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就開始發愁?」俞仲堯笑問她。
姜洛揚抽了抽鼻子,「你一定是喝醉了。」
「醉了。」俞仲堯點頭,「今日應該醉一場。」
姜洛揚眨了眨眼睛。雲蕎說過,爽快地承認自己喝醉的人,就是頭腦很清醒,喝醉的人則正相反。她拿不準了,摸了摸他的下巴,「那你到底是醉還是沒醉啊?」
「有什麼區別?」他親了親她臉頰,「有話跟我說?」
「沒有。」姜洛揚笑著搖頭,他不在意的事,她就沒有必要提及。她下地趿上大紅緞面的睡謝,「我幫你——」寬衣兩個字略去,抬手扯了扯他衣襟。
「嗯。」他點頭應著,卻坐著不動。
姜洛揚忽閃著眼睛。他沒聽明白嗎?
俞仲堯笑著倒在床上,大爺似的展開雙臂,「來吧。」
「這樣怎麼給你寬衣?」姜洛揚又氣又笑,爬上床去,「你穿著睡吧。」
他輕聲地笑著,把她摟到懷裡,「誰叫你多此一舉的?我有手有腳,哪兒就需要你幫忙了?」
「這不是擔心你喝醉了懶得動麼?」姜洛揚斜睨他一眼。
「是認準我醉了,」他故意頓了頓,逸出了孩童般頑劣的笑容,「還是你心急了?」
姜洛揚臉有點兒發燒,「胡說。才不是呢。」
俞仲堯讓她枕著自己的手臂,「讓我好好兒看看你。」
姜洛揚微笑著,也端詳著他。今日的他,全沒了以往的清冷、寂寥,眉宇間透著爽朗、愉悅。她又深深呼吸,氣息乾淨、溫暖,沒有以前從清淺至一度的微不可聞的藥草香。
「你終於嫁給我了。高興麼,洛揚?」他問。
姜洛揚坦誠地道:「先前捨不得娘和雲蕎,不大高興。現在很高興。」
「若是願意,每日回去一趟。或者,就近再找個宅子?」
「可千萬別。」她連忙擺手,「娘會生氣攆我回來的,早就告誡我了,便是你再遷就,我也不能由著性子三兩日就回娘家。」
「那就這樣——儘快添個孩子,到時我們把東院收拾出來,讓母親過來含飴弄孫。」
「可以嗎?」她欣喜地問。
俞仲堯揚了揚眉,「怎麼不可以。誰敢說不可以?」
「唉……」姜洛揚滿足地嘆息著,「你知不知道,我特別喜歡你為身邊人霸道的樣子。」
「真的?可我不喜歡你,」俞仲堯愉悅地笑著,翻身覆上她,「我是愛你到了骨子裡。」
她甜甜的柔柔的笑了。
他在她耳邊呵著氣,「不急是麼?有你急的時候。」
姜洛揚愣了愣,才知道他還記掛著先前的話題呢,捏了捏他下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在風溪的時候,他有兩次在外面應承時喝了不少酒,回來時能磨她到後半夜。
不然她剛才還至於犯愁?
