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的雙手死死抓著椅子的扶柄,手背上的青筋一根又一根暴起,似乎要衝破皮膚!燕王的雙眸一寸又一寸地睜大。筆神閣 www.bishenge。com燕王的反應無一不代表他此刻內心的緊張還有——
燕王當然清楚江利仁口中的先下手為強是什麼意思,那是讓他起兵逼宮!燕王是一直對皇位有不臣之心,也一直想要坐到龍椅上,當那萬人之上的榮一國之君。但是燕王從未想過他會走上起兵逼宮的路!這一條路一旦走了,那就真的是萬劫不復了!
還有燕王從小學習的忠孝,更是牢牢壓在燕王心頭的大山,讓他根本沒有勇氣與之對抗。
江利仁看出燕王的猶豫,於是一步又一步地緊逼燕王,「王爺是害怕了,王爺是想退縮了?王爺可曾想過你這一退縮代表的是什麼?王爺可知道皇太孫已經去見皇上了!皇太孫已經將王爺您的所作所為全都告訴了皇上!
皇太孫在皇上的心裡是什麼地位,王爺您應該知道吧。這不是最重要的。王爺您再好好想一想,皇太孫的手裡有證據啊!那些證據還全都是真的!
可能皇上這會兒就已經相信了皇太孫的話,還有認定了王爺您有不臣之心!王爺,您甘心在這四四方方的王府過一輩子嗎?說得好聽您是被圈進,說的難聽一點,你就是被養在王府的一條狗!您願意去當一條狗嘛!」
不願意!當然不願意!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如今卻要成為一條狗,這對燕王來說是莫大的羞辱!讓他遭受這樣的羞辱,還不如直接讓他去死!
「王爺您不願意是不是?您是不是寧可死也不願意過這樣的生活?那您起兵逼宮又算什麼?成了,您就是萬人之上的帝王,輸了,左不過就是圈進,這有什麼區別?王爺賭一次吧,老臣願意跟你賭!王爺,皇上可能很快就會派人宣您覲見,到時候等待您的是什麼,您心裡該清楚。
王爺,時間不多,請您早點下決斷。咱們必須得儘快離開王府,才能籌謀準備大事!王爺,沒有時間了!您趕緊做決定吧!」
做決定?燕王是一點都不想做這個決定。燕王只想按照他的計劃,慢慢地將擋在他面前的太子,皇太孫還有安王剷除,然後他能名正言順地登上皇位。起兵逼宮,這是燕王從未想過的。也是燕王壓根兒不想做的。
但是現在不是燕王想不想做的問題了,而是不能不做的問題了。不做,等待他的就是一輩子被關在府里,像狗一樣毫無尊嚴地活著!拼一次,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王爺,時間不多,您要趕緊做決定啊!」
安王眼裡的遲疑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堅定,他握拳狠狠砸在桌上,「走!本王豁出去了!」
江利仁對燕王的選擇很滿意。
事不宜遲,江利仁和燕王迅速行動起來,府里的人是沒工夫帶走了。燕王獨身一人,江利仁也是獨身一人,他們在府中的親人,他們是一個都沒有打算帶走。他們就這樣赤條條無牽掛地離開了,人少,才方便能出城。人多了,就礙事,不好行動了。
等到章平帝的人去宣召燕王時,燕王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等到宣召的人回去跟章平帝稟報,章平帝大怒,「好個燕王,朕當初真是瞎了眼!竟將這麼一個狼子野心的人當成忠厚老實之人。」
祁雲就在章平帝身邊,聞言說了一句,「這也不怪皇祖父。誰能知道燕王是這樣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想找趙王一樣心性單純的人到底是少。」
趙王可不是心性單純嗎?趙王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心裡的想法總是那麼明明白白地表現在臉上。儘管大多時候,趙王的想法都很可笑幼稚。
「你說燕王離開是想做什麼?逃?難道他要棄了王爺的身份,一輩子隱姓埋名,東躲西藏?」章平帝氣憤過後就開始想正事了。
「燕王裝了那麼多年,忍了那麼多年。隱姓埋名,東躲西藏的事情,孫兒相信燕王是不會做的。這跟燕王的性子不符。孫兒更相信燕王是打算破釜沉舟。」祁雲琥珀色的眸子裡精光一閃,淡淡說道。
章平帝如鷹隼般的眸子慢慢眯起,嘴唇緩緩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破釜沉舟?燕王是如何破釜沉舟?他難道是想直接造反逼宮不成!他哪兒的兵,哪兒來的人!」
「姚氏手裡的三萬私兵有極大的可能就在燕王的手裡。還有燕王這些年在京城的布置也不少,京城三大營,順天府,錦衣衛還有五城兵馬司,燕王肯定都安排了人進去。這就是燕王的籌碼,要是燕王可以背水一戰的最大底牌。
