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蔣軒帶來之後,俞仲堯並沒見他,只是讓阿行帶他去姜氏房裡。
俞南煙聽說了,也去了姜氏那邊,先一步說了所知一切,以及對蔣軒的懷疑。
姜氏聽了,沉默良久,隨後意興闌珊地起身去往內室,「人我就不見了。你要是願意讓他給你解惑,不妨詢問幾句。」
俞南煙稱是,送姜氏到了內室,關切地問道:「您沒事吧?」
「沒事。」姜氏苦笑,「誰都沒法子的事。幸虧你們警惕,不然……我和洛揚保不齊就被毒害身亡。我只是有些心寒,想歇一歇。」
俞南煙無從寬慰,服侍著姜氏歇下,去了廳堂。
阿行帶著蔣軒進門來。
俞南煙看到蔣軒的第一反應是:這個狼心狗肺的騙子!隨後才道:「姜老闆懶得見你,我倒是願意詢問你一些事。」
蔣軒卻是悵惘地一笑,「由此可見,這些年來,姜老闆都不曾相信過我。不然,她和章洛揚早已中毒。」
俞南煙也笑,「我慶幸如此。若是你這種小人得逞,才真正是沒天理。」
蔣軒不置可否。
俞南煙問道:「你之前的話,是騙人的吧?你傾心付珃,卻在付玥面前說反話。付玥聽了,半信半疑,她最好奇的是你從何時與付珃暗中來往。你為何要那樣說?是不是告訴付珃大勢已去,她能指望的只有你了?」
蔣軒不說話。
俞南煙促狹一笑,「不說,好啊。那麼,你知不知道,你每日讓人送來的飯菜,是誰享用了?」
蔣軒神色一凜。
俞南煙笑得快意,「是付珃。」
蔣軒身形一震,踉蹌後退。
「我猜想的果然沒錯。」俞南煙語帶輕嘲,「這算什麼?你居然對她全心全意。可你知不知道,你在她眼裡,還不及一個李復。李復死了,她就會在意你麼?」她凝視著他,忽然說起另外一件事,「三年前,付珃跟我要過一個避喜的方子,她是委身於你還是李復?」
阿行聽了,心裡啼笑皆非。這算是南煙行醫的好處還是壞處?要是換個人,打死也說不出這種話。但在她看來,只要用得到藥物的事情,都屬正常,在有些場合,沒什麼不能說的。
俞南煙凝著蔣軒,沒錯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眼神,片刻後頷首一笑,「果然是你。難為我先前一直以為那男子是李復。付珃這個□□,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你有什麼資格對我們品頭論足?!」蔣軒怒目看著她。
這就是變相地承認了。
俞南煙扯扯嘴角,「真叫人噁心!認識你們的人,都該以你們為恥。」
「你又算個什麼東西!」蔣軒嗆聲反駁,「眼下不過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若風溪並無外人入侵,付珃怎麼會淪落到這一步!」
阿行轉身喚人進來,冷聲吩咐:「將付珃帶到院中。蔣軒再說一句冒犯大小姐的話,你便在付珃臉上劃一刀;他若是膽敢少答大小姐一個問題,便剁下付珃一根手指,不夠剁了,便除去她五官。」
「是!」
蔣軒聽了,面無人色。
阿行不屑一笑。多可笑,多荒謬,竟有兩個人對付珃那等毒物傾心,且是矢志不渝。
俞南煙面色如常,和聲問道:「說說吧,為何對姜老闆起了異心?」
蔣軒不想回答,但是心裡畏懼阿行會說到做到,只得如實道:「正如一些人所說過的,假如換個人是姜老闆,會一早屈就,嫁給付程鵬,蔣家全不需為她弄得家破人亡。這是其一。其二,蔣家三條人命因她葬送,她撫養我是理所應當,但是醉仙居生意興隆之後,她把我當成外人一樣防範。收入若有三成,她只給我一成,餘下兩成,她都用來培養人手,以待來日離開風溪,去找她的女兒。眼下她的女兒女婿來了,她可曾想過帶我離開此處?可曾想過彌補蔣家因她而喪命的三個人?」
