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秋雨,淅淅瀝瀝,整宿未歇,滋潤大地,天亮後雖已放晴,但寒氣仍舊遮擋不住,緩緩地刺破衣服滲入肌膚,深秋時節已然有了幾分冬天的意味。
「夫君,今天有點冷,還是多加件衣服吧。」夏侯月從被窩裡坐起,瞥了一眼窗戶,關切地說道。
此刻天只蒙蒙亮,離上值還有足足一個時辰,但因今日有一件要緊的事需要楊清提前到公廨布置,這才早早地起了床。
「月兒放心,我自省得。」楊清走到床頭挨著夏侯月坐下,在她雪白細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愛戀地說道:「昨晚折騰得遲了,現在還早,月兒再多睡會兒,為夫去了。」
夏侯月聞言想起昨晚之事,等時羞紅了臉,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啐道:「還不是都怪你。」說罷,躲進被窩,側過身子,不再看人。
楊清見妻子還似成親初時那般害羞,頓覺有趣,哈哈一笑,披上外袍,出了房門。
來到前院公房,秦匡早已在此等候多時,快步上前拱手見了一禮:「使君。」
楊清道:「伯正來的這麼早?吃過早飯了麼?若是還沒有,就和我一起隨便吃點吧。」走到主位上坐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濃郁,沁人心脾。
身後的僕役趕緊上前將帶來的食盒打開,取出裡面的胡餅、糕點、熱湯放在案桌上。
「多謝使君,匡已經吃過了。」
楊清笑道:「那我就不管你了。」拿起筷子,夾起一張胡餅飛快地吃將起來。
「人都來齊了嗎?」
秦匡回道:「回使君,都到得差不多了,楊別駕已經先帶領一部分府吏去城門口等著了。姜治中正在清點城中各大姓豪強家主,估計也快好了。」
「嗯,有文然和季佐公在,應該不會出什麼差池。」楊清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商隊還有多久能到?」
「半個時辰前使者快馬來報,商隊距離上邽已不足二十里,算算他們趕路的速度,最多還有半個時辰就能抵達。」
楊清道:「那時間還算寬裕。」
話雖如此,他還是風捲殘雲般將桌上的早膳迅速吃完,然後在秦匡、周興、吳缺等人的簇擁下來到了西城門外。
年初,楊清派出了十六支商隊前往西域各國通商,如今大半年過去,商隊歷經千辛萬苦總算是平平安安地回來了。為了顯示對通商西域一事的重視,楊清決定率領闔府長吏以及城中各大姓親自到城外迎接。
「參見使君。」眾人見楊清到來,盡皆躬身行禮。
楊清翻身下馬,將手一擺,微笑著說道:「諸位不必多禮,商隊歸來是我們雍州全境百姓的大喜事,在這個歡樂的日子,大家可隨意些。」
眾人連連稱是。楊戲近前稟道:「使君,商隊還有一刻鐘就能抵達。」
「好,不著急。」
片刻後,一支上千人的隊伍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車如流水,馬如游龍,人頭攢動,浩浩蕩蕩,正是從西域返回的雍州商隊。
得到楊清的示意後,楊戲向身後的樂師打了個手勢,高聲喊道:「奏樂!」
很快,樂師們就吹響撥動各式樂器,聲音悠揚,曲調歡快。四周又有舞者伴舞,熱鬧非凡,洋溢喜慶。
商隊人員見到這般陣勢,皆是受寵若驚,與有榮焉,行進間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杆,同時心中感慨莫名,均沒有想到刺史對自己等人竟如此看重,不僅親自出城迎接,還給予自己等人這麼高的禮遇,此番西行路上吃的所有苦頭都是值得的。
商隊行至十餘步外,樂舞停歇,帶隊的戶曹官員上前躬身一拜:「啟稟使君,我雍州十六支商隊奉命前往西域通商,歷經八個多月,途徑二十三國,行