皇祖父恕罪,孫兒在知道燕王的真實面目後,心裡的確是擔心不已。所以孫兒也在京城有關的兵力布置上做了點事情。孫兒擔心萬一有何事發生,也好能有個應對。」
「你做了什麼。」章平帝直接問道。
「孫兒也沒做什麼,只是又安插了一些人進去,然後給了他們事急從權,先斬後奏的權力。」祁雲淡淡說道。好像他只是做了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李泉在聽到「事急從權,先斬後奏」這八個字時,狠狠挑了挑眉毛,隨即恢復了平靜。皇太孫可真是敢說啊。先斬後奏從來只有帝王才有資格賦予他人,皇太孫居然敢這麼說,膽子真不是一丁點的大。
章平帝卻不生氣,看向祁雲的眼神透著讚賞滿意,「朕沒看錯人,雲兒你是個好的。朕最多只能當一個守成之君。說收成之君也算是給朕的臉上貼金了。朕其實連守成二字都未做到。
自從登基來,朕小心翼翼,兢兢業業地守著天啟的皇位,其實朕是真的很累,但是朕只能咬著牙就這麼堅持著。而你祁雲有能力也有本事當天啟的開拓之君,朕沒看錯人。」
「皇祖父過獎了。孫兒要學的還有很多。」
「有沒有過獎,朕心裡清楚。你無須自謙。就看看燕王那逆子到底要做什麼吧。要是他真的打算造反逼宮,朕也就當沒那麼個兒子了。朕沒有那樣不忠不孝的兒子!」
再說燕王和江利仁輕車簡從出了京城,燕王帶著江利仁朝距離京城一百里外的一處張家村前行。
江利仁是知道燕王手裡有姚氏給的三萬私兵,但是江利仁不知道的是那三萬私兵到底在哪裡。這會兒,江利仁知道了,姚氏可真是好心思,她居然將三萬私兵安排在了距離京城不遠的村落。
江利仁為什麼如此確定燕王是帶他去找姚氏留下的私兵呢?這不是廢話嘛!燕王打算造反逼宮,這需要人啊!
人從哪裡來。燕王這些年是在京城三大營,五城兵馬司,御前侍衛,錦衣衛等地安插了人。但問題是,燕王安插的人不多啊。那些人製造點麻煩倒是綽綽有餘,就靠那麼點人想要造反逼宮,那就做做夢吧。
江利仁是知道燕王手裡有多少兵馬的,頂多不過一兩千。別小看這一兩千,燕王在天子腳下,能養一兩千的人馬,這就很了不起了。
但是一兩千的人馬到底是太少,不足以成事!要想成事,那是必須得要上萬的人馬。上萬的人馬哪裡來,只有姚氏給的三萬私兵!
這會兒還真是得感激姚氏。姚氏將手中最大的底牌給了燕王,還將嶺南的秘術給了燕王。要不是姚氏給的嶺南秘術,那時候想要無聲無息地弄掉安王妃腹中的孩子,這還真是有些困難。
可以說,姚氏對燕王是毫無保留,真的是比親生兒女都要好。這當然不是姚氏對燕王有什麼感情,兩人之間有什麼交情。姚氏和燕王之間是毫無交情,更沒什麼感情。姚氏只是看中了燕王的野心,她死了,但她需要一個人幫忙將這天啟攪得天翻地覆,讓天啟的江山不得安寧!
姚氏的確是一個人物,她就是死了,也照樣能夠興風作浪。
「姚氏是將她的三萬私兵全都藏在了這張家村?姚氏還真是好心思。不過這小小的村子,能藏三萬人馬?」江利仁下了馬後,皺著眉頭問。
「不是這一個村子,而是好幾個村子。也不是藏什麼人。而是這些村子裡的人就是姚氏的私兵。那些村民明面上跟普通的百姓沒什麼區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他們從未有一天懈怠,只要手裡拿上武器,他們就能是最精銳的士兵。」
安王在第一次看到那些人時,真的是震撼了。誰能想到白天老實巴交的村民,實際上卻是最精銳的士兵。
章平帝和祁雲肯定是懷疑過姚氏的三萬私兵就在京城附近,也肯定是派人追查過,可結果是他們什麼都沒查出來。
當然是查不出任何問題了。因為這些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誰能發現什麼問題。
「姚氏稱得上是梟雄了。」江利仁感慨道。
燕王也點頭附和,「的確,姚氏稱得上是梟雄。生前興風作浪,死後仍然不安生。本王知道姚氏是在利用本王,她是想借本王的手讓這天啟的江山不安寧。可是那又如何,本王跟她一拍即合。但是姚氏想要天啟江山不穩的願望那是不可能視線的。因為亂只是一時的,只要本王當了皇帝,本王一定會勵精圖治,讓天啟愈發國富民強,讓四方朝拜!」
「王爺自然是英明之君,老臣定會誓死追隨王爺!」
燕王和江利仁說著進了村子。
燕王的消息在一天之內就傳遍了京城。
東宮
祁楓死的消息,此時太子和黃良娣也知道了。
太子是既傷心祁楓的死,又對燕王的真面目難以置信。太子一直當燕王是最老實最能放心的弟弟,可是如今卻告訴他,燕王才是最不省心,隱藏最深,最狠毒的弟弟,甚至比起安王都要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讓太子如何能夠接受!