俞南煙冷靜地分析道:「醉仙居生意興隆的時候,你已經跟付珃不清不楚了吧?換了你是姜老闆,你能不防範養了個白眼兒狼?」
蔣軒沒接話。
「那我就當你默認了。」俞南煙繼續道,「再者,姜老闆撫養了你十多年,你的品行都無法讓她深信不疑,並且你到如今也只是個小生意人。若把你帶到大周,你能做什麼?難不成姜老闆缺你這樣一個二世祖?」
「……」
「再說了,」俞南煙目光轉冷,「姜老闆與你父母、姑姑的事情,是上一輩人的事,容得你置喙?姜老闆要是不看重你的三個長輩,又何必拋下幼女不遠萬里回到風溪被禁錮在此地這麼多年?若非因為三個人因她喪命而悲慟至極,她又何須輕生以至於到如今還未痊癒?她若真是你想的那種人,又怎麼會自與我相識之後便處處提點予以幫助?說來說去,是你這個人不堪,連我一個女孩子都比不得,焉能奢望別人交付真心。」她嫌惡地扯扯嘴角,「說你是白眼兒狼都過譽了!你簡直就如付珃一樣,不過蛇鼠之輩!」
蔣軒胸膛起伏著,卻不敢嗆聲。他聽到了動靜,得知付珃已被帶到院中。她只說了一句話,便被人塞住了嘴。
「得了,罵你這種畜生又是何苦來?我也是糊塗了。」俞南煙喝了口茶,「你是何時與付珃牽扯不清的?」
蔣軒回想片刻,道:「她回到風溪,傷愈之後,便去過醉仙居幾次。後來有兩次,醉仙居遇到棘手之事,都是她命人暗中幫襯,才了卻風波。我鍾情於她,是為她貌美,亦是為她的性情。」
俞南煙失笑,「她與付程鵬名為父女,實則如末路,她最大的樂趣之一,便是給付程鵬添堵。你當她是幫你?她不過是借著這些事,試探付程鵬對待姜老闆的心跡。假如付程鵬震怒,她恐怕會通過你與姜老闆聯手,讓付程鵬活活氣死她才滿意。可惜,付程鵬不似她離開之前的性情了,不敢處處逼迫姜老闆。真是可笑,你居然會感激她。」她搖了搖頭,真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蔣軒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那樣一個人,不知委身過多少男子。可以確定的是,最沒腦子的是你。就是因為她與你那般親密,你才到如今還不識時務,要立誓為她報仇救她離開這裡吧?」俞南煙又無奈地搖了搖頭,「再多看幾眼,我真就要作嘔了。阿行哥哥,麻煩你趕緊把他弄走。」
阿行頷首,喚人將蔣軒帶出門外,自己則去找俞仲堯,詢問如何處置這人。
俞仲堯略一思忖,道:「與付珃一樣。」
這樣,是真正的自食其果,阿行點頭,又問:「與付珃、蔣軒相關的可疑之人——」
「一概除掉。」
「是。」阿行頓了頓,故意問一句,「包括付玥?」
俞仲堯失笑,「明知故問。不包括。」事情到了現在,證明南煙真的沒看錯人。即便是看錯了人,為著妹妹,也要網開一面。
阿行笑著道辭,去吩咐手下。
**
蔣軒的事,章洛揚和沈雲蕎在事前都有耳聞,只是很默契地保持一致,面上不聞不問。
因為那是關於姜氏身邊人的事情,除非她願意,否則任何人都不好詳加追問。
今日一早,章洛揚去了鋪子,翻翻賬目,聽掌柜的跟自己念叨大事小情。
掌柜的告訴她,工匠為著能長期做這營生,愈發地盡心盡力。
章洛揚看了看擺在鋪子裡的家什,手工的確是有所精進,她滿意地笑了,隨後問道:「你這麼說,是不是他們想多要些工錢啊?」
「哪能啊。」掌柜的連忙作揖,「我只是跟您說說。他們現在的工錢已是羨煞旁人,還要加的話,那可真就是人心不足了。風溪人知道好歹,您只管放心。」
「只是開個玩笑,別放在心裡。」
掌柜的喜笑顏開,「那就好,那就好。」
章洛揚辭了掌柜的,轉頭去了沈雲蕎那邊。
沈雲蕎的水粉鋪子是剛剛開張,絕大多數東西還是在風溪常見的,只有幾種胭脂水粉是獨屬於她的——到底時日尚短,她還來不及做出太多的花樣。可是,有幾樣新奇之物,已然足夠。
