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好人
其實陳家與安國候府之間的瓜葛孰是孰非,對皇帝而言根本不重要,因為無論他們哪家占理,對皇帝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在這種形式下,安國候又是喪子,又是毀家的,的確是個很值得人同情的對象。
陳瑾儒伴君多年,怎會不知皇帝的脾氣,在朝堂之上,陳瑾儒無法找出證據來反駁安國候的指責,如果他還在那裡死坑著,皇帝會認為他們陳家不知好歹。因此陳瑾儒只得硬著頭皮,在眾臣面前默不作聲,最後皇帝隨便做了個處罰決定,當下了事。
陳瑾儒一直走中庸之道,面子上很好說話,對誰都是擺著個笑臉,任何人過來求著辦事,或者探探皇帝口風,陳瑾儒會樂意幫這個忙。並非他願意這樣,而是他上頭還壓著一個郭家,陳瑾儒絕不會表露自己的野心,所以給外人有種很「老好人」的錯覺。
陳瑾儒正在書房裡百~萬\小!說時,小廝推門而入,他來到陳瑾儒身邊,支支吾吾道:「老……老太爺,陌少爺吵著要見您。」
陳瑾儒愣了一下,有些鬧不准陳遠陌的用意了,按理說,如果他知道今日朝堂發生的事情,應該悄悄的躲在祠堂里別出來。陳瑾儒思緒片刻,道:「讓他進來吧。」
小廝應了一聲,就出門去請陳遠陌。
沒一會,陳遠陌走了進來,臉上滿是恭敬,道:「祖父。」
&找我做什麼?」陳瑾儒面色不虞,頗有遷怒的意思。
&是來給祖父道歉的,這事情都怪我不好,是我不會處理,跑去安國候府大吵大鬧,讓您丟了面子。」陳遠陌低垂著頭。
對於陳遠陌的道歉,陳瑾儒只是冷冷的哼了一聲,「你都知道了啊?」
&我的小廝見我跪祠堂,餓著肚子,偷偷給我送菜時說漏嘴的。」陳遠陌滿臉歉意,他十分誠懇的說道:「祖父,都是我不好,還有挽回的餘地嗎?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絕不能讓安國候府踩在咱們頭上。」
陳遠陌的這句話實打實的說進了陳瑾儒的心裡,絕不能讓安國候府踩在他頭上!可目前陳瑾儒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他不能再在這門婚事上死磕,會惹得皇帝不快,可就這樣受氣,陳瑾儒心有不甘!
&你要是早有這心,就別鬧出這些事情來,」陳瑾儒一向看好大房的實力,對於陳遠陌這個孫子,平日裡他沒怎麼放在心上,「你還是給我滾去祠堂,好好反省吧!」
這要是換做他人,面對陳瑾儒這嚴厲的口吻,早就悄悄的縮頭不吱聲了,可陳遠陌卻安然自若,他走到陳瑾儒的身邊,輕聲說道:「祖父,您要是沒主意,何不聽我一言,恰巧我有法子,為咱們陳府出口惡氣。」
陳瑾儒側頭,看著這個自己從不在意的孫子,他略帶稚氣的面龐上閃過一絲深意的笑容。陳瑾儒點點頭,示意陳遠陌說下去,他倒是要瞧瞧,這個平日裡在府里默不出聲的孫子,能想出什麼主意了。
得到陳瑾儒的首肯,陳遠陌繼續說道:「祖父您之所以為難,是明白咱們不能用親事說事,去對付安國候府。可是祖父,讓一個大家族犯點事,並不困難……」
陳遠陌從書房退出,剛走出院子門,就被躲在樹後面的陳玉蘭拽了過去。
只見陳玉蘭滿臉焦急,她責怪道;「遠陌,你怎麼那麼不聽話?我讓你別去招惹祖父的,你怎麼還去啊?有沒有被打?讓姐姐瞧瞧。」說著,陳玉蘭就拉著陳遠陌轉個圈,瞅瞅他身上受傷了沒。
&我沒事的。」陳遠陌丟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你就比我大一歲,別裝作老媽子似的,管東管西的。」
&也不想管你啊,」陳玉蘭股著個臉,揪著陳遠陌的耳朵,氣悶的說道:「你以前很聽話,很乖的,可是最近幾日你鬧了那麼多事,真是越活越小了,我可不希望我的弟弟以後是個調皮搗蛋鬼。」
&沒有調皮搗蛋……」陳遠陌大呼冤枉,只不過重生回來後,變得稍微活躍點了,居然給自家姐姐留下這等印象。
&要是不調皮搗蛋,幹嘛去招惹祖父?跟安國候府鬧翻臉,你以為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嗎?祖父沒罰你吧?」
&有沒有,」陳遠陌擺擺手,笑道:「我剛才去跟祖父道歉,祖父都原諒我了。」說著,陳遠陌拉著陳玉竹,抄小路,躲過大多數在府里忙活的嬤嬤小廝們的視線,朝後門那邊走去,「姐,幫我個忙吧,把後門的小廝支走,順便幫我留個門,我有點事情要辦。」
&要做什麼?」陳玉蘭不放心的問道。
