘,四姑娘和六姑娘的馬車在前面,停在路邊說是等姑娘呢。」
沈燕霓笑意加深,「你瞧,我說得對吧。」
葉青蓉這才開了口,「我與四姐姐還有六妹妹許久未見了,先去與她們敘敘舊,便在金涌池畔等著兩位姐姐。」
她能上這輛馬車,是因為沈家姑娘與葉流錦是閨中好友。
眼下有其它的馬車,她自然十分識趣的離開。
沈燕霓正有話對葉流錦說,只是一路上礙著有葉青蓉在,不好開口。
這會見她主動提出換馬車,倒是對這個文文靜靜的五姑娘多了幾分好感。
葉青蓉一下馬車,沈燕霓就急忙開口,
「太后那邊,逼著我和裕王殿下成婚,只不過所有的壓力暫時都在王爺那,倒是和我沒多大的關係。」
葉流錦挑眉,「是因為姑母被立為皇后了?」
沈燕霓嘆氣,「太后年紀大了,她總想著能為王爺多做些事。」
「我聽祖父說,朝堂之上,陛下封你姐姐為定西郡主,又讓禮部擬好了你哥哥襲爵的摺子,只等你哥哥回京,立馬下詔。」
她幽幽的看著葉流錦,「你葉家,確實權勢滔天,不怪得太后都坐不住了。」
葉流錦口氣很淡然,「可惜太后還是不待見我。」
沈燕霓看著她如清蓮一般美麗絕倫的面容,「因為你葉家是純臣,只忠君主,鎮守隴西,不參與奪嫡。」
葉流錦卻搖頭,「如果真是這樣,太后豈會久久攔住當年姑母的立後聖旨,如今又豈會因為姑母坐上後位而有些心急。」
她自嘲的笑道,「太后只是覺得,有蕭琮在,葉家永遠不會真心的輔佐王爺,故而,我對太后而言,不過是個好看卻無用的花瓶。」
沈燕霓沉默,片刻才道,「若真的到了那天,陛下與王爺撕破臉,葉家會站在陛下這邊麼?」
葉流錦神情複雜地看著她,「葉家的掌權人,以前是姐姐,往後是哥哥,你不該問我。」
沈燕霓美麗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嚮往,「葉姐姐和小將軍也該到京城了,以前我在太后身邊,未能仔細領略兩位的風采,這回,應該能相識了吧。」
葉流錦眉眼舒展,「是,寫信說就這兩天了,到時候我給你下帖子,你來我們府上。」
話剛落音,馬車卻一頓。
「沈唯簡,果然是你,本公主讓人去問你,你說你今日不出城,這會卻出現在這裡,怎麼,你就那麼不想見我麼?」
葉流錦和沈燕霓對視一眼,雙雙無奈,是蕭瑰。
一旁還有曲思冉的聲音,「沈公子,上次在元宵燈會上,看到你和葉家二姑娘同游,今日莫不是,也是和葉家二姑娘有約?」
曲思冉邊說邊往馬車裡看。
蕭瑰的聲音陡然森然,死死的盯著沈唯簡。
「元宵燈會,你與我說,你要陪著家人,結果是去私會葉流錦了?」
沈唯簡握著韁繩的手指緊了緊,「公主慎言,那日不過是與家妹偶遇葉二姑娘還有裕王,何來私會一說。」
他臉上露出不耐之色,對著曲思冉,「在下不知曲姑娘與葉二姑娘有何私怨,非要這樣詆毀人家的名聲。」
蕭瑰冷著臉不說話。
曲思冉內心有氣,乾脆指著馬車,「沈公子敢說,葉流錦不在裡面?」
她今日可是特意讓人盯著繕國公府,親眼看到葉流錦上了馬車,才敢湊到蕭瑰跟前去告狀的。
果然,蕭瑰一聽,也不廢話,打馬上前,恰逢葉流錦剛好掀開帘子。
蕭瑰看清裡面的人,面色扭曲,揚起鞭子就朝著葉流錦劈過去。
「咻——」
一道利箭破空而來,直中鞭子。
蕭瑰被箭風帶著扯下馬,直直摔在地上。
「是誰敢暗算本公主!」
蕭瑰疼得直咬牙,極為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
她身邊的侍從個個嚴陣以待,就怕那不長眼的箭刺穿他們尊貴公主的胸膛。
「許久未見,公主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用鞭子打人。」
一陣馬蹄聲疾馳,緊接著是一道極為清亮的聲音傳來。
來人一手持著長弓,一手牽著馬韁。
身姿秀欣,一身銀灰鎧甲,周身散發著一股凜冽肅殺之氣。
眼看著馬就要撞上蕭瑰了,才一扯韁繩,黑馬仰頸發出一聲長嘶,停了下來。
蕭瑰身前是圍擋過來的侍從,他們這才看清了馬上之人,面容桃李,神情冷漠,長眉微挑,卻又有一雙秋水剪剪的眸子。
沈唯簡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繞著韁繩,雙眸在她身上停留只一瞬,便恭敬拱手行禮,
「郡主,你回來了。」
葉流鈺微微點頭,丟了馬韁,一個利落的下馬,前行幾步走到馬車跟前。
她看著從馬車裡探出腦袋,卻眼睛噙著眼淚的葉流錦,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臉,
「錦兒,姐姐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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