平日裡,高進還是要和阿行一起料理諸事,她就悶在房裡製作胭脂水粉香料,鋪子裡雇了個夥計,足夠招呼上門的人。
章洛揚進門時,沈雲蕎還在埋頭調製香料。章洛揚自然也不用她招呼,落座後問道:「生意還好麼?」
「還不錯。」沈雲蕎喜滋滋的,「照這樣的話,多說三個月就能回本了。大周那些好一些的胭脂水粉,到了這兒可算是寶貝,好多人來買呢。等我再多添一些花樣,生意自然會更好。」
「這可是大好事。等你賺了錢,可要記得請我吃一頓好吃的。」
「好吃的是你做出來的。」沈雲蕎笑問,「到時候要我花多少銀子才能請得動你下廚啊?」
章洛揚被引得笑起來,「高大人的廚藝也不錯,最起碼,讓你每日吃好是不成問題。」
「這倒是。」沈雲蕎放下手邊的事,坐到了章洛揚近前,「俞宅一切可好?」
「還好吧。」章洛揚把蔣軒的事情說了,「我是一早聽三爺提了提,定要發落蔣軒的。我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當做不知情,該做什麼做什麼。」
沈雲蕎會意,點了點頭,「這本就是沒法子寬慰的事情,等你晚點兒回去再去找你娘說說話就行了。」
「我知道。不管怎樣,上午我娘房裡也不得消停,只盼著她別太生氣。」
「才不會。」沈雲蕎道,「依著你娘的性情,知道這結果也不會意外——付珃吃了那些飯菜的症狀,誰不知道啊?她早就清楚,眼下也只是心寒失望,但不會太傷心。」
「這樣最好。」章洛揚嘆息一聲。
「別不高興了。」沈雲蕎拉著她去往裡間,「我單獨做了幾樣水粉,搽臉益處頗多,自然少不了你和南煙的。還有幾樣我只在風溪見過的香料,特別好,你記得一併帶回去。」
「真的?」章洛揚不無感激,「辛苦你了。」
「我才不辛苦,等我饞你做的飯菜了,找上門去,你可不准偷懶不給我做。」
章洛揚笑出來,「怎麼捨得餓著你。」
盤桓到近正午,章洛揚回了俞宅,徑自去了姜氏房裡。
姜氏才起身,在用飯,看到女兒進門,笑意便蔓延到了眼角眉梢,「吃飯了沒有?」
「沒有。」章洛揚看著桌上精緻的菜餚,「是您親手做的吧?我也要吃。」
姜氏呵呵地笑起來,吩咐丫鬟添一副碗筷,「近正午才醒,百無聊賴的,便去小廚房做了四菜一湯。手藝還不如你,你將就著吃吧。」
「誰說的?」章洛揚老大不滿的,「您做的飯菜最好吃。」
「只你這麼想。」姜氏笑著拿起瓷勺,舀了辣豆腐,放到女兒碗裡。
「這是娘親做的飯菜呢,對我來說就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章洛揚心滿意足地笑著,拿起筷子來大快朵頤。
「不急,慢點兒吃。」姜氏又夾了一筷子糖醋魚,「多吃些魚肉。」
「嗯!」
母女兩個一同用完飯,轉去臨窗的大炕上說話。
姜氏不等女兒詢問,先一步說起蔣軒的事:「這些年了,我始終念著他是蔣寧的侄子,始終願意相信他,最起碼,不跟他成為陌路。但是……人世無奈亦無常。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我看得出,他恨我,並且生性不安分。是該恨我,對於蔣家來說,我的確是個禍根,我不怪他,但也不怪自己——怪誰都沒用。有用的話,我願意厭憎自己一世。起初就覺得他不是讓人放心的孩子,後來,心腹告訴我,聽說了他與付珃、付玥的一些事。與南煙熟稔之後,得知付玥心地不壞,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便愈發不能原諒他——任誰都清楚,南煙是被付珃帶到風溪來的,還是個小孩子,付珃都忍心下手,何況別人?他卻是那麼蠢……不論是被付珃的樣貌迷惑,還是被付珃的手段蒙蔽了心智,在我看來,都太蠢。是因此,我與他始終親近不起來,慢慢的,相見時等同於敷衍一個陌生人。」