程萬餘里,所帶清茶、絲綢、瓷器等貨物受到西域各國熱烈歡迎,盡皆售賣一空,卑職今向使君復命。」
「很好。汝等不懼艱辛,遠涉域外,通商各國,揚播王化,厥功甚偉,清忝為刺史,謹代州府慰問苦勞,歡迎君等回家。」
帶隊的戶曹官員躬身再拜:「卑職代商隊眾人謝過使君,謝過州府,我等奉命西行,何敢言苦!」
「吾已命人在州府和西市設宴,為爾等接風洗塵,至於汝等帶回來的貨物可先存放於西市,楊別駕已在那裡為爾等空出場地,明日過後盡可自由售賣。」
那戶曹官員高聲道:「謹遵使君之命。」
「文然、季佐公,之後的事就交給你們安排,我就先回府了。」
「是。」楊戲和姜隱齊聲答應。
接著,楊清就在秦匡、周興等人的陪同下先行返回刺史府。至於楊戲和姜隱二人,一個負責把商隊眾人帶至西市安頓,一個負責聽取帶隊官吏關於此次通商西域的詳細匯報。
當然吳缺也沒有跟楊清一起回府,商隊出發之前他在隊伍里安插有暗探,專門刺探西域諸國的情報,尤其是軍事方面的情報。如今商隊回來了,他自然也要第一時間聽取手下人的詳細匯報。
到得中午,楊清在州府設宴宴請各支商隊主事之人,城中各大姓豪強家主出席作陪,至於其餘商隊之人則由楊戲在西市那邊招待。
年初的時候隴右各大姓還對季漢通商西域的舉措心有顧慮,參與進來者只有區區幾家,如今隨著季漢連連擊敗魏軍,在隴右的統治日漸穩固,再加上這一次回來的每支商隊都賺得盆滿缽滿,眾大姓看得是眼熱不已,筵席上都不用楊清多說什麼,皆主動表態以後要大力參與進來。
於是一場宴會吃的是賓主盡歡,眾人推杯換盞、觥籌交錯,熱鬧到申時方才散去。
楊清在席上多飲了幾杯,微有醉意,剛到公房裡間躺下不久,恍惚之中忽聽得木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語氣焦急。
「公廨之中何事如此吵鬧?」楊清一邊從榻上爬起,一邊大聲朝外面問道。
木蘭隔著房門著急地叫道:「君侯,不好了,夫人突發惡疾,嘔吐得厲害。」
「什麼?」楊清急忙打開房門,擔心地問道:「是吃壞肚子了麼?請了大夫沒有?」
「已經請了刺史府中的醫師過去了。」木蘭回道。
楊清道:「那就好,快回後院。」
快步趕至後院住處,楊清本以為夏侯月會在臥室躺著,卻不想她竟然就在正堂里坐著,臉色平和,並無什麼染病的跡象。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醫師正坐在對面給她搭脈。
「月兒,你怎麼樣了?身體哪裡不舒服」
夏侯月道:「夫君,我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是......」說罷,將頭埋下,一臉羞澀。
楊清仍不放心,對老醫師問道:「大夫,我夫人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何會嘔吐不止?」
「使君不必擔心,夫人並沒有害什麼病,只是有喜了。」老醫師起身行了一禮,緩緩回道。
楊清驚呼道:「什麼,你是說夫人懷孕了?」
「正是。」
楊清聞言真是喜出望外,不確定地再問了一句:「當真?」
「老朽至少有九成把握。」
楊清笑道:「好、好啊,今天可真算是雙喜臨門啊。」說著,抓住夏侯月雙手緊緊地握著。
「夫君。」夏侯月臉上紅暈更甚,不好意思的叫道。
楊清恍若未聞,一臉笑意地朝木蘭吩咐道:「木蘭,賞,替我重賞大夫。」
「是,君侯。」木蘭此刻也是激動不已,歡喜地應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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