&陳遠陌找藉口搪塞道:「我突然想吃醉仙樓的貴妃雞了,你也想吃吧?我出去買一份回來。」
陳玉蘭看得出陳遠陌不方便與自己講,剛才弟弟跟祖父在書房裡談了好一陣子,怕是有什麼事情要悄悄的做,對此她只能囑咐弟弟道:「你小心一點,我會等你回來。」
瞅著陳玉蘭這副生離死別的架勢,陳遠陌頓時笑出了聲,他彈了一下陳玉蘭的腦門,笑道:「姐,你想哪兒去了?我又不是去殺人越貨,我之前說過要幫助個熟人,我不能言而無信啊,只是出去見個朋友罷了。」
從陳府的小門離開,陳遠陌朝醉仙樓那邊走去,他沒有對陳玉蘭說謊,他的確是要去見個熟人,這個熟人便是綠雀。
之前陳遠陌答應過綠雀,只要在婚禮上幫他,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那他就幫助綠雀脫離安國候府。昨日趁著安國候府騷亂之際,綠雀偷偷從後門跑了出來,被醉仙樓的管事徐福接應,暫時送回到了醉仙樓。
陳遠陌走進醉仙樓,去後院那邊的小廂房見綠雀,他剛踏進房門,就見綠雀迎了上來,「少……少爺。」
&陳遠陌點點頭,朝裡面走去。
綠雀剛滿十歲,但由於日子過得苦,所以發育得不是很好,看著也就是七八歲的模樣。他急急忙忙的走到陳遠陌的身邊,說道:「少爺,您讓我做的事,我已經完成了,那我的條件>
&應你的條件,我說到做到。」陳遠陌嘴角微翹,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來,遞到綠雀手中,「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
&綠雀臉色變了變,「您答應我,讓我脫離安國候府的,給我錢做什麼?!」
&現在不是已經脫離了嗎?如今安國候府亂作一團,誰會有心思去管你這個可有可無的小廝?」陳遠陌為他分析道:「你缺的就是錢,現在你不能在帝都呆了,建議你連夜離開,我給你一千兩銀子,夠你花一輩子的了,你去其他地方,改名換姓,等你長大了,拿這些銀子盤點生意做,不是挺好的?」
陳遠陌的這番話,的確說動了綠雀,他抿了抿嘴,伸手接過了陳遠陌遞來的錢袋。
見對方已經妥協,陳遠陌的眼裡閃過一絲算計,他笑著說道:「我記得你還有家人,你爹也在帝都吧,他身子不好,有這筆錢你就可以為他買藥了,你們可以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安穩度日。」
想到自己還有一個慈祥的父親,綠雀面上充滿了溫暖的笑意,他連番感謝道:「謝謝,謝謝少爺,您的大恩大德,綠雀永生難忘。」
陳遠陌微微一笑,沒再吭聲。
陳遠陌不是好人,前世的他沒少幹過陷害忠良,喪.盡天良的事,今生他得來應手,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解救綠雀,綠喬與綠雀姐弟倆,由始至終只不過是他整垮安國候府的棋子罷了。假如陳遠陌有心解救綠雀,就不會給他銀兩,說得天花亂墜,勸其帶著父親離開帝都,而是將他們父子保護在陳家的勢力範圍之內。
安國候府絕對不會放過綠雀,因為他將小侯爺之死大聲宣揚出去呢。
黃昏時分,綠雀捂著懷裡的裝著一千兩的錢袋,蹦蹦跳跳的走在路上,他穿過熱鬧的人群,朝著小巷走去。小巷不是巷子,是帝都的貧民窟,這裡住著來帝都最低等的人們,他們大多是老弱病殘,幹著最低賤的活,拿著一點點的工錢來養活自己,綠雀與父親姐姐來到帝都後,由於沒錢,只得在這個地方落腳。後來綠喬好高騖遠,趁著綠老爹生病,便自己做了決定簽了賣身契在醉仙樓賣唱,後來有在安國候府被亂棍打死,綠老爹聽聞後是一病不起,現在只有綠雀一人在旁照顧了。
對綠雀而言,帝都是個可怕的存在,在這裡賺不上錢,日子過得比在鄉下還苦,姐姐死了,爹爹病了,大大的擔子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不過現在好了,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有一千兩銀子,還有哪裡不能夠去的呢。
夕陽西下,綠雀的影子拉得老長,他滿懷欣喜的在巷子裡行走著,突然之間,地上的影子多了好幾道,綠雀抬頭看去,只見眼前被三個人高馬大的人堵著。綠雀有些害怕,立刻轉頭,可誰知後路也被兩人堵死了。
&雀是吧……?」前方三人中,最中間的那人開口說話了。
綠雀定睛一看,頓時臉色變得慘白,這中間的帶頭人,是安國候府的二少爺,安刑!