「那麼,在出事之前呢?您分明是很信任他的樣子。」
姜氏苦笑,「我是從本心裡願意去相信他,用誠心待他。而他呢?在我搬出來之前,說了不少令我動容的話,唉……就是報答我這些年扶持之類的話。真的,洛揚,我願意相信他。到底,那是我摯友的侄子——一輩子只一個的摯友的親人。再者,局勢太明顯,我不相信他會蠢到這樣自不量力的地步。可是結果……」她嘆息一聲,「到此刻,我只能欽佩付珃,死到臨頭,還有人為她肝腦塗地。不是仲堯他們這樣的人,不是始終心存防備,你我怕是都已遭了毒手。」
「……」母親末尾的話,是嘲諷,也是訴諸事實,章洛揚不能否認。
付珃算計別人能夠得逞,利用的就是別人的一時大意。
俞仲堯的一時大意,使得兄妹分離長達幾年;
簡西禾的一時大意,使得摯友不知所蹤生死難測。
最要緊的是,付珃身邊也有為她赴湯蹈火的人,且不在少數。
不管她用什麼手段收買了那些人,但是她有誓死為她做事的人——這是不容忽視的。
成王敗寇。
你不能因為付珃每況愈下就百般嘲笑她的蠢她的自不量力,因為只要你一時疏忽,受盡嘲笑屈辱痛苦的,便是自己。
付珃這類人,一輩子都在鑽空子,只要贏上一兩次,便能讓別人受盡苦楚。
值得慶幸的是,這世間大多數人,願意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去贏或輸,沒有那些齷齪歹毒至極的心思。
但是,都沒餘地笑別人痴或傻,畢竟立場不同,畢竟,那種人眼中的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
畢竟,在少數人眼裡,道理二字,是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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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軒的歸處,是與付珃住到了一處,所在房間只得一牆之隔。
他與付珃緣起至今,到底是怎樣的歷程,無人關心,誰都懶得詢問。
阿行找到了作為蔣軒一名心腹的廚子,叫他每日如法炮製,做飯菜給蔣軒吃。
付珃那邊則不再有這種待遇。
飯菜——也就是□□停下來,付珃逐日消瘦下去,嗜睡的情形略見好轉。
到這時,簡西禾才告訴她為何每一餐看起來都像模像樣,末了,不無同情地道:「這□□必是你從大周帶過來的,可你每日服用,居然都沒發覺,真是滑稽。」
付珃滿心滿身的倦怠,闔了眼瞼。
簡西禾語氣蕭瑟,「你神志不清的時候,囈語卻多為以往在大周的經歷,聽來屬實。我和手下都曾乘機詢問陸群的下落。你給的答案相同。」
付珃緩緩吁出一口氣,「陸群死了,早就死了。在大周境內的活人,不知何時就會被找到,要麼就會從囚禁之處逃離。誰會傻到留活口的地步。」
「死了也好。」簡西禾早已在面對這件事,此刻自是能夠平靜以對,「你日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別怨誰,只需記得,你惹人嫌惡。知道你在俞仲堯眼裡算個什麼東西麼?用來試毒的東西。尋常人大抵會讓貓狗試毒——你在他眼裡,還不如一個畜生。」
付珃猛地睜開眼睛。她自然知道,簡西禾所說屬實。她只是從來不能對與俞仲堯有關的事情平靜以對。
簡西禾吩咐手下,「她要是死得痛快,你們就不必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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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程鵬停靈四十九天,風光出殯。
