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10|h:140|a:c|u:.jpg]]]當下,時間已經到了正午十二點鐘左右。[燃^文^書庫][www.yibigЕ.com]
在初一(5)班的教室門口,有一個手裡拿著厚厚的一本《奇鳥形狀錄》的女孩微微倚靠著牆壁安靜地等候。
在默默地等待著的時候,她時而會翻開手裡的那一本書,將書頁左下角用鉛筆所寫的摘錄與原文的內容對照著反覆閱讀。
每當她翻到讓自己心生感觸的內容,女孩總是會折起那一頁下方的邊角,好留待日後細細品讀。
她在第一遍閱讀的時候,會刻意留心一些不易讀懂的晦澀言句,或將那一頁折起,或在那一張書頁上做一個簡短的摘錄。
第一遍閱讀,她會用來理清文意,以及了解書里的人物關係與事件發展的時間軸。
而等到第二、三遍閱讀的時候,她才會著重於理解故事的表象之內所隱含的深度。
某一句台詞,是什麼人物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在什麼樣的情況之下才說出口?
越是複雜難明的著作,便越是難以在第一遍閱讀的時候就將書里人物的思維理解得透。
因為他們的心緒可能是渺遠而又自相矛盾的,在唯心領域的思維上遠遠地深入,觸及到了人性內里的虛無,在某一時刻閃爍出來的光輝璀璨到了令人敬畏的程度。
如果說人與人之間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排除了**這些物質方面的干擾,就只有情感以及思維的深度。
女孩有些失神地抬起了頭。
當她注意到的時候,她已經以這樣的姿態持續了長久的沉默。
也許是因為晨間步行的時候吹多了冷風,她感到自己的視線產生了輕微的模糊,頭部也有些昏沉和隱痛。
女孩不由得輕嘆了一口氣,抿著嘴用力地搖了搖頭,仿佛這樣就可以將煩惱和不適全都帶走。
她這樣一甩頭,長過肩頭的馬尾辮便會左右晃動,像低垂下去的貓尾巴似的,打哈欠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也有些迷糊。
不時會有人從這條走廊上經過,用帶著些許訝異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而後又繼續自己匆忙的行走。
女孩的目光落在了頭頂上方潔白的天花板處。
這裡的教室,就位於走上二樓以後遇到的第一個拐角口。
那一片區域的構造,就像是一個被擺放在水平桌面上的香菸盒,只是被撕掉了封口。
它的兩邊都是設有教室的前門和後門的牆壁,所以在那些防盜門都關上的時候,只有入口處正對著的那一扇窗戶有光透入其中。
就在女孩仍然凝望著天花板發呆的時候,一陣來自於不遠處而且愈發臨近的腳步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想想自己的等待也應該快要有了結果,於是她低下了頭,肩後的馬尾因此而又一次晃動。
有一個少年站在離她十來米處的拐角口,有些歉意地對她說:「抱歉,我來晚了。」
女孩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你能來就好。」
「讓你久等了。」
女孩又搖了搖頭,「沒關係,有擰發條鳥陪著我。」
少年沉默了一會兒,眉頭微皺,「你在看村上春樹的《奇鳥形狀錄》?」
「嗯。」
「挺有意思的一本書。」
「哦。」她漫不經心地說。
「外面,天位已經開始了暴動,有赤紅的閃電伴隨著炎火撕裂了天穹。」
「是小小人在發火。」
「為什麼?」
「因為你我要一同逃離此處。」
「去哪?」
「去往世界的盡頭……」
說到這裡,女孩的語氣少了些許淡漠。
「那麼考核的事情呢?」
「我不管了。」
「那麼……『公司』的意思是?」
被問到這個問題,女孩長久地保持沉默。
「災劫已經鎮壓不住。」她說。
「所以我們必須要走?」
「對。」
這次,換成少年轉為沉默。
「燁,夕所留給我們的時間不會太久。」她輕輕地牽住了他的手,「此刻,我已經感受到了昔在、今在、以後永在的那一位的悸動,我們要儘快前往世界的盡頭。」
「也就是說……快要迎來『日落』?」
女孩輕輕點頭。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那裡有什麼?」
「哪裡?」
「世界的盡頭……」
「也許有這世上所有的全部,也許連零星半點的東西都不會有。」
他的眼中仿佛藏著深深的孤獨,「那還真是寂寞……」
「你還有我。」
「可我捨不得此處……」
「再不走的話,我們就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你能不能等一等我?」
「要做什麼?」
「找一些用以紀念的事物。」
她有些疑惑地歪歪頭,「有什麼用?」
「提醒我這些事情是真的曾經於世上發生過。」
「你忘了嗎?一切皆空,一切非夢。原初之始,是萬物空白的虛無。」
「我知道……」
「這是夢。」
「可也不完全是……對吧?」
女孩並沒有回答他,而是選擇了沉默。
「可我們沒有選擇。」她說。
「可我們沒有選擇……」少年同樣重複。
「永遠在終結之處。往高處走,必要踏上水流。夕陽沉降之後,染紅大地的是凍結的血與火。如若淚水可以令時光倒流,也許在永劫不歸之處還會有你和我……」
女孩鬆開了牽住少年的手,「請不要忘記我……」
「你要做什麼?!」
「由你一個人先走,去世界的盡頭……在那裡等我。」
「為什麼?!」
「先知同時也是王,而王註定要遭到殺戮,必會被命運派來的刺客給刺死……」她望著窗外漸漸沉落的血色殘陽,於薄暮之時光芒萬丈,卻掩蓋不住她眼裡的落寞與悲傷,「這是村上春樹的《1q84》裡說的吧……」
少年死死地抓住了女孩的手,一邊流淚,一邊顫抖著說:「請不要走……」
「你還記得紀伯倫的那一首《沙與沫》嗎?」女孩在他的耳邊輕聲說。
「我記得……」
「我很喜歡其中的一小段話:
僅僅在昨天,我認為我自己只是一個碎片,無韻律地在生命的蒼穹中顫抖。
現在我曉得,我就是那蒼穹,一切生命都是在我裡面有韻律地轉動的碎片。
可是我忘了下面的那兩句話……你可以告訴我嗎?」
「好……」他有些哽咽地說。
「他們在覺醒的時候對我說:『你和你所居住的世界,只不過是無邊海洋的無邊沙岸上的一粒沙子。』
在夢裡我對他們說:『我就是那無邊的海洋,大千世界只不過是我的沙岸上的沙粒。』」
她溫柔地抬起了手,輕輕地抹去了他臉上自眼角滑落的淚珠,「你明白了吧?你不可以留在這裡,因為你所背負的東西比我更多。快走吧……去成為萬王之王。」;