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正低頭看自己手裡的裝糖瓶子,沒發現這話是孫大光模仿王諾蘭說的,不是王諾蘭自己說的,一番猶豫之後,雖然心疼至極,還是乖乖的把眼一閉,一歪頭,將那裝糖的瓶子送到了孫大光的面前,近似是咬牙切齒的,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句話來,「乾娘教訓的是,我,我孝敬二師父……」
「孫大光!騙小孩子糖,你,你還要臉不要了!」
面對孫大光的惡行和孩子抑鬱的樣子,王諾蘭哪裡還忍得住不發火兒
當下伸手,一把撥回了還i在的手,就跟孫大光數落教訓了起來,「你想吃糖,我使廚娘給你做就是了,你,你這樣,這樣對自己徒弟坑蒙拐騙,你,你這一門之主,你,你,你多大的人了你!」
「十二。」
孫大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了孩子手裡的糖瓶子,急速向後滑了兩步,打開木塞,把裡面的糖果,一股腦兒的都倒進了自己嘴裡,然後,一邊不緊不慢的嚼著,一邊把空瓶子放到了圓桌上面,「讓廚娘多做點,瓶子,也買大些的,這樣吃,太不過癮。」
「你不是十四嗎!怎麼又十二了!」
面對孫大光的厚顏無恥,王諾蘭真是被他氣得不輕,狠狠的使白眼珠子剜了他一眼,就伸手摸了摸因為上當,而懊惱的掉起了淚珠子的孩子的腦袋,跟他斥責起來。
「那是虛歲。」
面對王諾蘭的「暴怒」,孫大光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也不自覺的露出了一點小小的得意,唇角微揚,跟孩子「教訓」了一句,「什麼時候,你能保護好了你的糖,不讓我搶走騙走了,你就可以出師了!
面對孫大光「別出心裁」的教育方式,王諾蘭雖覺得孩子可憐。卻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這是他們師徒間的事情,她這當「家長」的說的太多。也不合適。
孫大光跑去威脅了小五,威脅的結果就是,小五半點都未猶豫的告訴他,如果他娶了小七之後,待她不好。隨便他這小舅子收拾,五馬分屍也好,碎骨凌遲也好,儘管來,那叫自作孽,不可活,他要怎麼對付他,他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雖然,孫大光並不是個容易輕信人的,但有了小五的這句許諾。他卻是本能的對小七的未來放心起來。
不是所有人,都敢這麼信誓旦旦的保證,如果我不能如何如何,願以命來償……不管他日後能做到何種程度,有他這句話在,至少可以證明,現在,在這會兒,他是有這個心,要跟小七好好過日子的!
未來事。未來談,看住本心,安守當下。
這是他師父臨終時跟他說的話,他一直銘記於心。
「那個小五說了。會對小七好,咱們可以商議,給小七準備婚事了。」
打發了孩子出去練劍,孫大光便一屁股坐在了圓桌旁邊,抬頭,看向了王諾蘭。「給我的是芥末粉,給那小子的是糖,女人,你幾個意思?」
「嘖,你這耽誤我睡懶覺,搶小孩子糖的人,還有理了?」
聽孫大光跟自己抗議,王諾蘭不禁一愣,繼而,便乾脆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跟他講起了「理」來,「聽你這意思,我還該給你發糖,嘉獎你大清早兒的就來叫我起床?」
「給我的東西,可以不給他,但給他的東西,必須有我一份。」
孫大光這話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大有一種你不給我,我就跟你沒完的意思,話說完,稍稍想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我的那份,要比他的多,比他的大,我年齡比他長,得的東西,自然也該比他好。」
孫大光的歪理,頓時便把王諾蘭給惹笑了出來,看著他那一臉理所應當的樣子,她頓時便覺得,其實,他也就是個才剛剛十二的孩子,在未來,還需要爹娘庇護照顧的,只是在這裡,過早的經歷了許多變故和事情,讓他受了磨練,外表看起來像個大人罷了。
王諾蘭知道,孫大光表面的堅強厲害,並不能泯滅他骨子裡的,希望被人疼惜和照顧的感受,他也想有一個人待他好,也希望能跟一個人撒嬌,胡鬧,蠻不講理,無話不談,只是,自幼便跟親人分別的他,身邊並沒有一個這樣合適的人而已。
或許,我便是適合成為他希望的這個人的。
想到這裡,王諾蘭不禁淺笑一下,看向孫大光的目光,也不自覺的多出了幾分溫軟,「好,以後,凡事有給他準備的,我也都給你準備一份,你若是招惹了我,我也會像收拾他一樣的收拾你,你看如何?
孩子一直都是個聽話溫順的孩子,雖偶有調皮,卻從不做會當真惹了王諾蘭生氣的事,所以,也就不存在王諾蘭說的,招惹了她,要挨得「收拾」。
當然,這也就讓孫大光沒了「參照」的標準,稍稍想了一下,覺得是沒什麼風險的,便點頭答應了下來,「一言為定。」
不是生於這個年代的王諾蘭,對大明朝婚儀的了解,說是絲毫不比孫大光這「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多,也半點不為過,但她不懂,不等同於她辦不了事兒,略加思量之後,她就把姜嫂喊了過來,全權交給了她去準備。
「姜嫂,我這尋常便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你也是知道的。」
王諾蘭言語和氣的扯了姜嫂的衣袖,讓她在自己旁邊坐了下來,然後,當著坐在房樑上的孫大光的面兒,跟她交待起了小五和小七的婚事來,「老爺特意交待,要好好給他們置辦,說是要給來年討個好彩頭的,你看……咱該怎麼準備,才是妥當?」
「於理,這種事情,男方是不需要準備太多東西的,三媒六聘,有媒婆去打點,一些成親時用的物件,在集市上都能買到,至於彩禮,不是富貴人家,也沒那許多講究,條件好的,兌些新銀子,條件孬的,換些新銅錢,使大紅紙包起來,也就得了。」
說到這裡,姜嫂稍稍頓了頓,見王諾蘭還是一副讓她往下說的神色,便輕咽了口唾沫,繼續往下說道,「原本,小七是咱們府里的人,這些媒聘禮儀,都可以省了的,只需要費些工夫,給她和小五做幾身新衣,再給他們賞賜些額外的銀子,拜禮行不行都無所謂的,但現在,小七找到了孫先生這麼一位親人,這事兒,就不能這麼……」
「就算小七沒找到孫先生這麼一位親人,他們倆的婚事,也不能草率的辦,這可是老爺特別交待要好好辦,會關係咱們府上來年運勢的事兒!」
王諾蘭不同意的搖了搖頭,借著蕭一奇的勢,把姜嫂這想要隨便糊弄一下,就算完了的心思壓了下來,用古代人都相信的運勢一說,為小七和小五的婚事,圈上了一層意義特殊的光環,讓任何人,都不敢隨意指摘。
王諾蘭知道,姜嫂想要隨意糊弄小七和小五的婚事,並非對他們有什麼意見,或者故意要給他們難堪,而是生於這個年代的人,大都喜歡講什麼「本份」,尤其是一些家教頗嚴的人,更是覺得,自己身世是個什麼樣子,就該一輩子都尋著自己的這身份,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不可以有逾越的妄想。
姜嫂,就是這類人的清晰代表……她覺得小七是下人,就該依著下人的規矩,來辦理婚事,不該奢侈逾越,講什麼闊綽排場。
「夫人教訓的是,是奴婢糊塗,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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