諸多紛擾、罪孽,始於他一廂情願、半生執念,止於他了卻生涯、獨赴黃泉。
風溪的紛擾,是因他的死,得以迅速劃上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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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洛揚並沒因此輕鬆下來,每日儘量騰出多一些的時間來陪伴母親。付程鵬、蔣軒的事情,母親便是看得再開,心緒也不可能沒有起伏。
姜氏生怕女兒覺得冷,親自指揮著下人將地龍、火炕燒得熱烘烘,讓室內暖入春日。
室內這份溫暖,總讓章洛揚因著滿心的愜意、滿足而變得慵懶,時常說著話就會依偎著母親歪在大炕上,再過一陣子,便不知不覺地入夢。
姜氏總是滿臉含笑地給她蓋上錦被,自己靜靜地做針線。
光陰因此靜好。
這是她願意用生命去換取去疼愛的孩子,過往煙雲,便是有著無盡陰霾,亦無所謂。
她最需要的是女兒的寬容諒解,女兒給了。
女兒最需要的是她沒有條件沒有計較的陪伴、相守,她可以。
女兒是將她整場生涯照亮的那一輪暖陽,若不能得,便是置身煉獄;若得到,便是人間天堂。
是的,她是最凡俗的那種女人,孩子才是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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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章洛揚在姜氏房裡用過晚飯又敘談多時才回房。
俞仲堯已經洗漱歇下,依著床頭看書。
她笑著坐到床畔。
他丟下書,枕著她的腿,闔了眼瞼,「別人是嫁了人忘了娘,你卻是正相反。」
「胡說。」章洛揚給他按揉眉心,「哪有你這種女婿,居然吃娘親的醋。」
俞仲堯展臂環住她的腰肢,「你是不知道,回房時有沒有你等著,心緒天差地別。」
「那……我往後陪娘親吃完飯就回來,好不好?」
俞仲堯輕笑,「不用,別理會我亂抱怨。你們心緒舒暢,便是最要緊的事。」
「那我要好好兒謝謝你了。」
「怎麼謝?」
章洛揚只是笑,沒應聲。是明白,自己在他眼裡,就是個小騙子,允諾也不會兌現。
上次避喜的藥,他沒怎麼當回事,看完就扔到了一旁。還是過了兩日她問起,他才將諸多醫書搜刮到眼前,細細閱讀,又拖了兩日。
她再次問起,他說還行吧,目前看過的醫書都說沒問題。
她喜笑顏開的,說那就好。又說有沒有問題都是一樣,她拿到藥物當晚就服用了,因為相信南煙。
他真是沒好氣,那天好好兒地收拾了她一通,直到她討饒,允諾改日犒勞他。她是清楚,他是為自己好,一點點閃失都不願意自己出,並且,他是打心底不在乎世俗一切,孩子來了,他是最高興的那一個。可她終究是有自己的考量,這件事,只能讓他遷就她。
但是直到今日,她所謂的犒勞他,從未兌現。
橫豎也是兩個人之間無關痛癢的事,他沒計較,她也不是經常做這種事的人,偶爾提起,只是戲謔之語。
俞仲堯握住她的手,把玩著她的手指,提及另外一件事:「方同和他帶來的那些人,一日也沒閒著,前兩日與我說,反覆勘察之後,找到了可以繞過雪山埡口的路。」
「就是說,我們可以儘早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