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劍飛凌 第三章何為異動?
葉飛凌心中忽然一陣平靜安寧，眉間的劇烈刺痛慢慢緩解，直到消失不見。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氣血直攻眉心，當真是奇怪。
好在有驚無險。
葉飛凌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眼前那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是個女子，年紀看起來與他不相上下。
「小師叔！」葉飛凌捂住胸口，強行壓下似驚濤一般翻湧的氣血，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要不是小師叔申屠影及時趕到，自己此時已經成為小鬼的美餐了。
申屠影臉上神情淡淡，一雙眼眸如深邃的湖水，看似晶瑩，卻望不到底。
腳步聲響，莫戎和一眾弟子從集寶閣中出來，看來那邊的戰局已定。
「小師妹，幸虧你趕過來，這些宵小才不至於太過放肆！哼，什麼巫鬼門，五行教，在我們孤劍山莊的絕世劍法之下，全都不堪一擊！」莫戎說這話，不知道是真心恭維申屠影，還是為一眾弟子鼓勁？
申屠影不理會他的自我感覺良好，一雙眼睛靜靜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葉飛凌。
她的表情雖然難辨喜憂，但只是這樣的凝視，偏偏給人一種無形的壓抑感，讓葉飛凌心底惴惴不安。
「小師叔，我……」他想要開口說什麼，但又感覺話說出來，有些蒼白無力。
「出手。」申屠影終於開口，語氣淡淡得，只有兩個字。
葉飛凌咽下一口唾沫，不由將目光轉向一旁的莫戎，眼色暗使，有求助之意。
莫戎語氣柔和，像是在請求：「小師妹，飛凌他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
「出手。」申屠影波瀾不驚，說著相同的兩個字。
莫戎無奈的回望葉飛凌一眼，那意思是說：幫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葉飛凌終於認命似得嘆口氣，暗暗盼望眉心的疼痛再起。
可惜，你讓它痛的時候，它反而沒有了動靜。
葉飛凌緩緩平復胸口的不適，終於提起雙手，捏成法訣，兩道雷雲勁氣徑直擊向申屠影。
申屠影閃身避過，葉飛凌火字訣隨後緊接著發出，倒是半分沒有惶讓。
申屠影依然不出手還擊，只是微微側身閃躲。
葉飛凌雷，火，冰，水連番猛攻，那副全力而為的模樣，讓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麼解不開的過結。
終於，在葉飛凌一輪猛攻勁勢轉弱的一瞬間，申屠影手中刺目的光芒飛漲，瞬間化作一柄長劍的模樣，一個迅疾乾脆的揮斬，徑自罩向葉飛凌頭頂。
葉飛凌大喝一聲，空字法訣急念，同時周身雲氣繚繞，將身形化做虛無。
申屠影劍尖急轉，閃電般劃向身後。
一聲痛呼，葉飛凌不知何時果真飛身到了她的身後。
但見申屠影的光劍直直划過葉飛凌的胸前，落在他凝結成冰的雙手之上。
鮮血從他素色長袍中緩緩滲出，滴落在申屠影的光劍之上。
「小師叔……」葉飛凌的語氣里，有妥協的意思。
雖然他們二人只要見面必有一戰，不過，這一次，他是真的有心無力。
申屠影面無表情，手中光劍收起。
葉飛凌吁地松下一口氣，忽覺凌厲的雷雲勁氣迎面而來。原來申屠影收起光劍，並不是要罷手，而是以掌代劍。
葉飛凌只好再次咬牙抵擋，同時盡力出手反擊。
一眾莊中弟子，在一旁看著挨打的葉飛凌，交頭接耳，深表同情。
莫戎身旁站著的那個男子，乃是他的師弟江仲，此時看著葉飛凌一副悲慘模樣，忍不住對莫戎道：「師兄，勸勸小師妹，飛凌這孩子，真是太可憐了！」
莫戎看著半空中的激鬥，道：「勸？怎麼勸？這又不是飛凌第一次挨打！」
正說著，但聽「噗通」一聲響，葉飛凌重重落在地上，狂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時，昏厥過去。
※※※
正廳中，莫戎和江仲，正在討論外敵來犯的事情，忽聽弟子來報，有客到訪。
先是之前刨冰「救人」的張明遠和沈璇，送上天雲宗副宗主柳安的拜山帖子。
沒過多久，柳副宗主果然登門。
之後又有仙羽盟的長老戚康，攜清心觀的玄烈道人一同前來。
莫戎受寵若驚，正所謂貴客到訪，蓬蓽生輝啊！
要知道，如今整個中州地界，天雲宗、仙羽盟、清心觀乃是排名前三的大門派。
自從孤劍山莊走向沒落以後，漸漸少於參與中州修真界的事務，所以平日裡也是門庭羅雀，少人問津。今天三大門派高人齊登門，讓莫戎如何保持淡定？
雙方見過禮，莫戎和江仲神態謙卑。
天雲宗的柳安，緩緩道明來意，大意是說，最近西川的妖魔道活動頻繁。據他們的觀察，許多年安靜的西川魔域中各宗派人等，紛紛朝著贏山之地而來。
中州和西川之間的正邪大戰雖然已經過去了多年，但妖魔道的野心從未有一天熄滅過。所以他們擔心那些妖人有什麼陰謀詭計，特地前來一探究竟，順道拜訪江湖故人。