&少爺……」綠雀全身顫抖,不停的往後退著。
&還真聰明啊,知道自己闖禍了,就躲起來了?」安刑恨恨的說道:「不管你躲在哪裡,我也會把你找出來!」
綠雀剛想撒腿就跑,可他與安刑帶來的人之間,實力太懸殊了,他沒跑兩步,就被人抓住,押在安刑面前。
綠雀恐懼極了,他不停的求饒道:「二少爺,二少爺,去求您,放了我吧!饒我一命,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求求您了……」
&是故意的?王嬤嬤當初千叮嚀萬囑咐,讓你悄悄將我哥去世的時通知我母親,你倒好,生怕別人不知道,嗓門都快喊破了!」安刑說著,猛的一腳踹在綠雀的小腹上,可憐他那瘦小的體格,身子受不住,直接吐了血。
綠雀身子一弓,懷裡的錢袋掉了出來,映入安刑的眼帘。安刑伸手將那錢袋撿起,那錢袋做工精緻,在邊角上繡著一個「陌>
安刑看著那錢袋,頓時反應到了什麼,他掐著綠雀的面頰,厲聲質問道:「說!你為什麼跟陳遠陌有接觸?!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刻的綠雀嚇得都快尿褲子了,滿嘴只喊著,「不要殺我,饒了我……饒了我……」
&蛋!」安刑見對方冥頑不靈,直接地上隨便撿起一根粗棍子,使勁的朝綠雀的身上打去,連打了三五下,打得綠雀都快沒意識了,才鬆了手。
&打我了,別打我了……」綠雀虛弱的求饒著,「我說……我都說……都是……,都是陳家少爺的主意,我……他給我銀子……」
聽著綠雀斷斷續續的將話說完,安刑的臉都綠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陳遠陌害他們安國候府!在安刑的印象里,陳遠陌是那種溫儒爾雅,溫溫和和的人,脾氣好,不計較,沒有壞心,誰知看起來最善良的人,居然最惡毒!安刑只覺得自己被騙了!
怒火中燒的他,抄起手裡的棍子,又是朝綠雀一陣暴打,可憐綠雀落得跟自家姐姐一個下場,亂棍打死。
綠雀已經死了,安刑依舊不停手,還使勁的朝他的屍首上一下又一下的猛烈得毒打著,直到他的身體都被打變形了,安刑才氣喘吁吁的扔下棍子。
安刑的另一隻手裡,還緊抓著那個錢袋。既然陳遠陌這麼對他們安國候府,不拿他當朋友,就別怪他安刑心狠了!
