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這兒之前啊,剛把一個勾搭我夫君未遂,想要謀害我的賤婢賣去紅樓了,這會兒,瞧著那些個小丫頭,就煩的不行。」
人牙子說的沒錯兒,她也知道女人最好的年華就是這幾年,要是自己因為操持著家務兒迅速衰老的話,瑞兒長大了,會不會該嫌棄自己了啊?就算是他不嫌棄自己,將來,他有個年輕貌美的媳婦來到處找事,那自己的臉不是也沒地方放嗎?但……她又不想要丫鬟,「你那裡要是有懂事的婆子,倒是可以給我送來幾個,年紀四五十歲,做事麻利的就行
大戶人家多喜歡買或者雇年紀不大的丫鬟在家做事,一來,年輕貌美,不一定什麼時候,讓主人看上了眼,扶個妾室起來,生個一子半女,也能算是家裡的香火,二來,還是年輕貌美,放在自己屋裡做事,讓男主人瞧上了,就會常往院子裡跑,沒準兒,就能讓自己,也再因為「識大體」,而再得寵一回,讓自己所生的子女,得點兒偏袒,將來娶妻嫁人,也能風光。
買一個年輕貌美,十五六的丫鬟,大概要十兩銀子到二十兩銀子不等,買回家後,只需要管吃管喝管住管穿,在家裡用上十年,到了二十五,二十六,不打算用了,要給她許人家,大方些的主子,至多也就是再給個三五兩銀子的嫁妝錢,不大方的,直接賣給了四五十歲的男人當續弦,也沒人能說出來不是。
那些被主子許了人家的丫鬟,若是有幸被指給了家裡的小廝或者馬夫,成親之後,還有希望能再跟主人討個好兒,在宅子裡做些洗洗涮涮的粗活,一月賺個半兩銀子,著實得主子喜歡的,生了孩子以後,給主子家的孩子當奶娘,那就等於是,一輩子,都有了著落了!
王諾蘭說,打算二兩銀子一個月,雇幾個手腳麻利的婆子回來伺候,可以說是,出手已經是非常的大方了!
痛快的應下了王諾蘭的吩咐,人牙子便轉身告辭,二兩銀子一月,就是年輕貌美的丫鬟,也用不了這價兒,弄幾個婆子來這裡做事,跟她們討第一月的月銀當好處,肯定有很多人願意,這麼一算下來,就算王諾蘭只留五個婆子下來伺候,這人牙子也能有十兩銀子的進賬了,對做他們這行兒的人而言,十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
這一大早起來到現在,王諾蘭東奔西跑的走了好遠的路,自然是腰酸的很,索性前院裡有廚娘們忙活著收拾廚房,打算把久未用過的廚房改造成她們趁手兒的樣子,沒什麼需要擔心的,王諾蘭便就著這困意,回了自己的房間,在有太陽曬著的小榻上,睡起了午覺。
一覺睡到餓醒,王諾蘭抿著唇角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在這個沒有時鐘的年代,要知道時間,就只能看太陽的大約位置,華表和日晷,是帝王侯爺的身份,才能用的,她現在這個平頭小百姓的身份,沒那資格,也沒那必要。
伸了一個懶腰,王諾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慢的的走出自己房間,還沒等自己走到大堂,便聞到,從前院兒里,飄來了極香的點心和粥的味道。
那幾個被她留下來的廚娘很會辦事兒,給她準備的茶點,都是滋補美容養顏的,這讓她的心情頗好,再一次覺得,自己把這六個廚娘都留下來的決定,是正確的。
聽到院子裡有聲響,廚娘們忙探頭出來看,人牙子走的時候,特意囑咐過了她們,王諾蘭這樣出手闊氣的東家,可不好找,她們得把她當佛爺般的供著,才是正道兒……這算著時候,「佛爺」差不多也該要午睡醒來了,她們當然得多留意著點兒,她是不是餓了,想要吃東西了!