莫戎心裡早就料到他們這些人無事不登三寶殿，定然與魔宗妖人的蹤跡有關。當下也不隱瞞，將之前巫鬼門前來進犯的事如實說了。
幾位貴客聽完之後，倒也沒有流露出驚訝之意，好像早已經知曉事情的緣由一般。
之後聽那柳安開口說道：「其實，我們之前擒到一名魔域幻陰宗的弟子，從他口裡探知了他們這次來到贏山的大概緣由。」
莫戎自然好奇，問道：「不知是為了什麼？」
柳安道：「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我們如今還難以斷定。不過那名陰宗的弟子交代，說兩個月前，魔域丟失的聖物敕魔令，氣息一閃而逝。之後他們查探到異動的方位就在贏山。所以便陸陸續續來到贏山搜尋敕魔令的下落。」
「魔域的敕魔令丟失？」莫戎好奇的問道。
西川魔域紫霄宮，依靠聖物敕魔令，獨霸西川魔域近千年，孤劍山莊縱然再孤陋寡聞，這也還是知道的。
如此重要的東西，居然會丟失？當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只聽仙羽盟的戚康道：「最近這些年魔域諸宗門之間，的確是有些內亂的傳聞。我們也隱約打聽到，是一直以來在魔域稱尊的紫霄宮內部出了些亂子。或者就是因為聖物丟失的這件事。」
西川魔域雖然有諸多大小門派，不過許多年來，一直是以紫霄宮為大。這一點莫戎也是知道的。不過他們近些年間的動亂，卻不曾聽聞。
「那這麼說，他們這些魔域的人來我贏山地界，是為了敕魔令了？這倒是奇怪的很。他們魔域在西川，贏山在東海……這……」
柳安接口道：「莫莊主的疑惑也正是我們的疑惑。就算敕魔令丟失，卻如何就會到了贏山一帶？但諸多妖魔道匯聚贏山之地，總是不假。所以，我想要問問莫莊主，最近這些年間，尤其是兩個月前，贏山或者貴莊之中，可有什麼異常的事情發生？」
莫戎聽此一問，沉吟半晌道：「我孤劍山莊向來清淨，贏山之地也素來太平，好像並沒有太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戚康道：「莫莊主，此時關係非常，你千萬要仔細回想一下，慢慢說不急。」
莫戎眼見這些遠來的貴客眼睛都直盯著自己，如果真要說沒什麼異動的話，恐怕會被人疑心故意隱瞞，或者有混沌愚昧之嫌。
當下只好努力回想，這幾年尤其是兩個月之前所發生過的瑣事。
遠了來說，贏山之地除了偶爾刮刮海風，當真是沒什麼稀奇的事。他們孤劍山莊更是十年如一日的波瀾不驚。
最近兩個月的話？有印象的第一件事，乃是小師妹申屠影突破怒海劍訣的真玄之境，到達度玄之境。
唉，度玄啊！想他莫戎在孤劍山莊過了大半輩子，尚且不知道度玄境界的入口朝哪開？
不過這是本門中的私事，應該不會和敕魔令有關。
再有，莊中新收了兩名新弟子。
收徒之事，對於天雲宗或仙羽盟那樣的名門大派來說，自然是小事一樁，但對於他們孤劍山莊，也算的上是大事了。
不過那兩個小子，只不過是不想讀書，騙了家裡的錢過來混飯吃的。應該不至於和魔域的敕魔令扯上關係。
還有幾件不著邊的小事：集寶閣重新修繕，發現祖師留下來的七真訣手本被耗子啃了兩頁（這個絕對不能說，太丟人了！）……莊裡廚房差點被輪值的弟子失手引著……山莊門口的不老松在上次的大風中斷折……
這幾件事能當做「異動」說給這些大門派的人聽嗎？只怕會徒惹嘲笑罷了！
誒，等等，還有一件事。
莫戎想到此，連忙說道：「的確是有一件奇怪的事！」
廳堂上眾人忙凝神靜聽。
「我們山莊所在的山峰名為『望潮峰』，在旁邊的那座『神龍峰』下，有一個汐音洞，傳說那座山洞深入海底深處，曾經有妖龍出沒。不過後來被修真俠義之士堵死，設上了封印，此後數百年間都風平浪靜。大概就是在兩個月前，有山中樵夫獵人傳說，聽到那被封起來的深洞中，有奇怪的吼聲傳出。」
此話一出，當下所有人議論紛紛。
那柳安問道：「那不知貴莊可曾派人前去查看？」
莫戎點點頭：「在下曾親自過去一看究竟，不過，卻並未發現異常，也沒聽到那奇怪的吼聲。」
柳安又仔細詢問了一些細節，同在座的眾人商量片刻，最後決定讓莫戎帶著大家前去汐音洞一查究竟。
莫戎臨行前低聲囑咐師弟江仲，讓他想辦法去準備這一眾人等的食宿。孤劍山莊向來清淨，沒什麼囤貨。如今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遠來者是客，總不能失了禮數。
江仲皺著眉答應一聲，莫戎正要走時，又被他拉住，說道：「師兄，兩個月前，除了汐音洞，還有一件事你忘了。」
莫戎疑惑道：「什麼事？」
「飛凌啊，他大半夜睡著覺，突然間發狂似的亂喊亂叫。害我們大家嚇一大跳，都以為他被惡鬼上身了！如今算起來，恰好是兩個月之前。你說，會不會是魔域中人暗中搗亂的緣故？」
莫戎一聽江仲之言，皺眉道：「什麼惡鬼上身？分明是飛凌那小子自己太急於求成，練岔了法門，所以差點走火入魔。那個臭小子，那次之後不但沒收斂，還更加過分，跑到冰湖底練功，活該今天被影兒打一頓！好了，貴客等著我引路，我走了，你好好準備準備！」說罷，飛身去了。
江仲站在原地喃喃自語：「走火入魔？可是第二天他又像沒事人一樣，半點看不出走火入魔的痕跡？依我看，根本就是被鬼上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