「有沒有聽話睡一覺?」他的手忙起來。
她身形微動,「哪能真聽你的?」
「是你不聽話,不能怪我。」他半真半假的,「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今晚我不打算讓你睡。」
姜洛揚睜大眼睛,「你怎麼好意思啊?」
「那就看看我好不好意思。」捕獲她雙唇之前,他語聲變得有點兒沙啞,「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室內安靜下來,只有呼吸聲和細微的衣料摩擦聲響。
過了一陣子,女子低低的聲音氣息,宛如落入湖心的玉石,將氣氛掀起陣陣漣漪。
紅燭搖曳,映照著痴纏不休的一對有情人。
……
翌日一早。
姜洛揚不情願地睜了睜眼,掙扎片刻,才在他懷裡翻了個身,看了看天色,咕噥道:「俞仲堯,幾時起身?」
「不急。」他拍拍她的背,「還可以再睡一個時辰。南煙總要近卯正前後才起來,昨日就提心掉地問會不會改規矩,生怕我們成親害得她睡不成懶覺。」
「哦。」姜洛揚笑起來,「那我繼續睡了。」
「這麼聽話?」他語帶笑意,手指摩挲著她的背。
「你敢再折騰,我跟你翻臉。」她的手繞到背後,抓住了他的手。
俞仲堯輕笑出聲,「睡吧。家裡又添一個小懶蟲。」
是她懶的問題麼?寅時睡,卯正起,誰受得了?她都要累散架了,現在簡直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懶得數落他罷了。嗯,她總算知道了什麼才叫真正的良宵一刻值千金。
俞仲堯看夠了她蹙著眉嘟著嘴的小模樣兒才道:「你安心睡,我去外面,有件事要仔細詢問。」
「嗯。」
俞仲堯起身下地,麻利地穿戴,猶豫片刻,委婉地問她:「洛揚,擔心有人傳閒話麼?」
姜洛揚身體懶得動,腦子倒是沒犯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怕不怕床單幹乾淨淨下人會說閒話,都沒睜眼就爽快地答道:「不擔心。」
俞仲堯轉頭,對她簡直要刮目相看了。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超然灑脫了?
她慢悠悠地加一句:「連翹早幫我準備好了。」
訝然之後,俞仲堯逸出清朗的笑聲,揉了揉她的小臉兒,「那就行。睡吧。」
「嗯。」她睜眼看著他,「我明日再跟你一塊兒起床用飯。真的。」
「哪那麼多想法。快睡,聽話。」
「好。」
俞仲堯穿戴整齊之後,回眸再看,她已睡著了。
真是累到了。
他有點兒歉意,俯身在她臉頰輕輕一吻。
也不想,但是真的太想她了。思念、喜悅,讓他不想克制。
洗漱時腦子一直沒閒著,出門前先吩咐珊瑚:「你去大小姐房裡候著,她用完早膳,即刻去書房,我找她有事。」
珊瑚稱是而去。
俞仲堯轉過頭來吩咐連翹:「辰正之前別驚動夫人。」
連翹恭聲稱是,斟酌之後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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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仲堯找俞南煙真有事要詢問。
南煙平日進宮去見皇帝,那叫做面聖;皇帝跑到大臣家裡見她,那叫做私會。
兩個人再熟稔也不行。
俞南煙是局中人,心裡有數。用飯後聽珊瑚說了,即刻去了哥哥的書房院,進門後開門見山:「哥,你找我來,是為昨日皇上去了我房裡的事兒吧?」
「是為此事。」俞仲堯用下巴點了點椅子,遞給她一杯熱茶,「能跟我說說麼?」
「自然。」俞南煙啜了口茶,沉吟片刻,又喝了一口茶。
「南煙?」
俞南煙下意識地看向哥哥,慌亂地眨了眨眼睛,有點兒沮喪地垂下頭去,「要我說實話嗎?」
俞仲堯笑了,「你說呢。謊話我就能幫你編百十來條。」
「其實也沒什麼。」俞南煙慢吞吞地道,「皇上有件急事要跟你商量,聽他那意思,是跟你說過關乎他性命的要事,但是你一直沒幫他出謀劃策。他為這個太心急才來找你的。再有……不是他去我房裡,是我聽丫鬟說看到了他,當時嚇得不輕,沒考慮周到,就讓人引著他到了我房裡。」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皇上帶了侍衛出門,想及時知會你,可他沒掐算準時間,到了的時候,嫂嫂的花轎也到了。他知道你看到他了,立刻去了聽雨軒老老實實地等著。」
關乎性命的要事。俞仲堯思忖著,他怎麼不記得有這種事?心念轉了幾轉,目光微閃。難不成說的是和南煙的婚事?
俞南煙說完原委,放鬆下來,「皇上說的是什麼大事?他這陣子不乏心事重重的時候。一段日子不見,他清減了不少。哥,就算是他危言聳聽了,要是方便,你就幫幫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