黃良娣比起太子要難以接受的多,燕王怎麼樣,黃良娣不在意,她只在意祁楓,她只在意她的兒子啊!
「皇太孫你是在騙我對不對。我的楓兒好好的,他還那麼年輕,他怎麼可能死呢。不會的,不會的……我準備了楓兒最喜歡吃的菜,我還親手給楓兒做了好幾件衣裳。我就等著楓兒回來呢。我的楓兒怎麼可能會死呢。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在騙我,一定是的。」
黃良娣的眼底蓄滿了淚水,但她死死忍著,就是不讓眼淚落下,面上卻含著淺淺的笑容。
喬伊靈看著這樣的黃良娣,心裡不禁有些同情。世上最悲哀的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不說黃良娣這人有多糟糕,但她對祁楓的愛是真的。這會兒黃良娣失去了最心愛的兒子,也是可憐。
淑儀郡主和祁陽一左一右地陪在黃良娣身邊。
淑儀郡主仍然是怪黃良娣的,但是對著這樣的黃良娣,她實在是恨不起來,也怨不起來。
「母妃,您別這樣。」淑儀郡主瞧著這樣的黃良娣,真的是打心眼裡難受。
祁雲看了眼黃良娣,琥珀色的眼底隱隱有些波動,但最後還是恢復了平靜。
「是真的,祁楓死了,為了保護我表哥安全回到京城,將證據交給皇祖父,他死了。祁楓說他對得起自己的姓,對得起他是祁室皇族的子孫。他死得其所。」
「什麼死得其所!感情死的人不是你,不是你的表哥,你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死的是我的楓兒,是我的楓兒啊!我的楓兒死了,連屍體都不知道在哪兒!我的楓兒死的那麼可憐!誰為我的楓兒傷心,誰為我的楓兒哭啊!」
黃良娣知道這會兒她不能繼續自欺欺人了,她的楓兒是真的死了,就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黃良娣好傷心好難受,她的楓兒啊,她最疼愛的兒子啊!就這麼沒了,就這麼去了一趟河南沒了。在她以為兒子能好好回到京城時沒了!
黃良娣好恨啊!恨老天!恨所有人!老天爺既然要奪命,為什麼不將她的命奪走,反而要奪走她楓兒的命!
太子想到祁楓,眼眶一紅,但他還是黃良娣,「素媛,楓兒去了,他那麼孝順你,肯定不希望你為他難過,所以你就——」
「是你!是你害死了楓兒!當初我是死活不願意讓楓兒離開京城的。我求你,我那麼求你讓楓兒留下來。可你為了不違背皇上,你就眼睜睜看著楓兒離開京城!你是殺害楓兒的兇手!是你害死楓兒的!是你害死我的楓兒的!」
黃良娣瘋了似的抓住太子的衣襟,一雙美眸睜得極大極大,眼裡滿是猩紅之色,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幾乎恨不得將太子生吃了。
這會兒黃良娣不記得太子的身份,不記得什麼太子的寵愛,她只記得一點,她的楓兒死了,她楓兒的死里有太子的一份!
太子沒計較黃良娣這不敬的行為,他知道黃良娣是心裡難受,她忍不住。
太子這會兒也開始難受,他當初要是勇敢一點,阻攔祁楓離開京城,或者他去求求父皇,他的楓兒是不是就不會死了。太子的眼前也浮現出祁楓小時候那可愛的模樣,那真的是他疼了十多年的兒子啊。可如今兒子沒了,就那麼死了,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何止是黃良娣,太子也同樣是。
「是孤的錯,孤一定要將燕王千刀萬剮給楓兒報仇!」太子不願意承認兒子的死里有他一份,他就找罪魁禍首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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