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的。」玄機真人板起了臉打斷澤原,頓了頓,語氣柔和的說:「你替你師父守墓三月,是個至情至性的好孩子。這是你應得的~」
說罷把火紅的赤焰果塞到澤原的懷裡,並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快點吃了。你身體這麼弱,現在又是非常時期,難道全觀還要分出人手專門來保護你不成?」
澤原拿著果子,一直看著玄機真人融入晨光。
回到房裡,他凝視赤焰果,久久不能入眠。他想,好東西還是要一起分享,這個赤焰果還是等到小小黃來時兩個人分著吃。打定主意以後,他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夢裡,他一直在奔跑,周圍是燃燒著的熊熊火焰。他在嗆人的濃煙里穿梭,氣喘吁吁,嗓子發乾,也不敢停下。但不管怎麼跑,四周都是火紅一片,赤色在他的眼睛裡蔓延蔓延~
「大白天睡覺,比我還懶~」小小黃看著滿頭大汗驚起的澤原,不滿的抱怨道。
澤原還沉浸在剛才的噩夢裡,沒有心情和小小黃解釋。他起身,咕咚咕咚喝了半瓢水,喝得肚子脹脹的嘩啦啦的響。但是還是感覺很渴,嗓子乾澀的難受。
「不舒服嘛?」小小黃蹦噠到澤原面前,歪著小腦袋看著一臉疲憊的澤原。
「沒有。做噩夢了~」澤原擦擦額頭上的汗,有些茫然。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就好像有什麼壞事會發生一樣,攪的他很不安。
「哦~」小小黃裝做一副很懂的樣子接茬道:「做噩夢很浪費體力的吶。有時候我睡在樹上就會夢到閃電把我的小窩劈到地上,很恐怖的啦~」
「所以,你怕打雷?」澤原問。
「也不算吶。因為,我夢到那個夢的第二天,我的小巢就掉到了地上~」小小黃提起以往,忽然有些落寞。
之前,小小黃告訴澤原,自己現在住在一個樹洞裡。當時澤原還暗暗嘲笑它,一隻鳥不在樹枝上壘窩卻住在潮濕陰暗的樹洞,看來這隻小胖鳥還不是一般的恐高啊~。但澤原卻沒想到,還有這番曲折在裡頭。
「沒關係,你喜歡哪一棵樹,我給你重新建一個~」澤原努力營造一個輕鬆的氛圍,但某隻小胖鳥好像不怎麼領情:「那怎麼可以呢,畢竟是我第一個家~」
「小小黃,你做夢夢的事情都會實現麼?」澤原看著失落的小小黃,忍不住沒話找話。
「差不多吧。如果開始心裡很不安,有什麼奇怪的感覺,夢到的奇怪事情就會出現~,怎麼了?」小小黃說著,抬起小腦袋,有些奇怪的看了澤原一眼。
「沒~沒什~麼」澤原支支吾吾的敷衍道。
當天,澤原忘記把赤焰果分給小小黃。小小黃也急著去和一隻唱歌唱的很美妙的夜鶯約會,所以在澤原這兒呆了不一會兒就飛走了。
晚上,玄機真人還特意問澤原赤焰果吃了沒有。澤原敷衍說已經吃了。玄機真人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便向靈永真人他們走去。
當晚也無事。
就這樣過了三日,見太平無事,靈永真人便把警備狀態撤掉了。但夜裡巡防,卻又加了一隊人。這期間,玄機真人又偷偷塞給他一個赤焰果,並特意關照他說不要告訴別的師兄師弟。雖然澤原不知道為什麼,但還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小小黃也不再纏著澤原,這時候,已經到了秋末,不再有夏日那般駭人的大雷雨,小小黃便也安心的住在它的小樹洞裡,偶爾和夜鶯美眉調**順帶說說人生理想。小小黃一直鼓動澤原張開「翅膀」和自己一起飛,澤原拒絕了。小小黃這是理想主義,他是人,不是鳥,所以並沒有翅膀。雖然,小小黃堅持說他有,還死乞白賴的拽著他到懸崖邊準備試飛。
「還有呢?」我打著呵欠,看著眼前眉目俊朗的男子,問道。說實在的,他這冗長雜亂的童年故事,實在是很容易讓人打瞌睡,我幾次想打斷他,但本著客戶第一的原則,還是耐著性子堅持了下來。而一旁陪聽的陸小豐和魏大命已經趴在櫃檯上睡得酣暢淋漓,口水順著兩人的嘴角蜿蜒而下。
「後來啊~」他抬起頭,眼裡先前的溫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惶然。
我知道,重頭戲來了,於是趕緊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那不久之後,災難就來了。一個兇狠的妖怪破了結界殺上了山,殺掉了三清觀幾乎所有的人,大火整整燃燒了三天,把整座虛浮山都燒成了焦土。就像是夢裡夢到的,澤原在大火中不停地奔跑。跑,跑,跑!那時候,他的腦海里只有這一個字。濃煙瀰漫,大火熊熊,他找不到任何一個熟識的人,耳朵里滿是大火順著風勢燃燒的聲音。他很害怕,很想嚎啕大哭,但火光很快就吸乾了他臉上的水汽。他的嗓子很疼,乾澀到快要炸裂,胸口也壓抑的十分難受。那時候,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支撐著他不倒下去:快跑~
澤原忘記自己跑了多久,也記不清自己是怎樣跑出來那沖天大火,更不清楚為什麼那個殺光三清觀眾人的妖怪獨獨漏了他。他只記得,醒來的那天,天空陰陰的,下著細細的小雨。一場大雨救了他。他躺在泥濘里,張開乾裂的嘴巴,接住那清涼的、救命的水。
喝飽了水後,澤原躺在泥里大哭起來。說不清是苦澀、喜悅還是難受。他只知道,他想大哭,想大喊,想盡情宣洩心中的那如潮水般席捲他的豐富情感。他不知道到了這個時候,他是該慶幸自己活了下來,還是該為三清觀幾十條人命哭上一哭。他哭完,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這是一片陌生的土地。
「自那一日後,我便開始在世間行走,我想回虛浮山,想把玄機真人、二師兄他們的屍骨斂一斂。三清觀,那麼多條人命,都是我熟悉的……至少,拜上一拜吧,也算了卻我多年的心愿。可是,不管我怎麼走,都沒辦法找到虛浮山的所在。虛浮山就像是從地上消失了一樣,沒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我去過很多的道教名山,也看過很多的道觀,但沒有一個,是我所生活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