「呦!夫人!你這就醒了啊?怎麼不多睡會兒了?!」
見王諾蘭已經走來了前院,出來看情況的廚娘忙不迭的小跑了出來扶她,「你可慢著點兒吶!剛才我們仔細的看過了,這路上有些散落的小石塊,您以後出門的時候可是得注意!幹什麼,都得留心著些腳底下,千萬不敢走太大的步子!」
見看情況的廚娘小跑著上去扶王諾蘭了,倒搞得王諾蘭像是懷了身孕的孕婦了!另外五個廚娘便稍稍商議了一下兒,讓其中兩個,去廂房裡搬帶軟墊的椅子過來,其他三個,就開始著手準備,把準備好了的茶點給王諾蘭端上去。
反正,王諾蘭都已經說了,要把她們六個都留下做事,那也就沒必要互相擠兌,爭搶王諾蘭這個主子的喜歡,只要把該自己做的事做好,把飯菜點心做的美味可口,這份好差事,也就能保住了。
南方的冬天並不算冷,王諾蘭穿著絮了一層薄棉花的衣裳,就覺得渾身都是暖的,再加上有剛出鍋的美味點心和甜粥喝,不多會兒,後背和額頭上就泛出了細汗來,舒服的不行。
正吃著點心的檔兒,人牙子也約莫著她睡醒的時間,帶著十幾個自己挑了一遍的婆子們來了,見王諾蘭正在吃東西,也不多話,只吩咐婆子們在離她五步開外的地方站成一排,安靜的等她吃完了挑選。
飢時吃糠甜如蜜,更何況,王諾蘭現在這正肚子餓的時候,面對的還是廚娘們精心準備的美味茶點?
她不是不尊重人的女子,但……跟自己腹中因飢餓而發出的聲音相比,尊重旁人,就成了次要的……
美美的吃完東西,王諾蘭正準備掏出絲帕擦嘴,便見著自己面前,有人遞上了一條乾乾淨淨,沒有任何味道的絲帕來,抬頭,正是人牙子帶來的那十幾個婆子裡的一個,身材中等,四十歲上下,臉上的笑容既不諂媚,也不僵硬,就好像,能伺候自己,是一件極會讓她開心的事情一般的婆子。
這婆子有眼色,會做事,可以留下看看,如果合用,就一直放在院子裡,也是不錯。
王諾蘭這樣想著,便伸手接了她遞過來的帕子,輕輕的擦了擦唇瓣,就又交還回了她的手中,「這個可以留下,其他人,你們一個個的說,來我這裡之前,你們都在哪裡做過事兒,伺候過什麼樣的主子,我覺得合適,就會留下你們。」
「回夫人的話,奴婢以前是在王侍郎家做事的,管收拾書房,後來年紀大了,就被王府的大夫人賣給了現在的夫君做填房,家裡有兩子一女,其中一子一女,是夫君亡故的前妻生的,自己生的小兒子,今年剛剛七歲。」
聽王諾蘭說,讓她們幾個依著順序說,站在第一的婆子,忙不迭的往前走了一步,說起了自己的情況來,剛才,她已經失了先機,沒能跟那個被留用的婆子般得有眼神兒,這回,可是不能再錯過了,「奴婢在王侍郎家做事的時候,曾有幸跟侍郎大人學過識字,整理書籍文冊什麼的,都做得了!」
聽這婆子說自己的身世,王諾蘭便是大約猜到了她會被家裡夫人賣給人當填房的因由。
在書房裡做事,還跟家裡的老爺學了識字,只要稍微動腦子想一想,就能明白,她定是跟那個什麼侍郎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家裡的夫人把她當成了眼中釘,沾她便宜,跟她不清不楚的那個什麼侍郎,還不想保她,不想留下她當妾室或者通房丫鬟,這才讓她成了現如今的這般,給人當了填房,養著人家的孩子,養著自己的孩子,還要出來做事,賺錢幫著夫君一起養家的境況……
這樣「聰明」不成,反被聰明誤的女人,王諾蘭不想用,也不敢用,雖然她家裡沒有夫君,讓她勾搭,但卻是難保,她不會為了跟外人討好處,把憑著小聰明猜測到的事情,出去瞎說,給自己招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