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幽閣。
穆青衣拿被子蒙過頭,遮住自己的頭臉,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裹成一隻蛹——她不知如何面對方程,只能以這種鴕鳥的方式躲避。
儘管她知道有些事避無可避。
「衣衣……」方程坐在床邊,輕輕拉穆青衣包裹的被子,他動作輕柔,好像稍一用力就會傷害她一般。
穆青衣往裡縮,人在被子裡瓮聲瓮氣道:「你走吧,別再理我了,我已經……反正從今以後我與你再無瓜葛,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看見你……」
「說什麼呢!」她帶著哭腔,明明想哭卻又極力忍耐,連身子都跟著顫抖。
方程心疼極了,用力扒開被子,將穆青衣從被子裡撈出來:「胡說什麼!什麼毫無瓜葛,這種話是能輕易說出口的嗎?」
「我沒有胡說!也沒有胡鬧!反正就是不想再見到你,你走,走的遠遠的不要讓我瞧見,不然、不然……」穆青衣又掙扎著縮回被窩裡,強撐著想將話說完,可到後頭早已經泣不成聲。
她愛方程。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清晰的意識到,她愛他。
可她已經失了名節,已經沒有愛他的資格了。
兩世為人,穆青衣感受到最強烈最深刻的感情是恨,恨到忘記歡喜的滋味,恨到連自己都容不下。可這一刻,她沒有恨,只有痛,心痛,纏.綿不盡、痛徹心扉。
仿佛整顆心從中央地帶被徹底挖空,靈魂抽離,只留下一具冰冷的空殼;放佛整個世界轟然崩塌,所有的歡笑都被坍塌的殘垣斷壁掩埋,層層沉沉塵埃下,連追憶緬懷的勇氣與力氣都失去了。
她捂著胸口,渾身僵冷,止不住的顫抖。
「衣衣!」方程從身後抱住她,隔著薄衾也能感覺到她身體的冰冷,他心痛難忍,只得緊緊的抱住她。
「這不是你的錯,不要懲罰自己。」
「對,我沒錯!是你的錯!你走,我不要看見你!」
穆青衣掙扎著,尖叫著,崩潰的情緒瘋狂傾瀉:「都是你的錯!你走你走!」
「穆青衣!」
方程忽然大吼,穆青衣被震住,以張牙舞爪的姿勢僵在那裡。
「不是,我……」方程吼完就後悔了,他看著呆滯的穆青衣,全然不知該如何抒發自己的歉意。
穆青衣怔了片刻,忽然哭起來。
沒有聲音,只有大顆大顆的淚從眼眶滾落。
方程心痛極了,他捧起她的雙頰,手指在她臉上摩挲,擦去那不斷滾落的淚珠。
「我沒事。」說著穆青衣背過身,她強收了淚,又用袖子重重抹了幾把,將臉抹的通紅。
方程緊抿著唇,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不容分說的扳過穆青衣,強迫穆青衣盯著他。
「我……」他眼神溫柔疼惜,決絕的話只說了一個字她便說不下去,只好別過目光不去看他。
她已經是不潔之人,她已經配不上他,他理應得到比她更完美的女子。
她應該放手,而不是以骯髒的身體去占有他,她不能那麼自私。
緊了緊拳頭,定了定神,穆青衣佯裝鎮定的盯著方程:「方程,我跟你……」
穆青衣話說到一半,方程比眼神更溫柔繾綣的手指已經撫上她的唇,後頭的話便堵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來。
唇上粉嫩的膏脂已經沒了,唇瓣卻像櫻桃一半又紅潤又飽滿,還有些……腫。方程眼神一暗,眼中閃過濃濃的不悅,周身更是散發出令人心驚的濃郁殺氣。
下一瞬,他附身吻上穆青衣被夏儀征吻的紅腫的唇瓣,令人窒息的殺氣漸漸消弭。
方程不是第一次吻她,也不是最用力最深入的一次,可穆青衣整個人都被吻蒙了。
她懵懵懂懂的愣在那裡,雙手還做著半推之勢。
好像經歷了一生那麼漫長的等候,方程終於放開她。
「穆青衣,你記住,你是我方程的人!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經歷怎樣的艱苦磨練,無論中間有多少困難坎坷,你都是我的!誰都搶不走,誰也奪不去,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要你一生一世都活在我的影響之下,活在我投射的陰影之中,無法逃離!」
他篤定的聲音真真切切的響在她耳畔,穆青衣卻覺得雲裡霧裡虛虛幻幻。
「第一個抱你、親你、吻你的人是我,這就足夠了!」
第一個抱我的人不是你……
那人是夏儀征,在定國公府的外院,然後你將我從他手上搶了過來,快到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面對方程,穆青衣素來事事不過心,從來都是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了,於是她一抬頭,就看見方程綠的發亮的臉。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她正在想,忽地天旋地轉,待回過神來,方程已經將她壓在身下,一手握著她的腰,一手控著她的雙手,眼神表情乃至周身氣息都布滿危險的味道。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傻子才說呢!
穆青衣唇抿的緊緊的,堅決不開口。
「不說?」方程挑了挑眉,他方才只是虛壓,現在卻是將整個身子都壓在穆青衣身上。
「說什麼了?我說什麼了?我什麼都沒說!是你聽錯了!」犯傻什麼的一次就夠了,怎麼可能還傻第二次?她腦子又沒有抽!
穆青衣一臉「我什麼都沒說你真的聽錯了」的表情,脖頸子伸的比天鶴還要長。方程又氣又無奈,瞧見她的擰樣,終是「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真是……」他笑道,但那笑容很快黯淡下去。
用眼角悄悄注意他的穆青衣沒有錯過他的變化,極自然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自己胸口不知何時已經敞開,雪白的肌膚漏了出來。而那雪白的肌膚上,有一道極為明顯的紅印子。
是牙印。
夏儀征……
穆青衣一愣,莫名的痛楚蔓延全身。她掙開他的束縛,雙手捂住那紅痕。她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前一句燕語呢喃潤物無聲,後一句霸氣兇悍不容拒絕。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