安刑將錢袋打開,將裡面的大部分銀兩拿出,只留下一些碎銀子,然後丟在綠雀屍體手邊,掛在他的手腕上,然後帶著小廝們,揚長而去。
與安國候府的婚事讓陳家的臉都丟盡了。的確有傳聞說安策小侯爺有癆病,可畢竟屍體都燒毀了,沒有證據證明,更何況往往的,去談論一個死去的人,不如談論大活人來得有趣,這丈夫死了,寡۰婦還在不是。
自從上次太后壽宴,陳玉竹得以出席後,她的美貌在帝都開始廣為流傳,女子之間,最見不得不就是對方比自己美麼,如今陳玉竹攤上這麼大個醜聞,不管是未出閣的,還是嫁為人婦的,談論她是都不免一副輕蔑的表情。
曾經有個公子不免為陳玉竹惋惜,「想那陳家二房小姐,還未滿十五歲,就得守寡,還是活寡۰婦,真是可憐。」
那公子的媳婦一聽,立刻不願意了,她冷笑道:「活寡۰婦?你怎麼知道她就沒被人碰?據說那喜帕上都是血呢,誰知是那小侯爺嘔出來的,還是陳家小姐的處子之血。」
就這樣,漸漸的,關於陳玉竹不好的傳聞越傳越烈,陳玉竹真是有苦說不出,那癆病鬼連她的手指都沒碰一下的,現在的她只能躲在院子裡不出來,美其曰,為夫守喪。
至於陳遠明,他真的被安國候府打殘了,除了斷了一隻胳膊,一隻腿,以及四根肋骨外,他還失性了,所謂失性,其實與閹人無異,陳遠明遠比閹人可憐的多,因為他連小便都難以控制,躺在床上養傷期間,他經常小便失.禁,搞得滿床都是尿.騷味,這對一個正常人來說,實在難以接受,陳遠明在這種情形下,漸漸的走向癲狂,走向崩潰。
相比較而言,陳遠陌這幾日的生活很平淡,除了他幾乎每天出門,在大街上亂溜達,對此大房那邊有些看不過眼,在陳瑾儒面前提了兩句,畢竟陳家這幾日夾著尾巴做人,實在不好在外招搖過市,可陳瑾儒卻沒說什麼,任由陳遠陌去了。
話說今日陳遠陌照常在集市逛游,忽然看見一熟悉的人影,他定睛一看,那不是林淼麼?
在陳遠陌發現林淼的同時,林淼也發現了他,只見林淼的嘴角抽了抽,一點都不想跟陳遠陌打招呼,他轉身就走了。
上次去安國候府,在半路上偶遇,那是陳遠陌故意製造的,至於今天麼,他還真沒想到會遇見林淼呢,瞅著林淼那副老鼠見了貓,陳遠陌忍不住笑了,於是他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淼,淼淼,」陳遠陌邊走邊喊著,聲音還挺大的,走在前方的林淼捂著耳朵都能聽見。
林淼見這在大街上,追追趕趕的也不是個事,於是停下腳步來,扭頭看去,誰知剛轉過去,就被陳遠陌一下子撲了過來,兩人差點摔倒。
&幹嘛?!連走路都不會嗎?」林淼皺著眉頭,說道。
陳遠陌還挺無辜的,他道:「都怪你,走的好好的你幹嘛突然停下來?害得我差點收回步伐。」
&找我有事嗎?」林淼問道。
&陳遠陌摸摸鼻頭,有些靦腆的說道:「其實也沒有啦,就是看到你,想打個招呼。」
&那打完招呼了,我走了。」林淼剛說完,只見陳遠陌立刻快走兩步,擋在林淼面前,頗有些流.氓攔截調.戲小姐的意思,「等等,你別走啊。」
&還有什麼事?」說實在的,林淼真心不想跟陳遠陌嚇摻合了。
&事就不能找你說話了嗎?」陳遠陌笑著問道:「你打算去哪裡?我們一起吧?」
一起?林淼可真不想跟陳遠陌一起了,就上次安國候府的事,他一時心軟,幫了陳遠陌,回到世昌王府後,就被自己的母親說了一頓,要不是父親攔著,指不定自己會被責罰呢。
&別不理我啊,咱們不是朋友嗎?」陳遠陌往林淼身邊蹭了蹭,真誠的看著他。
&友?」林淼挑眉。
&然,我也喜歡你啦,你又不肯接受我,那咱們先從朋友的形式處著唄。」陳遠陌不管林淼樂不樂意,就拉著他的袖子往前走,邊走著邊說道:「如果你無聊瞎逛的,就陪陪我。」
&無聊瞎逛了?我有事的好麼!」林淼根本不樂意,想抽出胳膊,卻被陳遠陌半拉半扯的往前走,直到走到一家名為「齊寶釵」的首飾店前。
&寶釵」是帝都數一數二的首飾店,位於帝都繁華鬧市,其髮釵首飾做工精美,種類各異,深得女子的喜愛與追捧。
&家店面是我母親留給我和姐姐的,一起進去瞅瞅吧。」陳遠陌說完,就將人拉進了店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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