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道,「小人姓金,叫金海,早前是翎王府的管事。因著為主子辦事差點送了命,手臂也廢了,翎王殿下便將小人扔去馬廄幹活兒」
明德帝閉著眼睛,奄奄一息的樣兒。
金海說著話,抬起頭望一眼皇太后,見對方點了一下頭,便繼續說道,「海晏駙馬在一年多以前,就跟翎王殿下搭上線。小人親眼見過幾次,雖然那時駙馬穿得沒有這麼華麗,且總是在晚上才來找翎王,但小人一向目力不錯,斷不會認錯人。」
明德帝有氣無力道,「空口白牙,朕不會信。」
金海猛地想起什麼來,忙從懷裡把信件一股腦掏出來,「皇上,小人有信件,有他們二人的書信往來。」
這是鐵證!
明德帝也沒想到岑鳶竟和老四還有書信往來,這是早就在培養老四了?
明德帝叫了齊公公進來,「念信!」
齊公公只想說,主子啊,都中毒成這樣了,能不能歇著?這皇太后也真是會折磨人
他打開信一看,竟然是駙馬和翎王的書信往來。
他眼皮跳了跳,心臟跳了跳,總覺得這次的事情鬧得有點大。
好在信中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基本都是駙馬給翎王支的招,比如汾州水患,玉城雪災
沒錯,這次玉城雪災中,翎王也是出了不少力。明德帝因此常表揚他。
這一年多來大大小小的災情怪不得哪裡有災,翎王就往哪裡跑,長年不在京城。
這能叫勾結嗎?這分明是通力合作。
明德帝忽然知道,這一年多以來,他坐在龍椅上高枕無憂,除了玉城雪災被嚇了一跳外,別的大大小小災情都被翎王解決了,有的連報都沒向朝廷報過。
皇太后也越聽越不是滋味,恨了金海一眼。
哀家讓你找點兩人的親筆信,你就找了這?
當時聽金海信誓旦旦說他能找到翎王和駙馬的書信,她還有些驚喜。
看來驚喜早了點
就聽得明德帝輕輕嘆口氣,「這些兒子裡,的確也只有老四能幹點事兒。」
皇太后:「」
重點是這個嗎?怎麼得出的結論?
她忙搶過書信,卻聽明德帝道,「佑恩,把書信都收起來。」
等朕不用裝了起床慢慢看!
金海被帶下去了,齊公公也出去了。
皇太后這悲傷的情緒一時還沒醞釀出來,這便狠狠閉一下眼睛,把時安柔講的話換了個名字講出來,「當時榮光帝死後,簡直四面楚歌,北翼危在旦夕。哀家沒有辦法,御駕親征」
她到底沒什麼底氣能把「御駕親征」幾個字說得理直氣壯。
明德帝聽她鬼扯,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眼睛裡是渾濁的清明,「皇太后的意思,朕這毒要是解不了,那應該讓誰繼位?」
皇太后哀哀道,「只要不是翎王,立誰都行。哀家是怕了啊!皇帝,你是不知道北翼百姓有多慘,不知道眼睜睜看著山河破碎是個什麼滋味哀家再也不想看到了。」
「朕,也不願意看到山河破碎。」明德帝輕輕閉了眼,仿佛再也沒了說話的力氣,「所以朕死了,依然會讓翎王繼位。朕已經擬好了聖旨,不會再改。」
「你!」皇太后痛徹心扉,「皇帝,你還是不信哀家說的話嗎?」
「朕,有眼睛!」明德帝冷沉又沙啞的嗓音里說不出的厭惡,「再就是,御駕親征!做人還是得要點臉。」
皇太后的臉火燒火燎。
明德帝始終還是不信她!看來終將一戰!
明德帝沙啞著嗓音高喊,「佑恩!佑恩!」
齊公公忙跑進殿來,「皇上,老奴在。」
「送皇太后出去,朕累了。」明德帝有氣無力說著話,又閉了眼睛。
齊公公瞧著主子那臉上的死氣,心裡怕得要命。本來好好的,怎麼就忽然中毒了呢?
皇太后緩緩從轎椅上站起身,「既然皇帝一意孤行,哀家就要清君側了。」
她穿著厚重的禮服,一步一步向著殿門而去。
禮服堅硬的稜角刮擦著她受傷流膿的腿,她絲毫不覺疼痛,反而心裡是隱隱的興奮。
她親手打開殿門,厲聲喝道,「東羽衛,保護好皇上,不允許有任何嫌疑人離開此殿。」
東羽衛羽衛長樓羽霄踏步上前,跪倒在皇太后跟前,「東羽衛領命!」
樓羽霄,正是皇太后一直依賴的黑衣人,也是布思嘴裡的「姜折」。
樓家幾代人都是御林軍統領,可以說皇城的安全有三分之一都是樓家的功勞。
可樓羽霄是庶子,雖然自小也沒被樓家虐待打壓,但資源總是比不上嫡出的兄弟們。
他母親是主母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丫頭,被主母抬了妾,生了樓羽霄後沒幾年,元宵節放河燈時失足落水死了。
他一直認為母親是死於主母之手,但苦於沒有證據。
樓羽霄只知母親死的那日,父親和主母的臉色十分難看,且在樓家做了幾十年的管家也失蹤了。
他不信這裡面沒有貓膩。
樓羽霄不靠樓家,一樣打拼出好前程。他秘密投靠了太后,這些年從中得到了許多實惠和好處。
且他身手極好,皇太后十分倚重他,最秘密的事都交由他去辦。
樓羽霄甚至比李家人更得皇太后歡心。只要大事一成,皇太后許諾他,讓他做皇城大司馬,統管皇城御林軍。
到那時,樓羽霄一定要讓樓家的兄弟們全部下獄,以此撬開父親和嫡母的嘴。他必須要弄清楚親生母親的真正死因。
而他早早就在叔伯父兄管轄的御林軍里安插了人手,一直待命。
皇太后低聲問,「各處的御林軍都安排好了嗎?」
樓羽霄點頭,「太后放心,整個皇城如今都在咱們控制之下。」
「不要大意。」皇太后抬起頭,目光與時安夏的視線一觸。
雙方都感到了激流暗涌,驚濤拍岸。
皇太后黑沉的眉眼斂下,「海晏公主和駙馬給皇上下毒,證據確鑿,先押入大牢看守。」
樓羽霄帶領的東羽衛立刻上前,將二人團團圍住。
岑鳶淡淡一笑,「東羽衛!」
樓羽霄以為在喊自己,心頭正一跳。
誰知門外又進來一行人,正是馬楚翼為首的東羽衛。
他高聲喊道,「末將護駕來遲,請皇上恕罪!」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